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1)

喻宸在云南待了半个月,找遍了省军区、西部战区能找的关系,可得到的答案始终是“夏许的确牺牲了”。

但他不相信,不能让自己相信。

王越也无法接受夏许已经牺牲的事实。两人动用所有资源,终于得到特种大队的内部说法——夏许在越境追捕中因枪伤牺牲,子弹正中心脏,因为行动的特殊性及当时的现实情况,战友无法将他的遗体带回。

至于其他细节,便再也打听不到。

征用夏许的特种大队绝非普通部队,肩负着西南缉毒与西北反恐的重任,保密等级非常高,直接受特种作战总部领导,就算是喻宸、王越这种权贵子弟也不可能想打听什么,就打听什么。

王越极度懊恼,拳头重重砸在墙上,苦笑道:“你说,是不是我害了他?如果当初我不多管闲事,让常非将他留在安城,他一定没事。安安分分当个片儿警有什么不好?我怎么就头脑发热偏把他往火坑里推呢?什么狗屁立功升迁,命都没有了,要那一等功二等功干什么?”

喻宸数日未合眼,此时眼中已满是红血丝,夹着烟的手指不听使唤地颤抖,声音沙哑得像困兽的哀鸣,“是我把他推到这里来,我亲手把他……”

一滴眼泪落下来,无声地砸在手背上。喻宸抬手撑住眉骨,长长的烟灰与泪水一同洒下。

是他把夏许逼到这一步,是他将夏许引向死亡。

几个月前,他以为迫使常非妥协是自己为夏许做的最后一件事,以后江湖相忘,再也不见。

如今看来,这还真是最后一件。

只是这样的结局,何其痛心。

可就算所有人都告诉他夏许已经死了,最后连王越也接受了,他仍旧不相信。

因为如果连他也相信,那么夏许就真的不在了。

喻宸的突然离开令喻、常两家陷入难堪与慌乱。常非认定喻宸是去云南找“第三者”,忍着怒火向喻家讨要说法。喻国桥尴尬不已,险些亲自去云南抓人,幸被长子喻擎拦下来。

喻宸的所有“家人”里,最淡定的竟然是曾因“第三者”闹过自杀的常念。

那日从安城一中回来,常念就知道自己数年来构筑的泡沫城堡崩塌了,喻宸成了他再也留不住的爱人。

多年的药物治疗使他肝肾严重衰竭,淋巴癌也已经确诊。医生说,他可能只剩3个月的命。

仿佛人到了快死的时候,才能将一切看透,不悲不喜,对什么事都掀不起太高涨的情绪。

他听说夏许牺牲了,而喻宸在云南“胡闹”。

对喻宸的“胡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倒是得知夏许牺牲时,心脏轻轻颤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而已。

他其实不恨夏许,当年甚至是有一些好感的。夏许这样的人,似乎天生有一种吸引力,优秀得令人羡慕,却不会嫉妒。

可是在失去一切之后,喻宸成了他在汪洋大海中唯一找到的浮木。他拼命攀住浮木,将另一个已在浮木上的人推入海浪。

那个人就是夏许。

后悔吗?说不上。如果还有重来的机会,他还是会做相同的事。

不后悔吗?好像还是有一些歉意的,否则为什么在知道夏许离世时,泛起并不浓烈的悲伤?

但后悔与不后悔,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已是将死之人,不知道正在承受的病痛与即将来临的死亡是不是上天给予他的报应。

说来可笑,“爱人”喻宸离开的这半个月,竟然是他从“治疗事故”中醒来之后,过得最安然的日子,不用再费尽心思编造谎言,不用再痛苦等待谎言被揭穿的一刻,不用再害怕“爱人”离自己远去。

那本来就不是他的“爱人”。

他的淡定让两家长辈愈发焦虑,喻国桥再次生出去云南把喻宸逮回来的想法,并跟他保证,一定好好教训喻宸。

常念笑了,看向众人的目光是一如既往的冷,“你们已经‘好好教育’过我和宸哥了,难道还想故技重施?”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汗颜,常念叹气道:“你们、我,我们没谁有资格‘教训’宸哥。我和你们一样,对不起他,害了他,我们都是罪人。”

那天,常念像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将他、喻宸、夏许的事告知双方家人。说完之后,病房鸦雀无声,喻国桥与常非一脸难以置信,两位母亲脸色惨白,喻筱懊悔得无声淌泪——当年她匆匆从部队赶回,粗略打听完情况,就抱着刚刚醒来的喻宸,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说:“别怕!姐姐回来了,大哥也要回来了。爸妈不会再逼你和小念,姐姐站在你们一边。”

也许错误的种子,就是由她亲手埋下。

常念扫过每一个人,看向喻国桥,又看向常非,“你们别逼宸哥了。他30岁了,不再是当年无力反抗你们的少年。他最爱的人因为我造的孽而牺牲,他怎么会回来陪着我?我……”

说着,常念低下头,声音轻了下去,“我也没脸再见他了。”

但喻宸还是回来见了他最后一面。

那时他已经很虚弱了,痩得脱型,双手皮包骨,眼神异常空洞,说话也很吃力。

喻宸站在床边,无法原谅,也无法恶语相向。

常念的人生是个漫长的悲剧,而自己的又何尝不是。

常念平静地看着他,艰难地开口,说得极慢,“宸哥,我想跟你说对不起,但你……你肯定不需要。事到如今,最没有用的就是‘对不起’。这十年来我做的事,就像他们当年对我们做的事一样,不配被原谅。”

喻宸没有说话,只是眸光越来越沉。

“那我还是说一件你想听到的事吧。”常念垂下眼睑,有气无力,“上次我与夏许见面,是我故意告诉他我无法做爱。他没有羞辱我,一切都是我设的局,连自杀也是局的一部分。那天……”

常念咳了几声,又道:“那天我知道医生什么时候来,我想用自杀让你内疚,离开夏许。我成功了。”

喻宸十指收紧,心脏抽痛。

常念长出一口气,“但后来打压夏许不是我的主意,是常非。宸哥,我已经与他们说清楚,你姐姐也在场,今后他们不会再找你和夏……”

常念突然停下来,几秒后眼神变得更加暗淡,“是我糊涂了,夏许已经离开了,他们就算想找麻烦,也没有办法找了。”

“不。”喻宸终于开口,眼中是常念曾经见过的坚定,“他没有离开,他还在。”

常念怔了一下,慢慢别过脸去,不再说话。直到听见门被合上的声音,才喃喃低语:“他还在吗?也好,也好。该离开的,早就应该是我了。”

摸上来说几句。

最近这几章写常念写得比较细,有人说我是想洗白他。我觉得这是想多了。我只是为剧情的发展而设定了这样一个人物,写了他渐渐变成这样的过程,有说过他这样做是对的?直到目前更新的这一章,他都是个做错了事,不能被原谅的人(来自他自己的说法)

前面还看到有人说文能体现作者的三观,不好意思,我不认。

这也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故事,写这篇文,我着重想写的是主角在“情难自控”与“道德责任”之间的反复挣扎。

理性讨论欢迎,但不要强行扯到我本人的三观,洗白小三、洗白白莲花什么的,我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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