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让要赤膊上阵了!
佃户造反,还把世族的土地划分了,这对世族土豪统治阶层的打击太大了!如果不加以惩罚,家家的佃奴泥腿子都照着学,岂不礼崩乐坏,人心不古了?大家还如何继续过着幸福的米虫生活?
田家也的确应该出这个头!
自西汉初年刘肥封齐国之后,开始重新利用氏族力量蓄养门士庄客,然后软硬皆施的兼并土地,重新发展起来,虽然在汉武帝时期被酷吏政治折腾的断了好几支,不过百虫之足死而不僵,汉武帝一去,这个家族就又缓过来了。
熬过了酷吏政治,又赶上了东汉这个世家豪族温床,如今田氏发展到兼并土地多达七十大几万亩,地跨五个县,东海之滨的超级土豪,齐地之首!各县各地的世家都以田家马首是瞻。
作为老大,他不出头谁出头?
而且当初袁谭充任青州刺史时候,都得对他礼让三分,现在王厚来了,把他当小厮颐指气使的吆喝,还三番五次戏耍于他,眼高于顶惯了,这股气田让如何能轻易忍得下来。
真是拼了,聚会之后,连临淄甚至都不待了,田让是亲自回了历下老家,到地儿之后,他又立马广发英雄贴,把门下就食的门客,那些豪侠,地痞,流氓,无赖,杀人犯,还有能打能杀的庄丁汉子全往历下聚拢!
这一次,碰瓷儿老头是准备亲自带队,一口气杀到乐安县去,屠了那些以下克上,弑主篡上的佃农们,让整个青州的泥腿子知道知道,这山东大地上,还是他们这些土豪劣绅说了算的。
要说这汉末三国两晋南北朝是世家的舞台还真没错,田氏仅仅一个地方世家豪强,族下控制的佃户奴户就有个十八九万,依附田家的狗腿子也是一抓一大把,短短几天时间,碰瓷儿老头喝令下,竟然有八九千社会大哥吊吊的歪着个肩膀头子,或是小刀片子剔着牙,或是斧头削着指甲,吊吊的就汇聚在了田字旗下。
当年贰师将军李广利征大宛,武帝发京中市井恶少年于他,田家武装的质量甚至比李广利军还要高点,也难怪他田让为齐地土豪之首,有冰拳说话就是硬气。
这年头的士族文人真和宋以后的士族是两个物种,别看老头子六十了,也披得甲拿得刀,跟王厚一个野路子,站在土堆堆成的点将台上,看着底下庄丁往外分着刀枪以及镶着铁片的扎甲,田让那颗苍老的野心也跟着蓬勃的跳动起来,头一回,这老家伙发现自己也有如此雄厚的本钱。
讲真,论财力,论兵力还是论存粮,田氏都比刚到青州时候的王厚强上多少倍,如此本钱,半年之前,袁谭离青州这段真空期,还真够他建立一番势力了。
可惜,现在是半年后,王厚已经把临淄这个坑蹲的稳稳的时代了!看着自己家主公目光炯炯的巡视着自己手底下一票票的社会大哥,田家的谋主,四十多岁教书先生般打扮的蒋合却是禁不住忧心忡忡,几次欲言又止,可最终他还是没人住,对着田让重重一抱拳。
“主公!”
“恕迎建无礼!可是主公此举实在是太过行险!要知道那王扒皮此时在临淄磨刀霍霍,虎视眈眈,当着他的面无令兴大兵,伐同阵之县属,屠戮县民,万一他王扒皮诬蔑主公谋反,加兵讨伐,我田家岂不是顾此失彼!”
“无妨!”
有句话叫天若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现在田让的双眼就被他手下那一批批社会大哥顶盔贯甲的“英姿”所填满了,猛地一震衣袖制住蒋合的话,他是毫不在意,豪气的大笑道。
“他王小儿不是和老夫打官腔,说什么县令无报,州府不理吗?历下到乐安六县全是我们齐地豪族之人,谁能把老夫行军之事报之于他?”
“而且就算他王小儿问罪又如何?齐地苦他王氏已久,老夫为大家平了民变,深孚众望之时,正好振臂一呼,逐他王小儿出青州!我田氏德高望重,正当这天命所归青州之主!”
说道高兴处,这碰瓷儿老头还跟个唱戏的似得哇呀呀一缕山羊胡子,而且他这刚说完,边上乐陵田氏,他族侄田伯光又是红光满面的跟着一马屁拍了过去。
“阿翁说的对啊!如今天下大乱,群雄纷争,神器自是有德者居之,我田氏正统齐国之后,我阿翁又是齐地长者,他王小儿不仁,闹得世家天怒人怨,现在正是恢复我田氏齐国的大好时机啊!”
一群田家各房无不是跟着点头称是!那兴高采烈的模样,仿佛他们已经重新建立好了战国七雄之一的田齐,就等的封侯封伯,封妻荫子一般,看的重金聘请的颍川谋士蒋合简直是目瞪口呆。
田齐?汉朝都建立三百多年了,谁还记得你田氏齐国啊?况且蒋义渠四万多齐军都没打过王厚,主公爷爷您人渣老哪来的信心啊?
不过,也不知道田家哪位老祖宗扶老太太了还是给孤儿院捐钱了,这一刻,田氏还真就祖坟冒青烟了!
嘹亮的吼声中,近万彪悍的社会大哥领取完军械,乱糟糟的聚拢前中后左右五军,气势熊熊围绕在了历下田氏打谷场的中央,看的田让心潮澎湃,眼看着老头子振臂一呼,这支社会人大军就要拎着西瓜刀折凳子打将出去,教教乐安县不肯交保护费的泥腿子们花儿为什么这么红时候,忽然校场上就是一阵邪风刮起,大家目瞪口呆中,咔嚓一下子,那面红字黑底儿的白字大旗居然随风而断,就跟个大铺路蛾子那样,晃悠悠的掉在了地上。
出兵之季,帅旗断裂,就算后世那么科学都得觉得心里别扭,这个封建老迷信时代更加是大大的不祥之兆!一瞬间看的田让目瞪狗呆。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就在田让看着断在地上的旗帜气得直哆嗦,半天蹦不出一句话时候,那头山下又是一阵阵烟尘绝地而起,遥望着信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大舌头都快跑出来了,知道不好的谋主蒋合是亲自快步跑下了小坡,听着直接翻身坠马的信使急促耳语几句之后,他又是焦虑的快步跑了回来。
“主公,祸事了!乐陵的佃奴们反了!打破了丰仓堂的庄园,抢了咱们田氏历年囤积的粮食,还破了乐陵县的郡兵!李县令亡命奔回县衙,现在是血书告急!”
“什么!!!这帮天杀的泥腿子!”
好家伙,没等讨伐别人家造反的佃农,自己家又是后院起火起来,蒋合这话让乐陵田氏的田伯光宛若烫了屁股那样蹦了起来,声音都高了八度,公鸭嗓那样嘶嚎出来,旋即他又是悲催的扭过头,哭丧着脸对着田让鞠着躬重重抱着拳头。
“阿翁,该……,该怎么办!”。
怎么办?
没有出声,田让自己一张老脸却也是难看的犹如便秘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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