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鸡鸣狗叫声唤醒沉睡的张家村,人类的声音逐渐充斥着这个世界。
小鸡喔喔的声音在腿边响起,勤劳能干的农村媳妇们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喂鸡、剁草、喂猪,准备好一家人的早饭之后,又勤奋的收拾起院子。
席安也不例外,她早早就爬了起来,到屋后面的山上摸了摸鸟窝,无情的在鸟妈妈的怒视下掏走了几个略带温度的鸟蛋。
末了她去隔壁借了一碗白面,揉搓成团削成片,煮了一锅面疙瘩。
折腾到太阳高挂,齐寐这才揉着眼睛从屋里跑出来。
他披着外衣,面色倦怠慵懒,如玉面容尚且带着几分初醒的红润,桃花眼中带着些许湿意,无端带上几分魅意。
“席娘子。”
席安正坐在院里对着一堆木头摆弄,听到声音抬眸望去,对上那双水光粼粼的双眸,不免怔了一下。
耳垂沾染些许涩意。
“……齐寐,你醒了。”她干巴巴的说着,下意识的起身,起了身才想起自己手上拿着刀,又连忙坐下,半晌才想起自己的目的。
“厨房里温着热水,你洗漱完用了锅里的面疙瘩,我们就去镇上。”
席安简单的交代几句,见齐寐点头,忙收拾手上的东西
她从军八载,跟着学了不少东西。
家里吃饭的凳子有些摇,她用几块木头简单的拼凑削减,三下五除二就搭起一个稳当的木椅。
这木椅她耐心打磨过了,直接摆到厨房里给齐寐坐。
许是她在军营里呆的太久,席安平生第一次追求人,一时只有那些战友或心疼或得意的炫耀,终其思想,无外乎是宠、献殷勤,对他好。
席安想,这多简单。
她的人,她自然会好好对待。
待齐寐用过早膳,席安带着他去搭了别村的驴车。
几经颠簸这才慢悠悠的颠到了镇上。
席安当日说要为他搞定户籍之言并不作假,她心里自有成算,也怕夜长梦多,果断带着户籍和齐寐去了衙门。
小镇上的衙门颇为威武,任职的知府负责爱民,连带着衙役们行事也颇为认真。
这上午过来,就只有几个高大的衙役在门口看门。
见到两人靠近点身影,一个衙役笑眯眯打招呼:“席娘子,这是来做什么?”
“找一下师爷办个户籍。”席安简单说了一句,便被请进了衙门。
齐寐看诸人对她毕恭毕敬,好奇询问:“席娘子为何得他们如此恭敬?”
“自然是佩服席娘子的本事,哈哈哈哈。”一道爽朗的笑声由远而近。
来者一身灰色官府,生得人高马大,蓄着胡须,瞧着还有几分中年俊俏风流的意味。
齐寐偏头,眼底光芒一闪而过。
“知府。”席安拱手。
“诶,席娘子客气了。”知府摆了摆手,笑眯眯的打趣:“席娘子这回过来,莫不是又捣了什么山匪窝,来找本官讨赏来了?”
席安淡笑下,一贯面无表情的面上沾染了些许笑意。
眼见两人气氛不错,将要叙旧的模样。
齐寐横插一脚,好奇开口:“山匪?”
知府亦好奇的打量他:“这位是?”
“这是齐寐,也是我来找您,想拜托您一件事。”
席安隐去齐寐身份不能说的,只说是家道中落的富家子,机缘巧合被人拐卖,想要落户到这里。
席安先前回来,临进城还捆了窝山匪送入衙门,又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娘子军。由长公主殿下管辖的娘子军在战场上的表现不输男子,甚至颇有成就,总叫人钦佩。
知府对她颇为信赖,听到此言也没觉得奇怪。
毕竟是捆了窝山匪的奇女子,再打击个拐卖团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是,挺听席娘子所言,这伙贼人在城中似乎颇为张扬?”知府蹙眉,抚着美须的手停驻不动。
席安嗯了一声:“便连我柔弱的婶子都认识,想必不是什么小人物。”
知府手一抖,硬生生拔下一根胡须,疼得龇牙咧嘴。
末了坚毅道:“本官定会派人留意,绝不叫贼人逍遥法外。”
席安正是这个意思。
与知府达成共识,席安颇为愉悦。
她就喜欢和这种爱民如子的好官打交道。
有了知府点头,接下来的户籍就好办了许多。
只是这户籍落户在哪,还是件难事。
席安掏出自己的户籍,让衙役给自己从席家迁出来单独立一个户,让齐寐与自己同一个户籍。
衙役有些为难:“这是,席娘子是和家里人商量好的吗?”
席安面色如常:“已经商量好了,我一个孤女无父无兄,单独一个户籍也没事。”
衙役看她说的信誓旦旦,信以为真,果断给她办理存档。
几番操作下,齐寐登时从户籍、路引皆无的外来者,变成了张家村的本地人。
新的户籍一出,齐寐好奇的拿在手中打量。
“有了这个户籍,我就和席安娘子是一家人吗?”
席安轻笑一声,声线愉悦:“以后齐寐外出,就不敢有人明目张胆的抓你了。”
齐寐平白被打趣,瘪了瘪嘴:“席娘子说的好轻易,若真说起来我也不想的。”
席安听到耳里,没忍住偏头憋笑。
这也太可爱吧。
席安在战场斗了八载,身心俱疲,归乡之后原是只想找一个温软的夫君过这一生。谁知家中豺狼无数,窥觊她那零星家财。
原先只觉得齐寐听话、好看,是个读书人,不敢和她大声说话,合她对夫婿的想法。
如今却觉得他处处合自己的心意,就算是被专门送了件合心意到礼物,只盼是日日瞧着。
齐寐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看罢户籍之后,心满意足的将写着两人名字的户籍收入怀中。
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刘头。
席安也瞧见了他,一双眼中闪过冷意。
她不动声色的将齐寐带进一家衣坊,直接拿出十两银子要给齐寐买衣服。
趁他看换衣时,席安交代两句,追着刘头的背影走了。
刘头原先是镇上赌坊的打手,后来跟着老大做些见不得人的走商生意。
原本瞧那小子细皮嫩肉的,卖给喜好特殊的权贵定获得一大笔钱。
谁知遭了人劫道,平白挨了顿大不说,回去也遭了一通训斥。
刘头目露狠意,猛然踹了边上堆着的竹筐一脚。
“妈的,臭·娘们,下次再遇见老子,非把你卖进窑子里。”
“叫你千人骑万人……哎呦!”
一股巨力从背后传来。
刘头猛然朝前栽去,一个竹篮落在头上,死死将他的脑袋扣在地上。拳脚到肉的声音随着痛苦的哀嚎声不断响起。
直到他呼叫的声音逐渐微弱,头上拢着的竹篮被人一把掀开。
一双手攥着他的衣领,猛然面向烈日。
“谁啊!知道老子是谁吗?”刘头骂骂咧咧,又遭了一顿暴揍。
末了,那人扯着他的衣领,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巴掌,逼迫他看向自己:“还骂吗?”
刘头哭着喊着:“不骂了不骂了。”
他涕泗横流,隔着满眼泪水看了许久,终于看清眼前的是那尊大神。
正是昨天,把他们一伙大汉打得哭爹喊娘的怪力女人!
“姐!姐!咱俩无冤无仇,你又打我一顿干什么?”刘头能屈能伸,哭爹喊娘。
“我问你点事,你只需回答我,知道吗?”
席安嫌烦,冷着脸给了他一脚。
刘头被骇住了,连连点头。
“我问你,昨天你们追的那个公子是怎么回事?”
刘头仔细想了想,知道这是来找麻烦的,暗道声倒霉。
在她的冷眼中也不敢说谎,畏畏缩缩的把事情说了。
“就半月前,那公子雇了几个镖局的人,给了我们一大笔钱,要跟着我们来城。头觉得白来的生意就做了,本来只打算好好护送,谁知道……”
刘头小心的瞥了眼席安的神情,不敢说的太明显,只敢试探道。
“谁知道刚到城,那小公子雇的镖局打手全都走了,我们看他没人守着也没人来找,孤立无援的,就……就懂了歪心思……”
“噗——”
刘头又遭一拳,抬眸对上那双比夜色深沉的眼,只觉浑身发冷,一个七尺男儿居然不敢反抗分毫。
席安听到这里,心中怒火更胜,一顿暴打之下,把人给捆的结结实实。
“有什么话,你去和官老爷说吧!”
“唔唔!”刘头反抗不得,被破布塞了嘴,一路拖进衙门。
知府先前还与她说了拐卖贩子的事,就见她拖着个不成人样的男人进来。
可怜见的,面上左一个印子,右一边红肿,硬生生打成猪头样。
“呦,先前还说着,席娘子现在就把人捉住了,真是好本事哇!”
知府惊讶难掩,夸赞几句,谁知席安冷着脸不应不答。
反倒是刘头“唔唔~”叫着,瞧着很是可怜。
知府一时尴尬,又觉得她如今这幅模样好生骇人,尴尬的整了整衣冠,竟也不敢说话。
“人,我带来了,不能轻饶知道吗?”
“知道知道!”
知府连忙点头,惊出一身冷汗,只觉像是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
这身气质实属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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