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郑小翠(1 / 1)

“玩够了?”郑小翠浑身一激灵,“你在哪儿玩的?”

江砚笑得无邪:“妈妈,我在水里玩的呀?你忘了吗?”

郑小翠被他的笑吓到了,她本来就心虚,加上江砚回来得很诡异,她本以为江砚回不来的,结果他竟然回来了,但好在刚刚那些人已经走了,不然就完了。

她原本没打算真的对江砚下手的,今天就是一时冲动,因为前阵子知道周家老爷子要到他们这边来,她的心一直悬着,直到今天,心里那股劲儿一上来,就想着江砚要是真的消失了,那件事才能真正万无一失。

于是她把江砚骗到山上,把他推进水潭里,她想着他肯定会没命,结果江砚竟然活着回来了。所以她不敢仔细问江砚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嘴上说了两句回来就好。

在这之后,郑小翠对江砚动手的次数少了些,连带着江民安,不知道听郑小翠说了什么,反正也比以前更收敛了,当然,平常发泄式的拳打脚踢还是少不了,但江砚从这之后就经常不着家了。

反正在家除了挨打就是挨打,吃也吃不饱,他小小的一个人学着在山上挖野菜蘑菇吃,偶尔运气好了还能捡几个野鸡蛋,就这么一直半饿着肚子一天天熬过来。

郑小翠和江民安一心想再生个孩子,但一直没能如愿,村里人嘲讽说这夫妻俩是造孽了,这么虐待一个小孩子,连天老爷都看不过眼了,所以郑小翠才一直怀不上。后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江民安和同村的赵寡妇勾勾搭搭,郑小翠于是心思全放在了自己男人和赵寡妇的事情上,根本无暇顾及江砚一个小孩子。

少了江民安和郑小翠的挫磨,江砚自己拉扯着自己,饥一顿饱一顿地长到了十几岁,而江民安和赵寡妇之间的事情也逼得郑小翠铤而走险,她威胁江民安,说如果他再不跟赵寡妇掰扯清楚,她就喝农药自杀,这话本来是说着吓唬人的,但没想到她真把自己玩脱了。

郑小翠提前准备好了一个空农药瓶子,给里面装了白水,因为她想吓一下江民安,所以农药瓶子里的残余农药她并没有冲洗干净,她想着做样子也得逼真一些,再说瓶子里就那么一点点残余农药,喝了最多肚子疼一下,应该没什么大事。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这瓶农药不是自己原来买的那瓶,而是江民安之前在他妈家拿的烈性农药,那时候家里的农药正好用光了,江民安懒得跑镇上供销社,便回老屋里借了一瓶,之后就用着一直没还,现在这瓶农药已经用到底了,正好被不知情的郑小翠拿来威胁江民安。

早上江民安跟郑小翠大吵一架后摔门而去,郑小翠在家里咒骂不止,左邻右坊听见的人不少,不过这夫妻俩隔三差五就要闹腾一次,所以根本没有邻居来劝架,郑小翠就是这时候喝的农药,她本来想的是喝完农药不久她就能被人发现,送到卫生院,结果直到她捂着肚子在地上疼得打滚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进她家门。

不对,江砚是回来过的,他本来想回家拿个东西,结果正巧撞见郑小翠低声哀叫着满地打滚,他眼神淡漠地看了她一会儿,东西也没取就转身离开了,郑小翠愤恨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的肚子越来越疼,最后只能一点一点往门口爬。

后来村里一户人家从地里回来,路过她家时才发现她不省人事地躺在门口处,来人赶紧张罗着去找她男人江民安,但江民安不知道在哪儿晃荡去了,江民安的父母倒是在家,不过看着并不太在意郑小翠的死活,这么三耽搁两耽搁,等郑小翠被送到卫生院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当天夜里郑小翠就走了,江家张罗着给操办着后事,江民安直到晚上丧事大棚搭起来人才回来的,他是真被吓了一跳,早上还跟他一蹦一跳吵架的人突然就不在了,他心里还没回过味来,郑小翠娘家人就已经扑上来把他打得头破血流。

他心里本来还有那么一两分歉疚,在挨了一顿打之后,这种歉疚就消失得干干净净,那个臭婆娘把他的亲生儿子送走了,换给他一个冒牌货就不说了,好歹他的亲生儿子是在有钱人家享福的,但后来呢,他想再要一个儿子,可那婆娘多少年了,连蛋都没下一个,怎么还有脸对他要求这要求那,他没跟她离婚就已经做得够地道了。

郑小翠的丧事本来是要江砚给她披麻戴孝的,但江砚连着几天都没回家,他往常也有好几天不着家的时候,但这次不一样,他妈妈去世,他是独生子,村里让人四处找了,就是没找见他,直到郑小翠的丧事办完,人已经入土,江砚才回了十柳村。

“你这孩子跑到哪儿去了?你妈妈她人不在了,大家四处找都找不见你人!”

村里很多人质问江砚,毕竟在农村,生死丧葬是大事,郑小翠就算平时再怎么不招人喜欢,但毕竟人死如灯灭,她都已经不在了,已经发生过的就应该让它过去,反正场面话人人都会说,还说得大义凛然,他们又没受过郑小翠的磋磨,慷他人之慨站在道德高地对别人指指点点倒是做得驾轻就熟。

江砚这些年学得最会的就是装样子,面对质疑,他做出一副悲痛欲绝不敢置信的模样,在郑小翠坟前大哭了一场,成功将那些人唬了过去,过后大家在一起议论,还觉得江砚这孩子心好,不记仇,况且自从郑小翠不在了之后,江砚面上对江民安越发孝顺起来。

村里人问起来,他解释说他妈不在了,他现在就只剩下爸爸了,所以更要好好孝顺他,自此,不管别人心里相不相信,反正他这个孝子人设就算是立起来了。

他在家把江民安伺候得很周到,但奈何江民安自己心里有鬼,江砚背后又使了点坏,江民安总觉得郑小翠喝药的那个房间里不干净,没过多久,他就忍不住搬出去了,之后江家人虽也惦记过江砚家的房子,但被江砚用同样的方法吓唬走了。

于是江砚家的房子虽然在村子里称得上是数一数二,但连江民安他妈都不敢往里住,其他人更是觉得这房子有古怪,也就只有江砚,一个人一直住在这偌大的房子里。

所以说江砚能活到现在全靠他命硬,他一直觉得江南南就像是另一个他,既然他那时候都靠自己熬过来了,那江南南凭什么不可以,再说过去没有人真正地帮到过他,现在也没有人真的能帮江南南,他笃信他们俩是一样的。

直到这次越灵为了江南南挺身而出,他当时之所以对江六六出手,的确是因为越灵的缘故,一方面江六六确实故意把棍子打到越灵身上了,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越灵能为江南南做到哪一步?这不仅是为了江南南,更是为了他自己。

回到家,越灵这回没有再让南南像上次一样借住在诊室的病床上,她直接把南南抱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的房间除了越诗以外还没有人进来过,江砚这回倒是跟着进来了。

越灵床上铺了两层厚厚的床垫,南南被裹着毯子放进被窝,被子里厚实暖和,南南满足地窝在被子里看着越灵,他心想自己今天怎么会这么幸福,虽然身上的伤很疼,但他从来没有这么安心过,似乎只要看着江砚哥哥和越灵姐姐,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越灵给南南掖好被角,“你先在这躺一会儿,姐姐去灶房给咱们烧点热水。”

南南乖巧地点头,越灵跟着江砚出去,江砚把南南的脏衣服放在门口的小板凳上,他抱了抱越灵,轻轻抚摸着她的背:“你就别生火了,我知道你烦这个,你今天为了南南的事忙前忙后的,回房跟他一块休息一下吧,我去把牛车还了之后回我那边烧点水,等会儿给你提过来就行。”

越灵今天心情大起大落,这会儿好不容易有点独处的时间,她抱着江砚劲瘦的腰肢不放,在他怀里赖了好一会儿,江砚见状顺势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怎么?今天江六六吓到你了?”

越灵在他怀里摇头:“他才吓不倒我呢!再说他对我动手的时候你不是帮我还回去了吗?我就是觉得那一家人太不是东西了,南南才那么小,怎么能那么虐待一个小孩子呢?”

江砚听着她的话没吭声,因为确实就是有那样的畜生,把自己生活里的一切不如意都发泄到孩子身上。

“其实我刚开始对南南好是因为你”,越灵从江砚怀里钻出来。

江砚:“因为我?”

越灵又重新靠进他怀里:“是啊,我听村里人说过,你爸妈小时候对你不太好,所以我看到南南,就像是看到小时候的你一样,他挨打受伤,被家里人不喜欢,我总觉得这些好像都落在你身上一样,所以我就想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说着,她仰起头笑着看江砚:“当然,南南本身就是个惹人喜欢的小孩,倒也不完全是因为你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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