璃妃小产已过去一周,这一周来,除了早朝,皇帝日日都留在璃妃宫中。
璃妃醒来后,对自己如何落水一事记不太清了,她只说,她附身瞧着水中锦鲤,却感觉身后被人推了一把。
至于是谁,璃妃根本没看到,水中倒影影影绰绰,根本看不真切。
就这么一句话,当时在场的唯一那个人,六皇子李珩逸,自然背上了甩脱不掉的罪名。
谋害皇嗣。
六皇子入狱,交由北禁府处查,消息一出,朝野皆惊。
原本,众人都以为李珩逸罪名坐实,已无回旋余地,但北禁府将人收监整整一周,都没有放出任何结果,皇帝也未对六皇子做任何后续的处置,这不免让人猜测,难道推贵妃下水,另有他人?
这些日子,关于六皇子暗算后妃、谋害皇嗣一事,在京中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暗底下,人人揣测臆想,各方初见规模的党派互相分析利弊,璃妃失子,可以说有人欢喜有人忧。
王小鱼此行莽撞,风尘仆仆奔波至京才发现她根本不知道曹适的落脚之地。
她又累又饿,正好天色渐暗,她打算先找一处酒楼落脚吃饭,短暂休息过后,再去打听李珩逸的情况。
登高楼,她第一次见到尤二的地方,王小鱼会选在此落脚,也有她的打算,登高楼的客人非富则贵,方便她打听消息。
刚进酒楼,小厮将她引入大厅一角坐下,很是殷切的和她介绍起了酒楼的特色。
王小鱼现在饿得是有一头牛都能吃的下去,便点头让他上菜。
“小二哥,台上,唱的是什么曲目?”王小鱼点完菜,顺嘴问了小厮一句。
酒楼中间的戏台上,正有龙袍凤袍扮相的戏子在走步,看来,唱的多半是宫中的典故。
“啊,这个啊。”小厮笑盈盈的介绍道“回公子话,这是本酒楼独一的曲牌‘草鱼贺寿’”
“这曲牌倒有意思。”王小鱼嘶了一声,想不明白“什么典故?”
“公子您看便是。”那小厮故意卖关子,神神秘秘的就走开了。
王小鱼不得不认认真真的看了整出戏,这戏所唱的便是皇帝寿诞,大摆宴席,百官朝贺,献上各种珍稀宝物,只有一名相,在众多出奇且名贵的寿礼之后,呈献了自己准备的寿礼。
一尾谷草编织成的草鱼。
皇帝自然极不理解,当时便有些生气,觉得这名相是在敷衍自己,但碍于百官之面,不好发火,只开口问那名相“爱卿所献,是为何意啊。”
那名相不慌不忙“此把谷,是今年收成的第一把谷,是微臣在城外视察佃农家田中所取,在水田边,臣还看到了又肥又大的水鱼,佃农们说,谷子丰收,水鱼吃涨掉的谷粒都能养的肥美,臣想与圣上分享臣当时的喜悦之情,所以,亲手编了这草鱼。”
皇帝一听,原本并不能理解,正打算大发雷霆,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名相用心良苦,是想让皇帝知道于国于百姓,最重要的便是天下鱼米所产,能够填饱每一个百姓的肚子,富华的聚宴、奢靡的珍宝,都比不上这一尾草鱼的意义丰满,能够证明皇帝对于天下的重要性。
这出典故胆大到超出了王小鱼的预料,她甚至忘了对面前早就摆上的饭菜动筷,只张着嘴,目瞪口呆的看着台上的一切。
这,虽然时代背景全部都是虚构的,但大越的皇帝前几日才大办过生日,仅仅几日,坊间就开始唱这种曲牌,岂不是暗喻皇帝铺张浪费吗?
这是仇京,可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
不仅王小鱼,隔壁也有第一次听这出戏的看客,人家自然十分惊讶,并且小声议论了起来“这出戏怎么回事,莫非是讽刺袁相为首的阁老们送给圣上的那株名贵非常的金线铁树?”
提及宝物,王小鱼敏锐的天线立即竖了起来。
“听说光抬那株铁树,便要五六个大力士,足矣可见造价昂贵,至少融了上千枚金锭。”
“保守了,我看,至少万两黄金。”
这么昂贵?她有些动心。
“光是听,都奢靡的没边了。”
“可不是嘛?”
二人小声琢磨,直到这出草鱼贺寿唱完,再也没有提及其他有价值的信息。
她才收回心神,刚准备拿起筷子用饭。
谁知这时,头顶的高处响起一声破坏的撞击声,紧跟着,一声凌厉的惨叫,头顶似有什么东西坠了下来。
王小鱼下意识抬头去看,只见一个被划开前心的男人头下脚上,朝她所在的位置砸了下来,王小鱼的头还没等跟着他人一起落下,一股腥风便刷过她整个人,猛的砸在她面前,掀翻了她的菜饭、桌子,一片滚烫的液体混合着各种菜汁溅了她一身,还有几滴血液扑在她的下巴。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带动着她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那摔下来的男子脑门撞地,摔出一滩混合着血液的白浆,一颗圆滚滚的肉珠子从白浆之中滑出来,顺着流动的血液,扯着一条还在跳动的脉络,那一览无遗的瞳孔就这么盯住了她。
她抽了一口气,被面前这冲击性过强的场面撞了一下空的快要烧起来的胃袋。
她吐不出来,没有东西吐的出来,只能弯着腰,呕了几口苦苦的胆液。
“杀人啦!”有人在喊,但很快就被人制止住了。
楼上,有下楼的脚步声,还有熟悉的声音在高喊着。
“北禁府办差,不要妄动吵闹!”
王小鱼背着身,一只手臂发着抖,颤颤的抹去下巴的血珠。
腥的厉害。
她知道她得立刻离开!
于是,她抬脚了,抬起了被血液溅满鞋底的脚,她的脚在发软在发颤,但好歹动了。
她跌跌撞撞的朝声音的反方向离开,背后,早有一双眼睛紧紧的衔住了她。
那喊话的林三郎自然也看见了那踩着鲜血,背对着他们朝大门离开的食客,所有食客之中,这个食客最倒霉,那犯人不慎坠楼,砸烂了他的饭桌,还在他面前摔出了那种可怕的死相。
他本想开口拦住那人,却感觉身边一阵风掠过,那渊摁住了他肩膀。
“你留下,与其他人一并在登高楼善后。”说着,人比声音还快,就跟着下了楼。“今日之事,同样不能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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