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白很快就失望了,陈子旭平时见到叔叔,就跟小狗闻到肉香似的一样凑上来,撵都撵不走。
今天竟然一副装逼样。
王于漾往沙发上一坐,周易挨过去,熊白跟陈子旭一左一右。
仿佛是一家四口,局面从“爸爸妈妈离婚,你要选谁”变成“你们要选谁”。
什么鬼哟。
熊白眼皮往天花板翻翻,不知道咋整,索性找到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嘈杂的声音响起,三道视线整齐划一的扫向熊白,他默默的把电视关掉。
不跟你们玩儿了,我找我家小牛奶去,哼。
王于漾往沙发里一靠,“小鬼,你没课啊?”
“没有。”陈子旭格外的深沉,他捞了茶几底下的杂志翻翻就丢回去,转头看周易,“哥们儿,我跟大叔单独聊几句?”
周易睨一眼,“几句?”
陈子旭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
周易握住男人的手捏捏,“我去房里睡一会。”
说着就起身进了主卧,摘下棒球帽,露出纱布跟光头,他用力揉揉额角,躺在男人的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客厅里的王于漾倚着沙发背听雨。
原主是搞研究的,书架上有英文原版医学类的书,翻的快烂了,边上的小鬼冲他来的,兴趣很浓。
这几点一结合,王于漾可以确定,小鬼上次说的当年那个一边喂鸽子,一边哭的人就是原主,又是提落下的医学书,提当时说过的话,那是在跟他试探。
结果可想而知,他的反应不对,暴露了。
到底是学心理学的,没露出什么异常,照样跟他嬉皮笑脸,没个正行。
王于漾若有所思,堕落街的gay吧附近碰到应该是凑巧,小鬼认出以后就开始查了,最后查到了莲花小区。
从怀疑他不是原主到确认,小鬼估计下了功夫,那也没铁证,所以才想深入研究一番,灵魂心理思想上的研究。
奈何王于漾的戒备心一直很强,意识上不放松,没让他找到下手的机会。
十**岁的年纪,精力旺盛,好奇心不是那么容易消的。
越琢磨不透,就越想琢磨。
更何况原主对小鬼来说,是生命里有特殊意义的存在,想搞清楚也无可厚非。
不论如何,现在已经排除了小鬼跟实验有关的可能。
“大叔,你在想什么?”
耳边的话声让王于漾思绪回笼,他懒洋洋的看了看少年飞扬的眉眼,“想明天的天气。”
陈子旭的目光肆意,“怎么?有安排?”
王于漾说笑,“被子潮了盖着不舒服,想晒个太阳。”
陈子旭,“……”
“啪”
陈子旭点根烟叼在嘴边,两只手抱住后颈使劲儿搓搓,“大叔,我爸都跟我说了。”
王于漾,“嗯?”
陈子旭闷闷的说,“我哪里比不上那个周易?”
王于漾拉长了声音,“这要我怎么说好……”
陈子旭以为男人是顾及他的自尊,不知道怎么说,结果就听到一句,“你哪里都比不上。”
“……”
“卧槽!”
陈子旭怒不可遏的跳起来,嘴边的烟抖了抖,咬牙切齿道,“我他妈有那么差劲?”
“不是差劲不差劲的问题,”王于漾招手,“坐下。”
陈子旭踹一脚沙发,气呼呼的坐回去,大爷似的问,“那是什么问题?”
王于漾轻挑眉毛,“没什么问题,就是他刚好让我喜欢上了。”
陈子旭一口烟闷在了嗓子眼。
王于漾前倾上半身,打算从盘子里拿一块巧克力吃,冷不丁的听见少年问,“大叔,你们做了吗?”
“这个啊……”
王于漾够到巧克力,慢条斯理的剥着包装纸。
陈子旭眼睛一眯,“还没有吧。”
王于漾笑而不语。
陈子旭抓了抓一头紫毛,“你们做不成的,除非你愿意被他日,但你不愿意。”
王于漾不置可否。
陈子旭垂眼嘬口烟,直接就把烟灰弹到了地板上面,问的很是随意,“大叔,这几天怎么都联系不上你?”
王于漾吃着巧克力,“小易出车祸了,我在医院,刚好我身体也不舒服,就住那儿了,今天刚出院。”
这是小鬼能查到的部分。
陈子旭听完“哦”了声,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出声,“我失恋了。”
“大叔,我失恋了。”他强调一遍,十分哀怨的转头,“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同性,我还等着跟你滚床单呢,就这么凉了。”
王于漾说,“那真是遗憾。”
陈子旭的嘴角止不住的抽搐,真他妈的敷衍。
“大叔,我真挺喜欢你的,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就这么回事儿。”
陈子旭走之前这么说,眼睛有点红,像受伤的小狼狗,“我不会因为你有伴儿了就放弃,你别想甩掉我。”
王于漾啼笑皆非,不让你搞清楚,你不会罢休。
问题是,我还真不能让你搞清楚,你认识的,想接触的王于漾没了,现在用这幅身体的是你二爷。
王于漾进了房间,碰碰床上的青年,“小易,头伸出来,蒙里面对呼吸不好。”
周易撩开被子,若无其事的坐起身,“走了?”
“明知故问。”王于漾揶揄,“开门关门声那么响,你又没睡,怎会听不见。”
周易,“……”
王于漾在青年旁边躺下来,单手枕在脑后,“过来点。”
周易心跳加速的靠近。
王于漾半搭着眼皮,安静的跟他接吻。
不一会,周易的呼吸不断加重,手不知何时伸到男人颈后,拖住他的后脑勺,吻的越来越凶。
王于漾吃不消的退开,气息紊乱的喘着,“怎么又咬上了?”
周易用拇指摁住男人唇上的伤口,指腹掠过溢出的血迹,哑声道,“我忍不住。”
王于漾感慨,年轻人的热情跟血性像潮水,一波接一波,他这把岁数接不住。
老天爷偏偏给他挑了一个太……惊人的小男朋友。
王于漾忽然问,“小易,知道跟男人做要注意什么吗?”
周易怔怔的看着他,似乎没反应过来。
王于漾闭着眼,嗓音带着点被勾起的情||欲,“多查查资料,看看教材,东西都准备齐了……”
周易的目光烫热,“然后?”
“试试。”王于漾听着耳边近似兽类亢奋起来的粗沉鼻息,尾椎以下就发麻,还凉,“叔叔不喜欢吃苦。”
“嗯,知道,我,”
周易激动的深吸一口气,像是一个迫切想得到老师认可的小学生,认真而严肃的表态,“我会做好。”
王于漾眼里含笑,“嗯,乖啊。”
周易面红耳赤。
熊白不知道老大抽的什么风,天刚黑就突然杀到他房里,不说话,就盯着他,样子没法形容,吓得他抱紧怀里的小奶狗。
周易反手锁上门,熊白汗毛都竖起来了。
“怎,怎么了?”
周易的声音有意压低,“上次你说要帮我上网订|润||滑|剂?”
熊白看他,“???”
周易一言不发的看过去。
熊白一个机灵,“我这就订!”
“不用,”周易没领情,“你把那家店告诉我。”
下一秒他咳嗽一声,淡淡道,“我记得你说有个套餐很好用?”
熊白,“???”
周易眯眼。
熊白发出一串叠音,“对对对对对,是有个套餐,我在国外就开始用了,超赞的。”
周易投过去一个“那你还等什么”的眼神。
熊白抽着嘴把小奶狗放地上,将地址跟套餐一并发他手机上面。
周易拿着手机转身出去。
熊白在他身后笑嘻嘻的说,“老大,指日可待唷。”
周易,“……”
东西隔天就到了,当时周易在厨房炒菜,熊白在房里打电脑,就王于漾听见了敲门声,收了包裹。
王于漾随手丢在了鞋柜上面,吃饭的时候随意提了一下。
“噗——”
熊白嘴里的饭菜喷了出来,关键时候他扭了下脖子,不然遭殃的就不是地面,而是王于漾的脸。
周易冷声道,“小白,把地清理干净。”
熊白撅着嘴慢吞吞离桌。
王于漾转头问道,“买的什么东西?”
周易眼皮不抬,“给你用的。”
王于漾,“嗯?”
周易拿勺子捞到一个鸡翅膀放他碗里,“ky。”
王于漾鸡翅膀吃不下去了。
周易看他那样,就担心他反悔的打退堂鼓,抿抿薄唇道,“那套餐是小白介绍的,评价也好。”
王于漾被青年说这话的正经样子逗笑,一点调|情的暧|昧意味都没,像讨论某个ppt。
“吃饭吧。”
周易于是松口气,继续给他夹菜。
万事俱备,周易也没急着付诸行动,他现在一身的伤,虽然体力上没什么影响,但脱了不好看。
最主要是怕到时候男人吃了苦头挣扎起来,把他打的伤口崩裂,弄成了案发现场。
周易是无所谓,就怕男人留下心理阴影,不愿意要他了。
雨断断续续下了几天才放晴。
阳台挂了两排衣物,撑出去的晾衣架上铺满被子,用五颜六色的塑料大夹子固定着,地上也没留空,鞋子摆的这一双那一双。
外面阳光明媚,王于漾在墙边整理书架,不知道整理多少回了,今天又起了心思。
周易拿着拖把进来拖地。
王于漾拍拍腿站起来,“小易,你有洁癖啊?”
周易说,“没有。”
王于漾捋着发尾侧过脸,“那你受伤了还这么勤快做什么?”
周易抬眼,“怕你嫌脏。”
王于漾半响眨了下眼睛,笑了。
周易见他笑,心里猫抓似的痒痒,喉头发紧的将一声叹息咽下去,任命的被蛊惑着走近,低头在他发顶蹭蹭。
“房里该找的都找了,叔叔还是有种哪里漏掉的感觉。”王于漾说,“要不你再找找?”
周易皱眉,“是原主的记忆?”
“不是他还能是谁?”王于漾眉间一片郁色,总是觉得有什么必须要找到,却就是找不到。
周易将男人耳边的一点点碎发拨到后面,“那就没有其他指示?”
王于漾摇头,继续整理起了书架。
周易拖着地,突兀的提起一件事,“之前你问我是不是没在孙成舟那找到想找的人,我说过几天,记得吗?”
王于漾没料到他会跟自己分享**,顿了顿放下书转身。
“我不是改变主意了不想告诉你,是后来事情多没想起来。”周易没抬头,“我要找的人,是我母亲。”
王于漾的眉头跳动了一下。
堕落街,筒子楼,小屋,按摩店,那个叫蔓姐的女人,小半截风干的雪茄……
这些个信息在王于漾眼前浮现,他其实早就有了猜测。
周易坦言道,“我对她没印象,也没感情,只是想既然查了就查到底,有始有终,不想以后再回头想这件事。”
王于漾问,“那现在?”
周易的面上没什么情绪,“根据雪茄查到孙成舟那儿就断了线索。”
王于漾说,“你母亲收藏他抽过的雪茄?”
周易“嗯”了声,将查到的东西告诉他,“年轻时候做过孙成舟的情人,后来被换下来后就去了按摩店上班,今年六七月不知所踪,至今生死不明。”
王于漾露出狐疑的表情,“孙成舟不会是你……”
周易冷冷打断,“不是。”
王于漾瞥了瞥青年,问出不解的地方,“你怎么突然想起要找你的母亲?”
据他五年里的几次调查,这孩子可不是有那闲心思的人。
“今年上半年我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周易将椅子拎到一边,拖把推进桌底,“那邮件里有张图片,跟我从小就戴在脖子上的挂件一样。”
王于漾摸摸鼻子,那挂件是一对儿,还有一个在他那,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那就是这孩子一直在找的东西。
他老早就知道了,还想找个机会自爆行迹,钓鱼一样逗一逗这孩子。
大概是人到中年的恶趣味?
“小白追踪不到发件人的踪迹,事情有问题,我想等有时间了再查,六月底的时候小白跟本他们拉上我去一个老妇那占塔罗牌。”
周易略微停顿了一下,“老妇说我的爱情,事业,人生都将在两三个月内迎来一次转变,接不接受转变就看我回不回中国,错过了就是终身错过。”
“我不是个迷信的人,可那几天我做什么都心神不宁,想着可以趁机在国内调查邮件跟我母亲,七月我就去找纳德维老先生谈了次话,离开军团回国了。”
王于漾心想,八月他就死了,用这副身体去工地找到了青年。
“那封邮件故意引你回国的?”
周易没反应,他不是很在意起因,在意的是结果。
“叔叔被杀前一时兴起的让人查了你的近况,知道你在国内的工地上搬砖,不然死后还真确定不了你的行踪,找不到你,后面的事就不会有了。”
王于漾感慨命运的奇妙之处,一环挨着一环,哪怕只是扣错了一处,都构不成现在这景象。
周易沉默着吃了一块口香糖压制烟瘾,“嗯。”
王于漾提议道,“你不如抓了孙成舟逼问出你母亲的下落?”
周易说,“她的失踪跟他无关。”
王于漾诧异的挑眉,“这样啊……”
“不管怎么讲,你回国对叔叔都是好事。”
王于漾意味深长,“说起来,叔叔还得感谢发邮件给你的人。”
周易捏男人后颈,亲昵的摩挲了几下。
熊白不知道这场谈话,只觉得老大跟叔叔经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关系变得更近了一些,近的他都快挤不进去了。
要不是叔叔走路没异常,房里也没传出什么动静,他真要以为两人已知根知底。
尽管熊白不清楚其中原因,但这是好事儿,他就差拉一条横幅,预祝老大破处大吉。
周易对着垃圾篓削青萝卜皮的时候,熊白凑过来,“老大,掰一半给我呗。”
“冰箱里有,自己拿。”
熊白嘴巴翘的老高,嘟囔了句,他不情不愿的拉开冰箱门,“小区周围的警力撤了吗?”
周易说,“还在。”
“那梅月现在是没线索乱查,想瞎猫碰死耗子,何长进是实验品,不代表叔叔也沾上了关系啊,专案组跟食人花都在攻击国外那网站,想知道金属球上的徽章到底是什么鬼,加上我,”
熊白在袋子里拨了根青萝卜出来,“我们三从三个方向围攻,这都一周了,竟然还没破掉,真特么的糟心。”
周易直起身,“防护越严,里面藏的东西就越有价值。”
熊白随便冲洗冲洗青萝卜,就咔嚓啃一口,含糊的说,“有道理。”
“那我晚上不睡了。”
他咔嚓咔嚓啃一截萝卜,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如果自己比食人花先摸着那网站的程序路线,不就是赢了那家伙?
这么一想,熊白两只大眼睛精光闪闪,干劲十足的蹦跳着回房了,决定换个思路搞搞看。
半夜不知几点,王于漾跟周易听到了炸裂似的兴奋叫喊声。
熊白破解成功了。
“我操——”
熊白趴在电脑前嘀咕,“这网站哪路神仙搞的,竟然三秒内就启动了自毁程序,幸亏我溜的快,不知道食人花溜没溜,上帝保佑他没溜,然后被自毁程序缠上,一路炸出隐藏的地址,我就能捡漏了,哎哟不行,想想就爽的跟gc一样是怎么回事?”
周易推门进来,“东西呢?”
熊白叼着棒棒糖嬉笑,“当然捞出来咯。”
作者有话要说:春节的小红包忘了送,这章送上,抱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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