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回去(1 / 1)

江老头不情不愿地写了借条,恶狠狠瞪了江砚一眼后拉着儿子离开,江六六头上麻药的劲儿过去了,脑袋一抽一抽的疼。

江建民看着江老头父子俩走出去,他叹了口气,拍了拍江砚的肩膀,“我先回去了,南南就交给你和越灵照顾,这孩子也是可怜,唉……”,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江六六怎么下得了那样的狠手。

江砚嘴角讥诮地弯了一下,转身提着饭盒走到南南病床前。

南南背上刚上完药,医生让他坐着等药膏晾干,越灵怕他感冒,拿被子围在他身前,小家伙安安静静的靠着越灵坐着。

越灵看向江砚:“买的什么?”

江砚把饭盒和油纸包放到病床旁边的小桌子上,“去的晚了,只有肉包子和粥了,你和南南先垫一点儿”。

饭盒揭开,熬得浓稠的白粥还腾腾冒着热气,油纸包里包着几个皮薄肉多的大包子,越灵递给南南一个包子,自己也拿了一个,然后问江砚:“你吃了没?”

江砚点头:“我吃了,你和南南先吃饭,我去朋友家借个毯子过来,南南的衣服我看穿不了了,回去拿毯子裹着他吧。”

南南的衣服本来就不太干净,秋荷从进门以来就没给南南洗过一件衣服,到后来她生了儿子,儿子的尿布好多还是南南帮着洗的,南南自己的衣服一般水里泡一泡搓一搓就拿出来了,秋荷舍不得让他用洗衣粉,南南自己力气也小,尤其是那种厚实的衣服,大人洗起来都费劲,何况他一个小孩子。

再说南南身上渗出的血迹全沾在衣服上了,他身上刚上完药,穿上脏衣服说不定伤口还会感染,所以江砚准备去陈虎家借个毯子过来。

越灵闻言看了一眼南南那身被脱下来的衣服,衣服上斑斑点点的血迹,确实不好再穿,她仰头对着江砚夸赞:“还是你想的周到,不过你去哪儿借毯子,好借吗?”

江砚摸摸她的脑袋:“就是上次跟我一起回村的那个陈虎那里,放心吧,他家有好几个毯子,回头洗干净给他送回来就行了,你和南南先吃饭,吃完饭等南南的药膏干一些咱们就回家。”

越灵乖巧点头,等江砚出去后,她和南南一人又吃了一个包子,南南小口小口吃着,嘴里回味着肉包子的滋味,他记事以来还从没吃过肉呢!原来村里人说的肉这么好吃,他人小,镇上卖的肉包子个头大,两个就已经把肚皮吃得圆滚滚了,吃饱后,越灵又喂他喝了一些粥,南南嘴巴微微弯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越灵。

“怎么样?吃饱了没?来,姐姐摸摸小肚子”,越灵故意逗南南,南南却大方地揭开被子,给越灵看他的肚子,越灵搭眼看过去,嗯,肚子是鼓起来了,不过肚子上的青紫也看得人触目惊心。

她爱怜地把南南抱坐在自己腿上,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刚刚给南南处理伤口的医生拿了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递给南南,南南没接,他抬头看向越灵。

越灵鼓励他:“拿着吧,这是医生阿姨喜欢我们南南呢!”

南南眼睛亮了一下,他看向那个女医生,医生冲他温和地点头:“对啊,南南是吧,你是我见过最勇敢最坚强的小朋友了,拿着吧,这是专门给你的奖励哦。”

南南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接过苹果,小声地对女医生说了声谢谢,女医生心里一阵动容,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生在了那样的家庭。

越灵等了没多久,江砚就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叠起来的大毛毯子。

“怎么样,南南身上药干了吗?”江砚问。

越灵轻轻碰了碰南南光着的后背,“嗯,差不多了。”

江砚:“那咱们就回去吧,牛车还在外面,你抱着南南,我去赶车,顺便把饭盒给还了。”

越灵自然答应了,卫生院消毒水的味道特别大,这里细菌也多,小孩子身体抵抗力差,在这里呆久了不是好事。

江砚在卫生院水池边把饭盒洗干净,越灵用毯子把南南裹住,把他的脏衣服让江砚放到牛车上,三人跟刚刚给南南上药的医生告了别便驾着牛车回去了,江砚在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停了一下把饭盒还了回去。

这会儿正是半下午,太阳光不是那么烈了,江砚不像来时那样急着赶车,牛车在乡间土路上晃晃悠悠,南南被裹得严严实实窝在越灵怀里,越灵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哼着歌,指着路边的野花野草给南南看。

南南看看前面车架上赶车的高大身影,又看看一脸笑意看着他的越灵姐姐,他咧开小嘴无声笑着,要是他能跟越灵姐姐和江砚哥哥永远在一起就好了,他心里这样想着。

车子慢慢悠悠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十柳村,才到村口,就看见一群人在大队部门前的大树下蹲着说话,有人看见江砚赶着牛车回来了,忙上前跟他说话。

“江砚,听说你把江六六打了,真的假的,欸哟,这是小越知青,怎么还抱着南南?”这是刚才没赶上看热闹的,虽然已经听了些传闻,但还想从江砚嘴里知道些消息。

没等江砚回答他,另一个人已经出声:“那还能有假,刚才江老头和队长拉着江六六回村的时候我正好撞见了,江老头跟我说了,江六六被打得不轻,光头上就缝了八针呢!他在卫生院给人掏了好几块钱的医药费!”

江砚听了他们的议论没说什么,他使劲儿一甩鞭子,老牛蹄子哒哒哒地小跑起来,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我先带着南南回去了,你们有什么事儿问队长吧。”

江砚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打了人不说,还完全不想戴上平时那副与人为善的面具,就像刚才那几个乡亲盘问他的话,放在平时,他就算不喜欢,也会找个理由好好将人打发了,但是今天,他完全一点儿都不想理会那些人。

对他来说,江南南完全就像另一个他,他之前见过不少回江南南挨打,但他从来没有管过,何必管人家的闲事呢,他小时候不是一样没人管,不是一样被往死里打,但是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小时候江民安和郑小翠往死里打他的时候,他也向周围的邻居大娘大婶求救过,但大多数人就像今天在江南南家看热闹的那群人一样,几乎没有人会管你的死活,口头上劝两下,过后道一声可怜,你的苦痛在他们嘴里只是谈资,极少数几个人可能会出手帮忙,但你是千万不能指望他们的,这一时的心善,除了雪上加霜之外没有任何好处,就像如果江南南过后被送回家,他的境遇只会更可怜而已。

他小时候也是,心善的邻居一时冲动把他带回自己家,到吃饭的时候就后悔了,毕竟他要是在人家家里多吃一粒米,人家自己的孩子就要少吃,所以才过了不到一下午的时间,他就被送回家了,回去后,是变本加厉的虐打和咒骂,从这之后,他就不指望旁人了。

所以他都能自己熬过来,江南南凭什么不能自己熬过来呢。再说江六六虽然对江南南打骂不忌,但好歹没有真的想弄死他,但江民安和郑小翠却是真的想要他死的。

他七岁那年,郑小翠有一阵看他的眼神不对劲,破天荒地那天下午竟然给他吃了顿饱饭,还给他买了块糖,他以为妈妈终于看到他的好了,结果呢,他被骗到山上,就是越灵上次落水的那个水潭,郑小翠把他推了下去,他掉到水里,撕心裂肺地喊着郑小翠救他,但郑小翠头也不回地走了。

是的,她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在水里挣扎,幸运的是,他并没有死在那个冰冷的水潭里,陈虎的叔叔那天回附近村里的丈母娘家,一行人上山采蘑菇时听见了他的呼救声,于是他得救了,他在陈虎叔叔的丈母娘家呆了一下午,之后便要一个人回家,陈虎叔叔要送他,但他拒绝了。

回去的路上,他一个人吹着冷风,他怎么想也想不通,村里人不是说男孩子值钱吗?那为什么他的爸爸妈妈一点也不喜欢他呢?甚至到了要杀了他的地步。

快到家的时候,他迎面碰上后巷的大娘,大娘一脸惊奇地跟他说:“江砚,你刚刚跑哪儿去了,你家门口刚才停了个军车,里面下来好几个军官,还有个老爷子,穿着一身军装,瞧着特别气派,哦,对了,人家还问你妈说怎么不见你人,你妈说你不知道去哪玩了,哎,可惜了,你没凑上热闹,那群人下午就走了。”

江砚好声好气地问过那个大娘,他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伪装自己的吧,见了谁都客客气气的,一副老实乖巧的样子。

回到家,郑小翠和江民安见他跟见了鬼似的,郑小翠结结巴巴问他是怎么回来的,他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直接说自己在外面玩够就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疯了,果然不能随便立f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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