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琅一边剥着花生一边问她,“听说这个乔俨原来是个小小的锦衣卫小卒,前两年去了兵部,一跃升为六品郎中,这背后是何缘故?”
她装做很懂地抢过他剥好的花生米扔进嘴里,边嚼边含糊道:“这还用问?凡是那狠得下心干缺德营生的,他就不缺钱,这世上还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那官都能买。”
龙丘先生对她的话看起来颇赞同:“这倒是不假,以前一个地方七品县令,明码标价八百两,我那时候差点就想凑银子买一个来当。”
“那后来怎么没买?”两人都很好奇。
龙丘先生一笑,“正准备买呢,任上那位买官的县令被查了,当场被人掀了乌纱,全家流放烟瘴之地,把我给吓回去了。”
沈露华笑道:“那你得好好感谢他,不然,这会儿先生你也得在那地方喂虫蛇。”
龙丘先生却说:“我是想告诉你们,这买官确实是有,但没你们想的那般容易,没有一点靠山和背景,有钱也行不通。你们两人都小心着点就是了。”
沈露华以前嚣张惯了,连那韩大将军的儿子,也叫她绑了来送人,一个六品小官,再大的背景又能如何,见不得光的东西,他也敢跳出来叫嚣?
入夜,两人摸黑来到乔俨府上,躲在一处无处的罩房顶上偷偷注视着屋里人的一举一动。
满屋的仆婢和女人。这个乔俨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竟纳了一屋子妾室,眼看着乔俨进入一个美妾房中,其余房的人纷纷开始熄灯睡觉。
两人一直等到各房里灯全熄了,沈露华又用她一惯的手段,迷烟。
每个房里点上一根迷香,再去找银票,摸到一千两就撤,关琅负责放风,她负责点香,待所有有人的房间香都点完了,又跑回屋顶上趴着。
估摸着迷烟该发挥效用了,两人从正房夫人那里开始下手,才刚一推门,就见屋里四处均点燃了灯烛,乔俨竟不知在何时,去了正房里,穿戴整齐,大马金刀地坐在正厅中。
关琅暗叫一声大意了,这人曾经是锦衣卫出身,对这个迷烟应该是相当的敏锐,大约在他们刚开始点迷烟的时候,就被他给发觉。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来我府上行窃?倒是有些胆量!”乔俨一边说,一边拔出了佩刀,冲着外面大喊:“来人,把这两个窃贼给我抓起来!”
外头呼啦啦来了十几个家丁,拿着棍子,将他们两人团团包围。
关琅提起沈露华的衣领子,纵身一跃,跳上屋顶,沈露华嘴里不饶人,“乔大人,别动怒,我们兄弟二人最近手头有点紧,想来借点银子花花,你不借便算了,后会有期!”
“给我追!”乔俨没想到,这人功夫如此之好,嘴里虽喊着叫人追,手底下的这群废物不可能追得上。
这两年他地位日益抬高,几乎没人敢动到他头上,哪能容忍此刻这两人的行径,马上对手下的人吼道:“还不快去给温大人报信,叫他出动锦衣卫,一定要捉拿这两人。”
温鹤大半夜被乔俨派来的人吵醒,一肚子怨气,想着他是宋大人的舅哥,只得把这怨气憋着,立刻分派了值夜的人手全城搜捕。
关琅和沈露华二人卯足了劲,一两银子没摸到,心有不甘,两人正在一处僻静的巷子里琢磨着,换个别的方式弄银子,就见满大街突然冒出来,全是锦衣卫。
关琅又拎起她躲进身后的民房里,听着外头街道上整齐有序的步伐,关琅小声道:“这个乔俨究竟什么来头?怎么跟捅了马蜂窝似的?”
“谁知道啊!”沈露华摇了摇头,现在锦衣卫指挥使是钟淮,说白了,那还是宋铭在一手控制,乔俨这个人,上一世她没听说过,这一世,更不知道。
去这姓乔的家里偷点银子,竟搞得锦衣卫全城搜捕,这也太有面子了吧?
两人还躲在民房院子里嘀嘀咕咕,突然见那乌漆抹黑的屋门打开了,有人站在门口问:“你们是什么人?”
怎么会这么倒霉?
关琅轻叹一口气,这人要是大喊大叫,让外的锦衣卫听到,那才真是麻烦。
沈露华小声说:“大哥,帮个忙,我们不是坏人!”
门口的人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根粗壮的木棍。
任谁家里深更半夜闯进了人,不害怕才怪。
关琅也跟着道:“这位小兄弟,我们真不是坏人,借个地方躲躲,你别紧张。”
他话才说完,院门口传来锦衣卫的敲门声,“锦衣卫搜查,快点起来开门!”
那人瞟了他们一眼,似乎在犹豫,过了两息,放下手中的棍子搁在墙角,应道:“请稍等,这就来!”
他既然没有直接对锦衣卫喊出救命,那应该是同意了,关琅瞧着他朝院门走过去,带着沈露华一个闪身,躲进了屋子里。
紧跟着,他们听到院门打开,有锦衣卫进了院子,询问道:“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那人稍稍顿了一下,说道:“回大人话,未曾看到可疑之人。”
锦衣卫又问:“你可是屋主?姓甚名谁?屋里住有几人?”
那人回道:“我并非屋主,此屋乃是租赁,姓蒋,字牧之,屋里就住我一人!”
蒋牧之?
问话的锦衣卫也怔愣了,连忙拱手,“原来是蒋公子,真是失敬失敬!”
本已经有两个锦衣卫打算进屋里搜查,那人听得他是蒋牧之,便摇手让人退出来:“好了,这么晚了,就别打搅蒋公子睡觉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待锦衣卫撤去,蒋牧之关上院门,听见脚步声走远,走至屋门口道:“二位君子,锦衣卫已经走了,你们也请吧!”
关琅又拉着沈露华从屋里出来,院里没有点灯,半边月亮斜挂在头顶,沈露华特意盯着蒋牧之仔细地瞧。
这不正是那日在柳荫巷子口,差点摔进臭水沟里的时候,拉她一把那个人吗?
此时他们两人已是换了张脸孔,对蒋牧之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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