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戚如翡想了一路得出的结论。
她现在,虽然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意了,但沈琢命不久矣这件事,他们都是知道的。
所以她决定,同沈琢说清楚。
戚如翡道:“不是有个词,叫有缘无分吗?大概说的就是我们俩这种!你看,你喜欢我,我现在也喜欢你,可偏偏大夫说,你没剩多少日子了,所以我们之间,最后注定是没结果的。”
沈琢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面色急切道:“阿翡,我……”
“你先听我说完!”戚如翡打断他的话:“其实回府这一路,我都在想,要不要告诉你这件事。但后来,我想通了。你都能拖着病体向我表明心迹,我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呢!”
沈琢:“……”
“但是你这身体的状况,也注定了,我们的夫妻做不长久。”说到这里,戚如翡生怕沈琢难过似的,又立刻保证道:“不过你放心,就算我们夫妻做不长久,但我们已经知道彼此的心意了,在你人生最后的日子里,我会对你更好的。”
说完,戚如翡拍了拍沈琢的肩膀:“你忙吧,我走了。”
然后她就真的走了。
沈琢握紧手中的书卷,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戚如翡承认喜欢他。
按说,他该欣喜若狂的。
可偏偏,他“命不久矣”这件事,还横亘在他们之间。
沈琢顿觉头疼。
他最开始只是想用这个当借口,让戚如翡心软留下来。
可现在,这个却成了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他要怎么样才能圆过这件事,并且让戚如翡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与她白头到老,他还是能做到的!
廊外秋风瑟瑟,挟裹着冷意。
沈琢在书案后坐了许久,让人唤了绿袖进来。
“公子,您找我?”
沈琢点头,直接开门见山问:“你师傅现在在何处?!”
绿袖一愣。
她没想到,沈琢会突然问起她师傅来,但还是如实答:“一个月前,我收到师傅的书信,他说他在云贵一带。”
绿袖的师傅是个云游四海的神医。
虽然行踪缥缈不定,但若有急事,绿袖还是有办法能找到他的。
沈琢沉吟片刻:“你以我发病为由,让他尽快回华京一趟。”
绿袖虽不明白沈琢要做什么。
但她还是按照吩咐,去向她师傅传信了。
等绿袖走了之后,沈琢才靠到椅背上,轻轻舒了口气。
希望到时候游神医回来,能替他破了这个困局。
而自从戚如翡明晰自己对沈琢的心意之后,便对沈琢愈发好了起来。
每日宋妈妈送来的补药,她都会亲自给端给沈琢,并劝道:“喝吧,多补补,我们的夫妻就能做得更好久些。”
沈琢又气又无奈。
可又不得不喝。
待宋妈妈走远之后,他哀怨望着戚如翡,问:“阿翡你知不知道,这药是补什么的?”
上次,沈老夫人催生的事,已经被戚如翡抛到脑后了。
听到沈琢这么问,她不假思索就答:“补药补药,自然是补身体的啊!”
沈琢被噎了下。
他十分想告诉戚如翡,这是补什么的。但又怕吓到戚如翡,最后还是将话咽下去了。
罢了,循序渐进吧。
戚如翡却盯着沈琢,皱了皱眉。
如今刚入冬,沈琢却是里三层外三层,把他裹得严严实实了。可即便如此,他的手还是凉的。尤其是最近几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老爱挤着她。
每次她一问。
沈琢就会可怜兮兮道:“阿翡,我冷。”
戚如翡便让人往他被窝里放了汤婆子,自己抱着被子去睡榻了。
可他去榻上睡的这一晚,沈琢断断续续咳了一夜,望着她的眼神里,全是,“你这个骗子,你明明说你喜欢我,可你却离我而去了”的哀怨。
再加上睡了几天又软又大的床,再去睡榻,戚如翡觉得自己施展不开。
所以第二天夜里,她又乖乖回床上睡了。
不过每次同床共枕的时候,睡前,两人都是规规矩矩拉着小手,不曾逾越半步的。
但睡醒之后,两人就抱在了一起。而且大部分的时候,戚如翡都是被沈琢揽在怀里的。
戚如翡觉得简直是哔了狗了。
她平常睡觉都很老实的,从来不会往人怀里钻。
戚如翡立刻去瞪沈琢。
沈琢老实道:“可能是我怕冷,晚上下意识就想往阿翡身边靠。”
说着,沈琢垂下眼睛,盯着被子上的花纹,不敢去看戚如翡的眼神,但耳尖却微微泛着红晕。
戚如翡古怪看了他好几眼。
她都没害羞,他倒害羞起来啦?!
不过见沈琢这么纯情,戚如翡便以为自己想多了,掀开被子下了床。
走了几步,见沈琢扔抱着被子,躲在床上不动。
戚如翡不禁奇怪道:“你不起床么?”
沈琢不自在咳了声:“阿翡先去梳洗,我马上就去起。”
戚如翡走了之后,沈琢才呼了口浊气。
他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墙上,用意志力压制着身体上的火。
吃过早饭后,戚如翡要去找祁明月玩,便将沈琢也带过去了。
却不想,他们去的时候,恰逢宋妈妈也在给沈瑜送药。
戚如翡也没多想。
反倒还奚落沈瑜道:“你这没灾没病的,竟然也跟沈琢一样喝补药,你也不嫌丢人!”
“丢人?!”祁明月跟着嘲讽道:“你问问,他知不知道丢人这两个字怎么写?”
沈瑜一听这话,瞬间炸毛了:“母老虎,你……”
“姑奶奶奉劝你,想好了再骂啊!”祁明月往后一靠,抛着手中的橘子,懒洋洋道:“骂我一句,月钱就扣一两银子。你先想想,你的月钱能够你骂我几句,然后再来一次把我骂个够。”
沈瑜以前是沈家的‘独苗’。
在银钱上,魏晚若从不对他抠搜。
但自从魏晚若打定主意,要让他娶祁明月之后,就时不时以银钱威胁。结果他如她所愿,娶了祁明月之后,魏晚若却更加变本加厉了。
沈瑜跳起来骂道:“你这个母老虎,前几天回门回来之后,你去找我娘说什么了?”
沈瑜觉得,自己这棵独苗,不是被沈琢掐断的,而是被祁明月这个母老虎掐断的。她才嫁进相府多久,她就已经掌握了他的经济命脉!
“二两没了。”
祁明月晃了晃两根手指头,笑的一脸欠扁:“想知道啊,想知道,问娘去啊!”
沈瑜就不信了,他这个亲生的儿子,还比不过祁明月这个媳妇儿了。
他扔下一句:“问就问,谁怕谁”,就扬长而去了。
戚如翡这才得以问出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明月跟戚如翡说了。
她对夫婿的要求,是将来要考状元,以及让她做诰命夫人的。但既然嫁给沈瑜这样一个蠢货,她也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不过祁明月忍不了,沈瑜都已经成亲了,整天还像个脑子没长全的宝宝。
“所以,回门之后,我就去找了一趟婆婆,把我的想法,跟她说了。”祁明月道:“沈瑜如今已经成婚了,日后便该是个大人了,虽然上面有兄长,但他也不能永远都长不大,万事都只倚靠公公和大哥吧!他得自己支棱起来!”
听到这话,沈琢眼底滑过一抹诧然。
原本他以为,祁明月只是个娇纵的小姐,却不想,她竟然是个有眼界的。
戚如翡点点头。
她觉得,祁明月说的有道理。
沈瑜这人,虽然一身坏毛病,但心肠不坏,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遇到事,第一反应就是找爹帮忙,从来不想着,自己解决。
沈勉之现在虽然是丞相。
但不可能一直都是丞相,她虽然对皇子争储的事,知道的不多。可也听过‘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话。
戚如翡问:“那你想好了,让他怎么支棱起来了吗?”
“呃,这个……”祁明月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我还没想出来。”
戚如翡:“……”
沈琢突然开口:“他有三条路可走。”
戚如翡和祁明月齐齐看向他。
“要么从军;要么从商,要么入仕。”这次,沈琢难得多说了两句:“阿瑜四肢不勤,从军可以划掉。那么就只剩下从商,和入仕两个选择。”
“对啊!他可以从商啊!”
戚如翡正想展开细说,沈琢却突然握住她的手,冲她摇摇头。
戚如翡顿时不明所以。
“哎呀,我跟阿翡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说话间,祁明月一把将戚如翡拉到自己身边:“阿翡,你继续说!”
“我想的是,沈瑜嘴皮子会说,在华京又有一堆狐朋狗友,若是他去做生意,也算是有门路啊!而且做生意可比当官赚的多了。”
戚如翡只在乎钱。
几乎是戚如翡说完,沈琢便替她找补:“阿翡,士农工商,商人是排在最末的。”
以魏晚若的性子,她绝对不会,让沈瑜去从商的。
而且如今,沈瑜也是祁国公府的女婿,他若去从商了,祁国公那边,难保不会颇有微词。
叶城是小地方。
大家都是羡慕有钱人,但华京破地方,人还得分三六九等。
戚如翡听沈琢这么说,又去看祁明月:“那要不,让沈瑜去考状元?!”
“就他那个猪脑子,天上下红雨,他都不可能考上状元!!!”
戚如翡:“……”
沈琢怕祁明月一个激动,真去找魏晚若说这事了,到时候戚如翡又得受无妄之灾了。
他便道:“此事也不急于一时,从长计议吧。”
祁明月自然知道,沈琢这么说的原因。
而且她也知道,以魏晚若对沈瑜宝贝的程度,只怕是她宁愿养着沈瑜,都不肯让沈瑜出去做生意。
而不论是走仕途还是做生意,都得吃苦。
就沈瑜那个样子,能吃个屁的苦!看来真如沈琢所说的,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沈琢怕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掩唇低咳数声,待戚如翡过来时,便同戚如翡道:“阿翡,有些冷了,我们回去吧。”
戚如翡:“?!”
“这才大中午的,哪儿冷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戚如翡还是替沈琢拢了拢衣裳,抱怨道:“你这身体光喝补药也不行,得再锻炼锻炼!”
“阿翡,你知道的,我……”
“我知道,你这身体做不了剧烈的运动,那练五禽戏总可以吧?”
沈琢点头。
戚如翡立刻就拍板了:“那就这么定了,以后每天早上,你跟我一块儿去锻炼。”
沈琢温柔笑笑,将戚如翡鬓边的碎发拂到耳后:“好,我听阿翡的。”
祁明月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过戚如翡这么一说,倒也提醒她了。
祁明月立刻道:“对,身体是本钱,不论干什么,都得要身体好!从明天起,我也要带着沈瑜那个酒囊饭袋一起去锻炼!”
他们这厢正说着话,遥遥就见沈瑜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了吧唧的回来了。
一看那样,就知道,他在魏晚若那里没讨到好。
这是祁明月意料之中的事。
虽然魏晚若疼沈瑜,但她有一颗望子成龙的心。
所以这次,魏晚若自然会站到她这一边来。
沈瑜即便在魏晚若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但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到了办法。
所以一见到祁明月,他又抖起来了:“你这个母老虎!你以为,你笼络了我娘,掌控了我的月银,就能逼我服软了!我告诉你,你做梦!全华京的官二代,都是小爷我的朋友,只要我开口,自然会有人争着借给我银子!”
沈瑜以为,这样就能镇住祁明月了。
却没想到,祁明月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只哦了声:“你不说,我倒还忘了这一茬。”
说着,祁明月偏头,吩咐道:“侍剑,你放话出去,就说我说了,谁以后要是敢借银子给沈瑜,我们相府不但分文不还,姑奶奶我还要亲自上门给他松松筋骨!”
沈瑜怒了。
祁明月要是真这么做了,那他以后,在朋友面前还能抬得头吗?!
沈瑜立刻拦住侍剑:“你不准去!”
“现在就去!”
侍剑是祁明月的陪嫁,自然是只听祁明月的,当即虚晃一下,从沈瑜身侧蹿出去,就要往外面去。
沈瑜立刻又指向沈琢:“那帮人或许会迫于你的淫/威,但是他不会,他是我哥!”
说完,拼命给沈琢使眼色,希望沈琢能救他于水火之间。
沈琢却是一脸‘我也无能为力’的表情,只道:“阿瑜你知道的,我们院里,都是阿翡说了算。”
沈瑜只得又去看戚如翡。
戚如翡立刻道:“这是你们夫妻俩的事,我们不参与。那什么,沈琢,你刚才不是说冷么?走走走,我带你回去加衣裳。”
说着,就要作势带沈琢走。
沈瑜见求救无门。
只得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看向祁明月:“母老虎,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善罢甘休!”
祁明月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她道:“从明天开始,你每天跟着我去锻炼,每完成一项我说的,我就给你一两银子。”
沈瑜是个能躺着就不坐着的人。
一听这话,沈瑜十分有骨气的拒绝了:“那我不要月银了!你爱怎么扣就怎么扣!”
反□□里吃喝玩乐样样都有,看他们谁熬过谁!
说完,沈琢趾高气昂就要走人。
祁明月在他身后幽幽道:“你要是不去!除了把你的月钱扣光之外,你的小金库啊,玉雕啊……”
玉雕是沈瑜的命根子。
一听祁明月要动他的命根子,他立刻停住,扭头凶神恶煞瞪着祁明月:“你要敢打我玉雕的主意,我跟你拼命!”
可他的话,对祁明月没有半分震慑力。
祁明月从椅子上站起来,喀嚓喀嚓捏着骨节:“行啊,阿翡,你俩先别着急走,留下替我做个见证,是他先说要找我拼命的啊!”
戚如翡见沈瑜脸色又惧怕之色,故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点头。
沈瑜心凉了半截。
垂死挣扎看向沈琢。
沈琢叹了口气:“弟妹也是为你好。”
祁明月已经没耐心了,朝他过来。
沈瑜连连朝后退,他自知打不过祁明月,只得梗着脖子屈辱道:“行,小爷去,小爷去行了吧!”
祁明月这才停下。
她冷哼一声:“算你识趣!”
戚如翡见沈瑜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难得出声安慰:“到时候沈琢去。”
“沈琢也去?”
沈瑜表现的比自己去还要震惊:“戚如翡,你是不是跟祁明月商量好了,想借锻炼累死我们兄弟俩,然后另嫁?!”
沈琢:“……”
戚如翡和祁明月拳头瞬间硬了。
当即就想上前去揍他时,沈瑜瞥见有人从院外进来,立刻朝那人跑过去。
来人是魏晚若的心腹。
戚如翡和祁明月只得暂时放过沈瑜,却不想那心腹道:“夫人请两位少夫人去大堂一趟。”
戚如翡和祁明月对视一眼。
她们不明白,魏晚若好端端的,怎么会单独找她们俩过去?!
但既然她的心腹来了,她们俩也免不了要去一趟。
沈瑜原本不打算管这事。
但无意瞥见沈琢轻轻蹙了蹙眉,又突然出声道:“我们俩也要去!”
沈琢怔了下。
沈瑜已经大摇大摆往前走,还冲沈琢道:“愣着干什么?一起去啊,你要不去的话,我娘还说我没规矩呢!”
既然沈瑜给他找了个正当的理由,沈琢自然不会拒绝。
他们四个一同去时,魏晚若还愣了下。
但旋即,便让他们坐下了,而后道:“今日我将阿翡和明月叫过来,是想说说,管家之权的事。原本在阿翡嫁进来的时候,我便该将管家之权交给阿翡的……”
“别交给我!千万别交给我!”
没等魏晚若说完,戚如翡就拒绝了:“我大字不识一个,那些夫人小姐们也认不全,我不适合干这个!你自己留着吧,或者交给明月。”
祁明月对管家之权也不敢兴趣。
她立刻也跟着摇头:“我也不行的。”
其实戚如翡不要,是魏晚若意料之中的。
但戚如翡不要,跟她不给,是两码事。
但魏晚若怎么都没想到,祁明月竟然也不要。
魏晚若故意板着脸,道:“自从我嫁进相府后,得姜姐姐信任,一直掌管府中中馈多年,如今你们俩进门了,我也能歇歇了。按照长幼之分,这管家之权,本应交给阿翡的。”
“我……”
“阿翡先听我说完。”魏晚若道:“但既然阿翡对各家官眷不熟悉,那就让明月从旁帮忙,左右这管家之权,都是要交到你们妯娌手中的。”
“我不要。”
戚如翡再度态度坚决拒绝了。
祁明月有样学样,也跟着正要说时,沈琢却先一步开口。
“母亲,这种事,不应论长幼,而该是能者居上。阿翡是孩儿的妻子,孩儿知道她并无管家的能力,若是母亲强行将管家之权交到她手上,暂且不说她管的吃力,只怕府中也会乱套的。”说到这里,沈琢又掩唇闷咳数声,然后才喘息道:“而且母亲也知道,孩儿一到秋冬时节,身上便一直不爽利,阿翡要照顾我,只怕也无暇顾及此事,还求母亲看在孩儿体弱的份上,和弟妹辛苦一二。”
说完,沈琢起身,冲魏晚若行了一礼。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魏晚若自然是借坡下驴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祁明月也死活不愿意要管家之权,说来说去就一句:“我年纪尚轻,若管家之权交到我手上,只怕府里的老人也不服,所以还是劳烦婆婆您多辛苦。”
而沈瑜也不肯站在她这一边。
见他们推来推去的,沈瑜便道:“哎呀,娘,反正您都管这几十年了,如今还能管的动,就接着管呗!等您管不动的时候,您再扔给她们吧!”
魏晚若一听这话,简直气得想捶沈瑜。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傻儿子!!!
最后说来说去,魏晚若的管家之权还是没交出去,反倒受了一肚子的气,最后只得耐着脾气让戚如翡他们走了。
却不想,他们一行人出来时,恰好碰见了夏迎芷。
夏迎芷是来找魏晚若的。
看见他们出来,先是极快扫了沈琢一眼,而后立刻垂下眼脸,冲他们见了礼。
祁明月瞧她贼心不死的模样,正要呛几句,却被戚如翡拉走了。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戚如翡才道:“你上次不是说,她在相看么?”
但刚才,她瞧夏迎芷好像瘦了很多。
“是啊!不过我估计很难。”
“为什么?”
祁明月道:“但凡是官宦人家娶妇,都是要看门第的。像她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好人家看不上她,不好的吧,估计她又看不上。毕竟咱们这位表小姐心气高着呢!”
这厢他们正讨论这事时,大堂里,魏晚若和夏迎芷也在说这事。
魏晚若先前被沈瑜气了一通,便也没耐心同夏迎芷虚以为蛇了。
夏迎芷一进来,她便直接说了:“这段时间,我也带你去相看了不少。如今王公子和李公子家,都看上你了,你意下如何?”
王、李这两位公子,夏迎芷都有印象。
王公子见第一面的时候,就老想对她动手动脚。
而这位李公子,她私下也让人去打听了,他表面上看着颇为老实,但实则却有些特殊的癖好,甚至还闹出个人命来,但最后都被他父亲压下去了。
夏迎芷咬了咬唇角。
她细若蚊蝇道:“姨母,这两个人都非良人。”
“那你觉得谁是良人?沈琢?”
夏迎芷怔然抬头:“姨母?!”
魏晚若一贯待她极好。
但这次,她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有眼底压都压不住的不耐烦:“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沈琢不可能会纳你!这段时间,我带你相看了不少,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有数了。若是这两位公子,你觉得都非良人,那你的婚事,我也无能为力了,就交由你爹娘做主吧,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说完之后,魏晚若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夏迎芷,便挥手让她出去了。
夏迎芷浑浑噩噩出来。
有日光扑在她身上,她却察觉到不丝毫的暖意,她只觉得浑身都冷。
魏晚若久居华京。
王、李两位公子是何秉性,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可她知道了,竟然还要逼迫自己,在他们之间选一个!
“小姐,您怎么了?”
魏晚若的侍女见她脸色不对,忙扶着她:“小姐,您别吓奴婢啊!”
刚才,魏晚若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若她不愿意在这两个人渣里选一个,那魏晚若就要将她送回去。
若被送回去了,那她和她母亲在府里就更没有立足之地了!
“不行!我不能回去!!!”
夏迎芷反手攥住侍女的手,神色癫狂道:“她不肯帮我,那我就自己上!她能当上相府的夫人,我也能!”
说完,一把推开侍女,跌跌撞撞往自己房中去。
侍女忙慌张跟在她身后。
夏迎芷回到房中,直奔到妆奁台旁,从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一包药粉来。
夏迎芷紧紧攥紧手中的药粉。
眼里全是孤注一掷: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她一定要嫁进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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