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门被敲响,没等陈立东出声,陈佳宁就已经走了进来。
见开着窗户,陈佳宁埋怨说:“开窗户干啥,把蚊子放进来怎么办,我昨天在你这儿坐了会儿,就被蚊子叮了个包,半宿没睡着觉。”
一边说一边走过去亲手把窗户关上。
“哦?真的吗?”
陈立东端详着身前的资深美女,发现岁月竟然没给对方刻下任何痕迹。
秀发葱葱、肌肤雪嫩,耳垂上的钻石耳钉折射出七彩,脖颈处染着光晕。
陈佳宁回过身,看到陈立东的样子楞了下,然后用胳膊推开,走到沙发边,去拿茶几上的抽纸。
一边擦拭手指上看不见的灰尘,一边嘀咕:“你们这儿的蚊子真带劲,咬了就起包。”
陈立东凑过身子问:“在哪儿,给你挠挠。”
“滚,没个正经。”陈佳宁打掉伸过来的手,然后双手理了一下包臀裙,坐在沙发上。
陈立东转回身,指着窗户外打趣说:“姐,过几天就是集体婚礼,你现在找一个还来得及,你看他们排练的多带劲,眼热不?”
“带什么劲?结了婚就后悔死!”陈佳宁吐槽着,然后抓起个珍珠西红柿放进嘴里,嚼了几口又说:“结了婚,就得伺候你们这些臭男人,还得生孩子。我刚看了孙婕,曾经的林黛玉,现在变成肥肥了,吓死我了。
我这辈子,就单着了,找不到称心的,绝不凑合,宁缺毋滥。”
陈立东绕过办公桌,坐回老板椅说:“我给你讲个故事,说一个老师带着学生走进一片麦地,让他们......”
陈佳宁将薄薄的西红柿皮灵巧地吐进纸篓里,咂了一下嘴说:“停!还一个老师,那是苏格拉底,就你那点墨水,想教训姐?唉,你这西红柿真不错,给我准备点儿,晚上加班时候吃。行了,说正事吧。”
“啥事?”
“我去,你个黑心老板,不知道我这些天在忙啥?”陈佳宁送过来一个大白眼。
陈立东赶紧问:“当然、当然,大豆的事儿么,我一直等着好消息呢。”
陈佳宁轻咳一下开始汇报工作:“托盘谈判基本搞完了,统计了一下,大概800多家民营企业参与了期货交易,他们中有专门做进出口生意的,有的专门做加工的,一些大型企业是工贸一体的,单纯只做进出口的中间商就占了3成。
我跟有关部门开了5天会,按照我们的政策条件,有一部分单纯做进出口宁可放弃保证金也不想在这一行混下去;那些做加工厂基本认可我们的托盘方式。
最后统计了一下,需要我们托盘的仓单货值大概180亿。”
陈立东插了一句:“那些做进出口的也继续跟单啊?180亿,比原计划只少了20亿啊。”
陈佳宁说:“有商务部压着呢,那些人就算放弃做大豆,也不能不做进出口吧,只要做进出口不还是要看商务部的脸色?真的打算跳出去、洗手不干的没多少。”
陈立东问:“跑了20亿的仓单,山姆大豆协会怎么说?”
陈佳宁说:“也搞定了,商务部的老爷们也学明白了,知道拿捏一下洋大人了。
一位司长直接挑明了说,假如对方不同意,那就不再出面协调,让我们隆兴也放弃托盘。
那些国际粮商拎得清轻重,都懂得放弃小单托住大盘,另外提货方式也调整了,变成我们运输了。”
陈立东点了点头:“呵呵,这下不会去WTO告我们的状了吧,我们也算保住了参与国际大豆交易的权利,损失掉100亿啊,这个教训可真是有意思。”
陈佳宁没接话茬,继续吃果盘里的西红柿。
陈立东只好问:“然后呢?啥都搞定了?”
陈佳宁擦了擦手说:“我的事情搞定了,现在需要你掏银子了。”
陈立东脸垮下来:“还要我出钱啊,出多少?”
陈佳宁摆出公事公办的表情说:“总货值180亿,除了国开行给的100亿,你还要出80亿。”
“没钱。”
“没钱你还接这宗差事?”
“这不是为国家分忧吗?”
“嘁,真是大手笔,不愧是首富。”
见陈立东还不吭声,陈佳宁站起身,走到墙角去翻酒水柜,翻了两下问道:“没啦?”
“嗯,没了,全让罗浩带到南非去了。”
陈佳宁翻找的是赋能饮料,听陈立东这么说,只好失望地坐回去:“我存的那些也给罗浩了,原以为你多少会留点。唉,这可怎么好,这一年多我感觉都返老还童了呢,这就没了?山姆那边还扣着设备?”
陈立东摊开双手,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我也没办法,瓦尔克去了,人家不接待,北卡罗纳生物实验室说他们是受保山区的委托,保山区说是具体经办人乱作为,让我们等待调查结果,反正各方面就是拖呗。”
陈佳宁紧皱眉头:“沪市这帮人也忒无耻了吧?那你的会员计划进行不下去了吧?收不到会员费,就筹集不到资金,那......你拿啥给大豆做托盘?”
“我也没辙啊,你帮帮我呗。”
陈佳宁一听这句就炸了:“我帮你!我怎么帮你?这不是8亿,是80亿!你去拍胸脯当好人的时候跟谁商量了?现在想起我来了?!”
“那怎么整?我刚给北钢出资100亿,现在也弄不到这么多现金。要不,给我从隆兴筹些头寸?”
“不行,”陈佳宁道:“这次托盘明显是赔本生意,隆兴只能作为中间方,但是不能拿钱堵窟窿。国家可以堵,首富可以堵,但是作为股份制银行是不能干的。你要非得这样做,各位股东是要退出的。”
陈立东抓了抓头皮说:“国家也不行,他们堵的是国营那部分,民营这一块,只能让我做这个傻子。唉......看来只能用最后没办法了。”
“什么办法?”
“还能有啥法?卖股份,卖厂子呗。”
“卖厂子?怎么卖?”
“我手里的企业最赚钱的有哪些?”
“稀土厂!”
“别,那个不能卖。”“钢厂、电厂、电子厂、重卡汽车厂都很不错,化工厂和电解铝厂如果投产后也是很不错的现金奶牛。”
“电子厂不能卖,重卡汽车是玛丽的心血也不行,化工厂和电解铝厂都没投产不好出手。那就卖钢厂、热电厂吧。”
“你疯了吧?钢铁、电力都是重资产,现在都是大赚的行业。这个时候卖掉,这不是傻吗?”
见陈立东不吭声,陈佳宁继续说:“你知道吗?国家现在的政策是加强宏观调控,限制重资产投资。我投资的本铁已经叫停了,张国强被抓了进去,复兴那边也被叫停了。两个项目我和伙伴们投进去20个亿,恐怕泡汤了。这么一来,现有的钢铁厂、热电厂、水泥厂、电解铝厂都成了香饽饽。”
陈立东呵呵笑着说:“那不正好,卖就要趁着形势好才卖。”
陈佳宁问:“你打算怎么卖?”
陈立东沉思了一会儿说:“西联钢铁那边我只保留矿山部分,铁厂卖一部分给员工,剩下的全给鹿钢。
韩江钢铁全卖掉,先给安苏他们一部分,然后卖给韩中市国资委,他们要是消化不了,再向外转让。
金山铁厂也把我的股份卖掉,员工们如果能消化最好。
三家钢铁厂只出让我自己占有股权的部分,应该能让我收回10个亿。
大头是那6家热电厂,除了保留龙兴岛这个外,我准备把其它的全卖掉。
电厂不属于东华集团,属于我个人出资,全是燃气电厂,设备工艺非常领先,国家电力早就想接过去,5家电厂卖上70个亿也没问题。
你帮我抓紧安排对这些厂子进行清算,将我个人占股的部分卖掉,凑够80个亿。”
陈佳宁怔了一会儿问:“不至于吧?我可是知道,集团分红你都没抽走呢,把这部分算一算,别说80亿,180亿都有呢。而且集团内部攒攒流水,一个月也能凑出80个亿来,根本不需要你砸锅卖铁卖股份卖厂子。”
“砸锅卖铁?”陈立东一愣,然后哈哈笑着说:“对!就是砸锅卖铁。”
陈佳宁嗔怒道:“赶紧说,到底为啥?你准备套现跑路吗?”
陈立东叹了口气说:“国家政策我也有学的,但是高层博弈太复杂,我也看不懂。
有人说这是国家打算将钢铁、电力这样的重工业掌控在手,所以才限制民营资本无序扩张。
可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铁本项目叫停了,但保钢与阿赛勒、新日铁的合作项目却还在继续。
张国强刚被以手续不全、非法占地抓了进去,姑苏那边博思格钢铁却刚刚投了17个亿建钢铁厂,而且只用了一个月,就拿到了营业执照。
同一产业,同一时间,同一个省份,铁本和博思格简直就是命运殊途、生死两重门。
所以吧,我们这些土豪还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好。钢铁、电力最好是把股权大头出让给国家,我们给国家打打工就行啦。”
陈佳宁等陈立东说完后,过了一会儿来了一句:“你也不早说?让我白白损失20个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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