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到近午时,席安醒了之后看身边人睡的香,拿着话本翻了几页,估算着差不多午时才起身要水洗漱。
她一动,腰间的手臂也跟着掉落,齐寐猛然惊醒,迷迷糊糊的问:“是不是要收鱼了?”
这是睡迷糊了。
席安故意道:“是呢,你再不起来鱼就跑了。”
这话一出,齐寐一个激灵,垂死病中惊坐起,慌里慌张的往身上套衣服。等他收拾好自己门一开,刺目的阳光洒下来。
他茫茫然低头想了想,才恍然想起鱼已经收完了,就等着吃了。
席安看他一连串动作有些好笑,走到门口把人牵回来。
“你也太激动了,先进来洗漱,我再去外边点两道菜。”
齐寐迷迷瞪瞪的被塞了杯水,总算清醒了不少。
猛然伸手把席安从背后抱了起来。
“好哇!你诓我!”
席安轻笑一声,“你自己睡懵了,可不是我故意诓你。”
“哼哼,你就是诓我。”
两人闹了一阵,把外头的宝儿都闹进来了。
它早上没人管,早就饿了,带着小茶扒拉着两人要吃的。
席安出去要水的时候顺道把菜点了。
除去两只小的只能吃肉和奶,齐寐和席安就能享受三菜一汤的待遇。
那条鱼和一些去腥的佐料混在一起炖了,锅一开香气扑面而来。
这鱼汤炖的鲜美,奶白色的鱼汤盛在碗里特别香,连小茶都被吸引了,第一次抛弃了心爱的羊奶。
席安舀小半碗,给小茶晾着。
各自分了一碗,鱼肉早已炖得松散,和鱼骨分散着。她挑了几块鱼肉夹到齐寐碗里,也给小茶分了一块。
“尝尝好吃吗?”
这鱼肉炖的软嫩,入口即化,特别好吃。
齐寐之前在京城就爱吃,席安尝了也觉得不错,十分鲜美。
其余菜肴也是水产品,有种海菜是从渤海带来的,看着像头发,凉拌着吃挺下饭。
这一顿两人吃得心满意足,饭后把小茶抱上桌看着它舔鱼汤喝。
“好像重了点。”抱着小茶的时候,席安顺手颠了颠。
“它这么能吃,肯定是重了。”
席安深以为然。
看着它把那小半碗鱼汤风卷残云般吃入腹,才把它抱下着找人进来收拾。
进来收拾的人顺道带来了一个消息。
“今天晚上在三楼会有一场拍卖会有不少舶来品,两位客人有意向参加吗?”
席安与齐寐对视一眼,开口答应。
这拍卖会入场就要交钱,一人要五两,两人就要十两,抵得上半个房间了。
席安没有心疼,爽快的交了钱。
很快就有人送入场请帖过来。
这请帖用的是云纹绘制,封口印有一个家徽,是皇商之一的家族族徽。那家族掌管航运,前两年做海外生意多,如今因为今上意味不明的态度收敛了许多。
齐寐随意把家徽给拆了,看到里面的请帖。
“一张请帖能卖五两,好赚。”
他忍不住感慨,又想到这个家族航运起家,不知有多富裕。
偏好东西大多不会出现在这次拍卖会上,实则是有些委屈席安了。
席安没有在意:“你喜欢就花得值。”
他轻笑一声,倒是点了头。
拍卖夜里举行,到了时间就有人提着灯笼来敲门,一路送他们到了三楼。
三楼包厢不多,唯有四间,是奉给有权有势的达官显贵的。
今次做了会场,叫人引着那些客人做固定位置坐下。
席安与齐寐的位置在中间偏后,一坐下就有人拿着名册过来。
名册席安翻过,大多是些没见过的舶来品,叫齐寐拿去看了看,倒是从名册里挑中一只金蛇镯和一柄象牙蕾丝伞。
他一时有些惊讶。
“你瞧这两样。”齐寐竖起名册凑到席安耳边,轻声说着:“舶来品里的金饰工艺不同大燕,先前京城出现了一只金蛇镯,很是逼真好看。”
“这象牙蕾丝伞,是以象牙做伞骨,手工蕾丝做边,上面采用海外织物,据说是贵族少女所用的物品。”
“奇了,这两样当时在京城售卖高价,象牙蕾丝伞被收入王府,金蛇镯被相国大人买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珍品出现在名册上。”
他又往旁边瞧了瞧,在场都不是他熟悉的,至少不可能是京城显贵,何至于把这两样拿出来?
莫非有蹊跷?
他深思着,拍卖会也开场了。
除去开场赘述讲述,第一件藏品就是一件母贝折扇,扇面绘制着雪白的圣女像,极具异国风情的女人在扇面展露身姿。
这折扇五百两起步,最后以一千八百两的价格被拍下。
第二件是一套象牙文房物件,共拆信刀、象牙羽毛笔、水晶墨水瓶这三件。
齐寐翻了翻名册,确定这件不在名册上。
心里越发惊讶。
“我觉得有些不对。”他喃喃着。
不停回想起到底哪里不对。
今上虽然态度暧昧,但并未亲自下令禁止海外贸易,而这些拿出来的东西如何也能达到珍品级别,偏生在场的人不含京城达官显贵,有种急于出手的感觉。
可就算再急着出手,也不该在这水上就廉价售卖,这不符合常理。
席安起身出去,不多时回来低声道:“不太对劲,我总感觉这船上不安全。”
“好像有航船靠近。”
“这里临近池郡都,若是从池郡都过来只需三个时辰,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齐寐赞同了这个说法,他总觉得有些不对。
往外走的时候,两人路过三楼一个房间,隐约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今上开始禁海运了……从岸上……得尽快出手……”
“不能牵扯……家主……”
齐寐脚步一顿,拉着席安转道回去。
他坐在原位置,气定神闲的把那只金蛇镯和象牙蕾丝伞以自己不能承受的高价拍下,最后更是拍下了一块足有半个婴儿拳头大的粉色宝石。
种种加起来足有八万两。
卖的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随着后续珍品出现越多,众人的情绪逐渐被调动。
齐寐却收手不干,回屋找了随身携带的纸笔用印泥徒手绘了一枚官印。那印记清晰,堪比真实。
他换了种墨直接在纸上洋洋洒洒,等管事的拿了票据找上门,他直接把那张伪造的信件在众人面前一晃而过。
要求先给东西。
管事的皮笑肉不笑的拒绝,可一看信件却面露犹豫。
齐寐气定神闲,语气傲慢:“怎么?我长公主府还能缺你区区这一点银钱?”
“相国大人听说这船上有金蛇镯,命属下买下赠予长公主殿下。可你们不拿真货出来,我又怎么知道那东西是真的?”
“还是说,你们想欺瞒殿下?”
他厉声诘问,一句接一句打下来,把管事说得挥汗如雨。
“这……这……不敢……”
“够了,相国大人此次嘱咐我秘密进行,毕竟今上……”他哼笑一声,眼神轻飘扫过。
“相国大人倒是没什么,左右不过是些物件,但是你们,呵。”
管事的思考良久,咬牙带着东西再次来到房间。
却不想他方进门,就有人匆匆忙忙的跑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池郡都的守军……”
管事的脸色一变,立刻就要告辞。
齐寐撑着下巴目送他离开,手推开漆盒,一只金光闪闪的金蛇镯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金蛇弯曲成两个圈,首尾一上一下的搭在上边,蛇瞳以黑色宝石点缀,蛇鳞精细漂亮,套在手上能明显感觉到沉重的分量。
席安垂眸仔细瞧了瞧:“似殿下那只。”
齐寐有话说的没错,相国大人确实送了殿下一只金蛇镯,席安亲眼瞧见殿下带着,自然熟悉。
齐寐轻哼一声。
“今上今年确实有禁海外贸易的想法,但一直没有实施,若是实施池郡都那边做出反应,他们着急脱手撇清关系就很有可能。”
“安安,这种珍品连今上都没有,他们有了留不住,也不敢留。”
他直接把这只金镯套在席安手上,端详片刻后取下放到一边:“这金子看着富贵老气了些,蛇形过于狰狞,反而不衬你。”
“你这是要做什么?”席安疑惑,她不明白齐寐怎么就这么大胆子敢假冒相国字迹。
他的字迹与相国大人的实在相似,又徒手绘了相国大人和殿下的印章在其上,看起来真的像回事,但是经不起推敲。
齐寐轻笑一声,把那封信丢到火里烧了,反而把那三张票据收了起来。
“他们想要脱罪,想让船上的人背黑锅,这可就是把他们定死的证据。”
席安眼睛睁大,瞬时明白了他的想法。
“你想推他们一把?”
“有这东西在,他们说什么都假的。安安,你身份方便些,他们敛财多年,也该充裕一下国库了。”
因连年战争,国库空虚,今上几乎是掏私房打仗。别说今上了,长公主府也没闲着,年年账单雪花一般飞入京城。
反而是这些皇商,搞商业敛钱财不知积攒了多少。
养了这么久,如今战事停歇,也该动刀充裕国库了。
齐寐垂眸,心想这次倒霉没买成东西,到时候找皇帝舅舅讨赏去,什么东西要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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