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京,首富孙府。
丫鬟婆子守在屋外,整个院落极为静谧,屋内更是安静至极。
南桉与孙氏对坐,沉默不语。
二人眼底都有着淡淡的黑晕,眸中更是有了血丝,他们一整晚没睡,就这么坐了一宿。
孙氏面上犹有泪痕,现下像是把泪哭干一般,已然无泪。
成婚二十年,二人举案齐眉相濡以沫,南桉未曾纳过妾,连通房丫鬟都不曾有过。
宁愿被人笑话,亦是满心满眼都是孙氏,婚后一年,孙氏怀孕,生下了属于二人的孩子。
他们只求他平安无忧度过此生,即便不能封官做爵,亦心满意足。
可上天像跟他们开了个玩笑一般,二人捧在手心里疼的儿子竟然体弱多病,一场大病过后,更是被断言活不过二十……
孙氏心都碎了。
整日整夜的哭,像是要把泪流尽一般。
南桉亦是满面愁容,沉默寡言。
二人寻遍天下名医,也不惜花费重金去买一颗毫不起眼的草药,只为了能缓解南云衡的病症。
他们日日提心吊胆,害怕预言成真,他们事事为着整个侯府考虑,甚至会忽略了自家儿子。
以至于……以至于这些年来,他们的衡儿,险些被害死!
昨日之前,他们还仍是天真的以为,南云衡真的是自幼体弱多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命该如此。
可不是。
事情的真相让她们久久回不过神来,他们以为的天生如此,不过是被恶人下毒所致。
这些年的毒素累积,才让南云衡成了人们口中的病秧子。
可纵使是发现,却并不能做什么。
只因恶人混在人群中,与常人无异,甚至是做出一贯楚楚可怜的姿态,更是因为有人无理由偏袒!
想起这些年发生的桩桩件件,孙氏几乎要把泪流尽了。
她对不起衡儿……
南桉端坐在座椅上,一整晚的时间,未曾挪动半分。
像是苍老是十几岁,发间甚至出现了几根显眼的白发……
他这个侯爷当的失败,父亲更是失败至极。
二人坐着不语,像石化一般。
直到外面天色大亮,孙氏缓缓起身,朝外间走去。
可坐了一晚没有挪动的腿,已是发麻肿胀,半分也动弹不得。
“夫人……”南桉哑声问道:“夫人要去哪?”
他起身时,身形晃了晃,上前欲扶孙氏,却被孙氏避开。
孙氏眸中仍有泪落下,她语气一贯的温和平淡。
她说,“侯爷,就这样吧。”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人害死,既然忠孝难两全,她不想让他为难。
二人在一起这么多年,南桉如何会不知孙氏这话的意思。
“夫人放心,有你跟衡儿才是家,便是不要爵位,我也要护你们母子二人周全。”
孙氏扑在南桉怀里,泣不成声。
……
四皇子府。
昏暗的柴房不时有老鼠爬过,墙角堆放着干柴,地面洒落着剩饭剩菜。
难闻的气味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
门骤然自内打开,两个守门的随从面上俱是得逞后猥琐的笑意,他们整理着衣裳,做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重新守在门外。
“我说,老子还从未尝过这世家小姐的滋味呢,今儿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谁说不是,就是这女人跟那些勾栏货色差不多,没啥意思……”
伴随着猥琐的笑声,二人看了眼落锁的柴房门,便想着吃酒去。
柴房内,一道身影不紧不慢的穿着衣裳,面上有着未散去的红晕。
等人外面悄无声息,她撑着墙缓缓起身,朝门口走去。
此时外面由一个负责送饭的小厮看守着,被抓来顶替他们看守,虽愤愤不平,却又不敢说什么。
林楚沁上前,柔声道:“我有些饿了,好哥哥能帮我寻点吃的来吗?”
这声好哥哥让小厮很是受用,心都要被酥化了般,朝着门缝往里瞧了眼,顿时眼睛都看直了。
林楚沁察觉到门外的视线,故意将肩头的衣裳往下拉了拉,“好哥哥,你帮帮我,等殿下气消了,还会放我出去的,等我出去了,必然不会忘了好哥哥的大恩大德。”
小厮被这一声声的好哥哥叫的心猿意马,想着那二人喝酒必然要天亮才能回来,于是自袖中摸出钥匙来,擅自打开了柴房门。
门打开,小厮面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来。
林楚沁见的多了,心中虽是厌恶,面上却仍做出一副柔和的姿态,半推半就将人带到干柴堆旁。
继而趁着小厮不防备,手中的干柴落在小厮脑袋上。
几下过后,小厮来不及喊叫,已然晕倒在地。
林楚沁眸中闪过一丝得意。
随从对付不了,小厮还不是轻而易举!
将人拖至墙角,而后锁门离去。
四皇子府的路她这几日已然摸熟,避开巡逻的侍卫,她到了后门。
此时角门已落锁,她根本出不去,只能等天亮再想办法……
……
月明星稀,夜深。
唯有清远茶庄彻夜灯火通明。
怀风悟雪前来回话,恭敬跪地,面色凝重。
今日搜寻的是城西与城南,虽然是打着搜寻朝廷要犯的晃头,却仍无可避免流言蜚语传出。
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了。
若还寻不到,只怕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到时城门大开,只能任由那人将人带出临京,若将人带离临京,便比大海捞针还难。
长孙尧皱眉,良久才沉声道:“要不我去将事情告知父皇,让他随便派个名头下去,咱们还能再多几日搜寻的机会。”
多一日,便多一分希望,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南云衡点头,拱手行礼,语气肃然,“多谢殿下。”
他这般恭敬,也只是为了他的小媳妇,可见在他心里,落落有多重要。
长孙尧在心里叹了口气,“你放心,落落吉人自有天相,必然会安然无恙回来的。”
这话一出,几人俱是沉默。
整整四日,谁又能保证安然无恙呢?
不管是落到五皇子手中还是其他人,她一个娇弱的小姑娘,后果不堪设想。
南云衡起身,却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形晃了晃,撑着桌子才勉强站稳了。
“衡六哥,你快去休息吧!”长孙顾一语气带了几分焦急,这样不吃不喝,他又能撑得了多久。
南云衡摆手,径直朝外走去。
只是没走多远,众人只听得一阵沉闷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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