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韩家的路上。
韩菁秋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边抽泣一边用纸巾擦眼角的泪痕,梨花带雨的样子惹人怜惜。
前提是――没有她脸上那些红肿的斑斑点点。
自上车后,郁仲骁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任由妻子在旁边喋喋不休地抱怨。
“她一定是有意的,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孩子,我怎么说也是她小姨,竟然这么害我。揆”
“她才十几岁呀……”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妈妈是个疯子,她就是个小疯子,迟早也要关进神经病医院去!据”
韩菁秋想到自己不堪入目的脸,越说越激动:“还唆使保姆买榴莲,说是我的最爱,我什么时候吃过那臭臭的东西了?没事待在温哥华好好的,回来做什么,一定要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才高兴。”
郁仲骁皱眉,眼底略显不耐烦,忽然打断她:“你也说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何必跟她计较那么多?”
“是我要跟她计较吗?”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掉下来,她哽了声:“现在摆明是她要害我,过敏轻则毁容,严zhòng的话会窒息死亡。”
郁仲骁瞥了眼她娇气的样子,修长手指握紧方向盘,没有再继续说话。
夜幕下,红色的跑车行驶在空旷的马路上。
韩菁秋止住了哭声,扭头看向旁边开车的男人,说实话,昨晚郁仲骁会回来出乎她的意料。
望着棱角分明的侧脸,硬朗的五官线条,抿紧的薄唇,高挺的鼻梁,眉目深邃,当他不说话看着你时,透着令人面红心跳的魅力,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惊鸿一瞥后,她就被他迷得七魂丢了三魄。
而且,郁仲骁满足了她作为一个女人全部的虚荣。
每次他忙完工作回来,接了她的电话去音乐中心等她,那些演奏团里的女同胞都会歆羡到咬牙切齿。
而她韩菁秋,是这个男人的妻子,从法律上彻彻底底拥有了他。
“老公,你生气啦?”韩菁秋试探地问。
“……”郁仲骁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会儿,才开口,语气平淡无奇:“没有。”
韩菁秋松了口气,瞧见街道边上的药店,忙让郁仲骁停车:“老公,你等我一下,我去买点东西。”
郁仲骁刚把车在路边停稳,韩菁秋已经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小跑着进了药店。
……
望着她欢欣雀跃的身影消失在药店门后,郁仲骁收回目光,望着漆黑的天际,若有所思。
韩菁秋现在是某演奏团的指挥,优雅、美丽、知性,还有一个好家世,算的上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
他们结婚四年,说不上恩爱,但也算相敬如宾。
由于他工作的特殊性,常年不能陪在她身边,因此在婚姻责任之外,又多了一份愧疚。
郁仲骁靠着座位,又点了根烟。
五年前,二十二岁的韩菁秋在郁家出事,摔下楼梯,伤到右手,尽管事后多方求医,甚至还出国治疗,后来也恢fù得跟普通人无异,却没办法再继续拉大提琴,只能依靠关系,让她进/入一家音乐中心当指挥。
他接到母亲电话时,正好结束一个任务。
郁老太太告sù他,韩家的三小姐,前几天想不开在家里割腕自杀了。
他父亲托母亲带给他一句话,让他自己看着办就行。
第二天,他在门卫室接到韩菁秋的电话,没有任何交谈,只有歇斯底里的哭声。
后来,她嘶哑着声说,仲骁哥哥,我不能再拉大提琴了,怎么办?
过了一个月,他请探亲假回家,去了一趟B市,很多事都变得顺理成章,半年后他们扯证结婚。
没有如胶似漆的恋爱过程,但韩菁秋的理解跟体贴让他动容,因为工作的缘故,他接触异性的机会不多,更别提关系要好的女性朋友,跟韩菁秋结婚,在那时的他看来,并不算是一个坏决定。
只不过,人心,从来都是个叵测的东西。
……
“老公,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韩菁秋甜美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郁仲骁偏过头,她已经回来了,正低头捣鼓手提袋,身上还带着一股寒气,他问:“买了什么?”
“你猜~”她神秘地冲他眨了眨眼。
“把安全带系上。”
他没有顺着她的话题继续,挂档,重新启动车子。
“真是没情趣……”韩菁秋咕哝了一句,随即又弯着唇凑过去:“要不,我告sù你?”
一阵百合花的香味扑面而来。
郁仲骁蹙了下眉头,他不喜欢闻这味道,但也不能苛求一个爱美的女人不用香水。
见他不说话,韩菁秋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手心感受到他结实的肌肉,想到自己在药店买的计生用品,立刻有些心猿意马,恨不得立刻回到
tang家,她凹凸有致的身体又靠近郁仲骁一些,微启红唇,吐气如兰:“老公……”
一阵手机震动声打断了她的话。
郁仲骁拿过仪表器上的手机,不着痕迹地拉开了韩菁秋的手,接了电话:“什么事?”
韩菁秋撇了下唇角,靠回自己的座位上,一路都沉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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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韩家,跑车刚停下,韩菁秋就板着脸下车,踩着高跟鞋怒冲冲地进了家门。
郁仲骁没有立刻推开车门追上去。
等他进门,刚巧听到二楼传来重重的关门声,掐准了时间,像是故意甩给他看的。
韩菁秋不喜欢跟婆婆住,婚后等郁仲骁回去工作,她搬回了B市,因为不懂得整理家务,又住回了大院的韩家。
勤务兵从书房出来,恭敬地对郁仲骁道:“三姑爷,老首长让你进来说会儿话。”
……
韩老找郁仲骁其实只是询问他的工作。
两人聊了会儿,韩老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开始赶人:“趁现在空闲休息,好好陪陪菁秋。”
郁仲骁端起茶杯,又喝了口水。
韩老看他沉默的样子,道:“菁秋不止一次跟我说起,想让你调回B市的事业单位工作。”
“我对自己现在的工作没有任何不满。”他说。
韩老点头,倒不为难这个女婿,拍拍郁仲骁的肩,笑言:“上去吧,不然,她又要跟我撒脾气了。”
……
从书房出来,郁仲骁合上门,没有立刻回房间,而是先去屋外的院子里待了会儿。
一段婚姻的失败,责任不能归咎于一方,双方都是有欠缺的。
当初,他不是没告sù她,以后可能要忍受长期夫妻分割两地的寂寞,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嫁了。
结婚几年,他从没要求她做过什么,却不代表纵着她为所欲为,包括做出婚内出轨这样的事情来。
一包烟见了底,郁仲骁将最后一个烟蒂捻灭,这才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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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菁秋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时发出笑声,看到他回房,立刻放下遥控器站起来。
“你总算舍得进来了?”她漂亮的小脸上满是委屈。
郁仲骁脱了大衣,挂到衣架子上,不经意地瞟见,有一颗纽扣快要掉下来。
他大脑里浮现出那个女孩打电话时拼命拧大衣纽扣的情景。
应该是那个时候把线搞松的。
“我一般九点就睡了,今天因为你,你自己看,都快十一点了。”
想到自己的美容觉泡汤了,韩菁秋不满地哼哼,一双画着眼线的美眸却风情地瞅着郁仲骁,等待他哄自己。
郁仲骁没看她,低头,解着衬衫袖扣,一边说道:“如果你困了,就先睡,不用刻意等我。”
听到他这么漫不经心的口吻,韩菁秋拉下了脸,气呼呼地走到他跟前。
“难道我等你一起睡都错了吗?”
郁仲骁抬眼看向她,目光深沉不见底。
韩菁秋因为他这双迷人的眼睛而放软了语气,挽过他的手臂:“你就会惹我生气,可谁叫我爱你呢,再说,我睡了,你进来,还不是会把我吵醒,睡了也是白睡。”
“我可以去睡客房。”
韩菁秋觉得今天的郁仲骁不对劲,虽说以往他也不会甜言蜜语,但不至于这么冷淡。
观察着他的神情,她小心翼翼地问:“工作遇到问题啦?”
“没有。”郁仲骁抽回自己的手臂,越过她走到茶几边,俯身,替自己倒了杯白开水。
韩菁秋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身材,心跳加快,走到他身后,纤白的藕臂环住他精瘦的腰,她感觉到他的身形一震。
“老公,等姑姑的葬礼结束,要不……这次我跟你一起去云南吧。”
郁仲骁拉开她的手,缓缓转过身来,沉沉的眸子盯着她:“你真的想跟我去云南?”
韩菁秋神色微微一变,对上他的眼睛,扯了扯嘴角:“当……当然啦,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去,我说过,老公,我爱你呀,可以为你付出一qiē的。”
郁仲骁没吭声,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似要透过她的眼睛望进她的心里……
良久,他放开了她发凉的手,别开头,也把水杯放回茶几上,淡淡道:“太晚了,去洗澡吧,早点睡觉。”
韩菁秋暗暗打量他,确定郁仲骁没不高兴,松了口气。
她刚才不过是一时情之所至,脑子一热就那么多了,幸好郁仲骁没答应,要不然,她想象不到自己去那种鸡不生蛋鸟不拉屎地方待几个月,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白皙光滑的皮肤会布满油光,不做护理的头发一定会严zhòng分叉。
那样的生活,对她来说,简直是噩梦的无
以复加。
况且,这里还有她舍不得的人――
韩菁秋重新换上甜美的笑容,踮起脚,亲了亲郁仲骁的脸颊:“老公,那我先去洗,你看会儿电视。”
“嗯。”
得到回应的韩菁秋,心情更好,去衣柜里取睡衣时,回头看了眼郁仲骁,然后特意选了一件吊带真丝睡裙。
……
韩菁秋洗的很快,甚至带了一丝的迫不及待。
站在镜子前,她看着自己姣好的身材,穿上了那件镂空的真丝睡裙,露出饱满白皙的胸脯,堪堪遮住翘/臀的裙摆下是光滑的白腿,她又迅速地化了一个精致的淡妆,往身上喷了一点催/情的香水,将长发扎起又放下,放下又扎起。
最后,她选择了把头发披在肩上,然后光着小巧的脚丫子,推开了卫浴间的移门。
“老公,我洗好了。”
韩菁秋没找到郁仲骁的人,柳眉一拧,低声嘀咕着‘去哪儿了’,然后眼角余光瞟见了半躺在沙发上的男人。
房间内,电视机还开着,闪烁着荧光。
她走过去,在沙发边蹲下,凝望着他的睡颜,他的右手搭在眼角上,薄唇紧抿,眉头也微微皱着,不像一般人睡觉时全然松懈的样子,她把手放在他的胸膛上,隔着衬衫,也能想象到那结实的胸膛,柔声唤道:“老公?”
郁仲骁没有动,呼吸沉稳。
“老公?你睡着了吗?”韩菁秋往前靠了靠,涂着口红的唇瓣若有若无地触碰他的耳根。
“……”郁仲骁依旧没有反应。
韩菁秋咬唇,不想就这么放弃,双手挑/逗地抚摸他的胸膛,弹性十足的胸/乳贴近他的手臂:“老公,起来洗澡了,睡在沙发上会着凉的……”
可是,不管她怎么摸,他都没有醒过来,就连身体,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望着睡得跟死猪一样的男人,韩菁秋像被人当头浇了盆冷水,顿时失了所谓的性致,她豁然起身,对着郁仲骁熟睡的样子,生气地嚷道:“每次都这样,我跟你结婚,是来受活寡的吗?!”
不管郁仲骁没盖被子会不会着凉,韩菁秋回到床上,烦躁地裹紧被子,心里头的积怨又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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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叶和欢大清早被叫起来,不情不愿地穿上一身黑色裙子,去参加韩家姑姑的葬礼。
她下楼,一家三口正在客厅,叶赞文瞧见她,阴着脸先出了别墅。
叶静语拿眼睛瞪她,叶和欢不甘示弱地回瞪,叶静语被殷莲扯了下手,低声训斥了两句,硬拖着她离开了。
叶和欢轻嗤一声,哼着歌,去厨房找了点吃的填肚,然后让老李送她去殡仪馆。
……
韩家姑姑,是一名在教育界颇有声望的教授,如今过世了,除去亲朋好友,还有不少学生前来。
叶和欢到的时候,不早不晚,不小心撞翻一个花圈,惹来不少侧目。
她在温哥华待了六年,期间一趟国也没回,在场的韩家人没有立刻认出她,只是一边好奇地看她一边窃窃私语。
叶和欢跟在其他人后头,亦趋亦步地去给韩家姑姑上了一炷香。
走上前,把香插到鼎炉里,近距离看着照片里那个带着黑框眼镜、长相严厉的老女人,趁没人注意这边,叶和欢冲着黑白照片做了个鬼脸,然后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忽然察觉到两道定在她身上灼灼的目光。
心头一跳,叶和欢下意识转头,隔着几个落地花篮,对上了一双沉敛幽黑的眼。
角落一扇门边,站了一个穿着黑西装白衬衫的男人,脸廓线条立体,一双眼直直地看过来,深邃的眼神,似要摄人心魄一般,他的手指间夹了跟点燃的烟。
叶和欢生出做坏事被抓的害怕,而她随后也认出了他,正是昨天帮自己修车的那个男人。
有人跑过去,在他耳边说话,叶和欢只看到他低头嘴角动了动,跟对方说了几句,然后一起走了。
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他却忽然又转过头,饶有兴味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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