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绾没好气的觑他一眼:“外头那些护卫呢?总不能叫人家一直饿着肚子站在风雪里吧?”
“他们下山时顺便请了位厨娘来,自是饿不着。”
“……”
姜绾绾一口米饭哽在喉中,呆呆看了他一会儿,似是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不早说?叫那厨娘一道做了就是,哪里还需要我绞尽脑汁的做。”
她实在是不擅长这个。
容卿薄低低的笑:“那怎么能?厨娘是请来给护卫做菜的,本王怎能同他们一样?自然是要王妃亲自下厨伺候,心中才舒坦。”
姜绾绾:“……”
舒坦你个大头鬼。
她闷了半天,才似有些无语的道:“你就没想过我心中会不舒坦?”
摄政王大人便在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气定神闲道:“这有什么?大不了,夜里我再好生把王妃伺候舒坦了便是。”
姜绾绾这下直接被呛到了。
……
用过早膳,姜绾绾便去寒诗屋里瞧了一眼余怒未消的人,以及几次三番试图逃跑后被五花大绑丢在墙角的拾遗。
月骨也是个偏心的,早膳只给寒诗一人备了,把拾遗丢在那里当空气。
她进去时,寒诗就靠在床头把玩着一个瞧着很新奇的十六面盒子,里面应该是有东西,随着他转来转去发出叮呤咣啷的声响。
月骨坐旁边给他一口一口的喂粥,伺候的跟祖宗似的。
拾遗就歪靠在墙角,半梦半醒的样子,瞧着可怜兮兮的。
见她进来,除了月骨起身,另外两个也都只是随意的掀了下眼皮,谁都没有要搭理她一吓的意思。
真的是相看三相厌的三个人啊。
她轻轻叹息,先问了寒诗一句:“伤怎么样了?”
寒诗还在气头上,重重的哼了一声。
姜绾绾也知道容卿薄的那一箭射的虽看着凶险,但其实还是错开了他的心脏。
他自是不想半点余地不留,让两人闹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但直抵拾遗眉心的那一箭,却是真的动了杀心的,如果说寒诗的那一箭只是一个警告,那拾遗的那一箭便是直接摊开给她看的鱼死网破。
她若敢跳,他立刻便送拾遗下去见她。
再去看一眼角落里的拾遗,顺手帮他擦了擦脸上的一点灰尘:“你想跑哪里去?眼下没有东池宫与我护着,你急着去南冥是给商氏送人头么?”
拾遗歪了歪脑袋,干干净净的少年郎模样,一笑便掩了所有的狡诈与狠辣,嗔道:“姐姐错怪我了,我是瞧着姐姐心情不好,想下山与姐姐寻些有趣的东西哄姐姐开心,怎料他们就一口咬定我是逃跑,姐姐在这里呢,我能跑哪儿去呀?”
这一句‘姐姐在这里呢’,说出来可真是要有多乖就有多乖。
姜绾绾捏捏他的小脸,顺手将绳子解开了。
月骨便在身后沉声叮嘱:“王妃小心,他鬼心思太多,花言巧语不断,先前为了逃跑,险些害死两名护卫。”
姜绾绾一听便头疼不已。
拾遗垮着小脸,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嘟嘟囔囔的反驳:“我没有,姐姐……你信我……”
“我不信你啊,你瞧我什么时候信过你?”
她拎着他胳膊起身,直接带着他走出去:“先前是我固执了,拾遗,如今我不拦你,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是生是死,都是你的命,我再不过问,自此,不认识你,也不知晓商氏。”
跨出这道门,面前便是绵延起伏的雪山。
暴风雪过后,茫茫雪色将日头都衬的清冷了许多,这越是平静,便越是危机四伏。
雪狼如今正是饥寒交迫出来觅食的时候。
但眼下她不在乎了,她连哥哥都没有了,那些曾经浓稠道令她夜不能寐的恨意仿佛也忽然间消散了。
她不想复仇了,也不想再去南冥了,她的余生,便如哥哥所言,在这三伏平静度过了。
拾遗却不知怎么想的,只站在原地,可怜巴巴的瞧着她:“姐姐,我饿。”
一句话,止了她转身回去的脚步。
她默了默,才干涩道:“你且等一等,我去给你准备些银子与干粮。”
“姐姐……”拾遗又叫她。
她僵站住,抬眸隔着一个院子的距离看着正厅内正无聊执笔作画的摄政王,话却是对他说的:“你瞧,我让你走,你又不肯走了。”
“姐姐不要我了吗?”拾遗声音越来越弱,像只被丢弃的小狗一般的呜咽声。
他太懂如何拿捏她的情绪。
姜绾绾甚至清楚的知道这样的情绪不会真正出现在他身上,可依旧还是忍不住心软。
“那要怎么办?”
她转身看着他清澈见底的眼睛:“拾遗,我没有力气去复仇了,你又割舍不下那份仇恨,我陪你去南冥,我会死,你陪我待在这里,你会死,你要我怎么办?”
拾遗就那么安静的看着她,那双干净的眼睛依旧像是凝了一层冰,干净到底便是叫人恐惧的冷意,良久,才轻轻笑了:“我不会死,我哪里那么容易死呢?既是姐姐要留,那我便陪姐姐留下来。”
恨意深入骨髓,哥哥的离开没有带给他半点悲伤的情绪,一如昨日若她纵身一跃,他也依旧只会冷眼旁观,波澜不惊。
又哪里会真的心甘情愿的陪她在这里荒度余年。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依旧愿意,这是母亲与哥哥留给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哪怕多陪她一天,都是好的。
她轻轻叹息:“进来吧,早膳给你留了些。”
容卿薄画作到一半,便瞧见他们姐弟俩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拾遗嘴巴倒是甜,不似寒诗,一点都不计较他先前拿箭抵着自己眉心的仇,笑眯了眼睛叫人:“姐夫在画什么呢?”
容卿薄也似完全不记得有那回事一般,随意道:“闲来无事的随手涂鸦之作,你且坐着吧,你那好姐姐舍不得你,一份鸡汤两只鸡腿都不见了,原来是留着给你了。”
姜绾绾不一会儿便进来,鸡汤里果真有两只鸡腿。
她未听到他们的对话,只觉得他们俩站在一起别扭的很,于是催他:“快用膳,用过早膳去跟先前被你伤了的人道歉去,端茶倒水也好,捏腿垂肩也罢,总之把你的诚意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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