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察觉到朱三小姐无助的眼神,装作没有看见般,继续颇为关心的询问大夫关于朱三小姐脸上的伤势。
之后,她让柳叶好生的送走了大夫,扫视了一眼屋子里的所有人,最后把眼神停留在了惶恐不安的朱三小姐身上,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的说道:“你什么都不用瞎想,好好的把伤给养好,一切还有我这个姨母为你担着,你尽管安心的等着做你的新嫁娘就是。”
听闻二姨娘的这番话,朱三小姐感激的眼眶湿湿的,泪珠大颗大颗的落下来,滴在二姨娘的手背上。
二姨娘的手轻轻一抖,眯着眼睛望着那湿湿的手背好一会儿,这才掏出绢帕为她擦干泪水,温柔的说道:“快别哭了,仔细伤了眼睛。”说着,不着痕迹的抽回了手,对刚送大夫回来的柳叶,嘱咐说道:“刚才大夫所说的该注意的事情,你也是听着的,好好照顾好三小姐,别让某些人再不小心的伤害了到她。不然的话,我唯你是问!”说这话的期间,二姨娘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瞟了眼朱太太,还有朱大小姐和朱二小姐。
朱太太气急。
这明明是自己十月怀胎的亲生女儿,现在倒好,看她们之间的那个热乎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才是母女,而她是一个局外人,并且是个十足坏蛋的局外人!
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个地方是她杨滟燕的地盘,经过刚才的事情,朱太太明白,不能再当着杨滟燕的面与小女儿吵,这会使她们母女之间的感情更为的破裂,只能暂时忍着,即使心中的气快要爆炸,已经在火山口了。
待等二姨娘离开之后,朱太太再也忍不住了,虎着脸把柳叶赶出门外,让她的大女儿和二女儿关紧门窗,把小女儿死拉硬拽的往内室去,并双手死死的握住她的肩膀,按在卧床上坐好,让她不要乱动,继而瞪大了眼睛,不善的训斥道:“你这个蠢货!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不记得我往日对你视如眼珠子般的宠爱了吗?竟然还帮着外人,帮着那个贱人合起来欺负我,你是吃里扒外的白眼狼?”越说越生气,尤其是看到朱三小姐仇恨的眼神,更是让朱太太的火气“蹭蹭蹭”的往上涨,高高的扬起手就要落在朱三小姐涂满膏药的脸上。
朱三小姐毫不躲闪,梗着脖子紧盯着朱太太看。
朱太太的手在快要接触到朱三小姐脸的时候,又硬生生的抽了回去。
她毕竟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闺女,从没有让人动过一根毫毛,受过任何的伤,现在她的脸已经因为自己成这样了,再打下去,真得是有些舍不得,心中很痛。
对此,朱三小姐却毫不领情,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讽刺道:“你打啊!打啊!怎么不打了?都已经敢拿汤水毁我的脸了,现在怎么不敢打了?你不就是想毁了我吗?”余光瞧见朱大小姐和朱三小姐过来,她一把推开了跟前站着的朱太太,怒指着她的两个姐姐,愤怒的指责说道:“这两个贱蹄子不是很得你的欢心吗?你怎么不把她们捧到余府少奶奶的位置上?哼,是不是你没有本事?现在看我稳坐了,你心里是不是特不痛快,所以故意毁我的脸!”最后一句,声音又高又刺,听得朱太太上气不接下气,险先晕倒过去。
“你!你!你这个孽子!我是你亲娘!”朱太太被朱三小姐的一番言语气得一手捧着隐隐犯疼的胸口,一手指着她的鼻梁狠狠的骂着,恨不得上前踹她几脚丫子泄愤。
朱三小姐抬起了骄傲的下巴,露出不屑的眼神。
在余府的这段时日里,享受着余府给她的舒适的生活,她曾经有一度私下曾偷偷的想着,如果自己是姨母肚子里爬出来的,那该多好!虽然只是个庶女,可大房唯有余世逸一个男嗣,有了她的话,自己嘴巴再甜点,手段再高点,待遇还不是跟正经的嫡出女儿一样?在府里即使横着走,也没人敢说半句的不是。
不像在朱家,虽然自己是幺女,也算得宠,可那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家里还有几位姨娘,天天挤兑娘亲,连带着她也日子过得不舒心,帮着出谋划策,一起对付那些姨娘,这哪里是什么正经闺秀该过得日子?
越想就越不甘,越想就越生气,朱三小姐又跟朱太太吵了起来。
柳叶静静的趴在窗口,听着屋里的动静,脸上扯开了大大的笑容,轻手轻脚的离开,往二姨娘所住的房间走去。
二姨娘正在跟贴身束妈妈说着话,她道:“你说大姨娘和三姨娘怎么回事?一个一改之前的闭门不出,天天是往我跟前套近乎,热情得不得了,另一个则是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竟然改吃素了,也没有了争宠的心思,还有模有样的信起了佛……这都是什么事?她们是不是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
束妈妈觉得二姨娘根本就是多想。
就算她们俩个在计划什么东西,那又如何?
二姨娘现在在后院里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与她对抗?
因此,她很不以为意的说道:“我的姨娘,您管她们作甚?谅她们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您的手掌心。”
二姨娘是心思缜密之人,心中还是不放心。
她说道:“你派几个人好好的盯着她们俩个,看她们到底是想干什么。不管怎么样,越是处于高处,越要掌握全局。不然的话,底下的人一弄出个小动静,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到最后就根本来不及收拾。”说着,抬头左右看了下,撤退了其他服侍的人,让束妈妈走到跟前,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说道:“你不知道,四姨娘的病是人为的。昨日里我去看了下,她面黄肌瘦,瘦得根本不成人样,就跟风干了的干尸一样,看着怪吓人的,看样子是活不过这月了。你想,当初她是如何的风光霁月,现如今呢?唉,有些事情还是长点心眼为好,总好过两眼抹瞎,事到临头了才补救。”
经二姨娘这么一说,束妈妈后背生凉。
她知道现今能对四姨娘下手的,那么就唯有大老爷了。
大老爷跟四姨娘也算是夫妻一场,到后来却……
她把自己的担忧跟二姨娘说,二姨娘却摇摇头,安抚束妈妈说道:“你放心好了,四姨娘能成为现在不过是她自己自找的,好端端的竟然去惹毛了大老爷的底线,能熬到现在,也算是大老爷仁慈了。”端起手边的茶盅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大老爷这人看着挺狠辣的,其实只要抓住了他的软肋,顺着他的心意走,凡事不要做得太过,日子都不会让你难过的。这些年夫妻了,他的脾气我还是能够摸得准的。”
看二姨娘如此有信心,束妈妈也放下心来。
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有小丫鬟站在庑廊下,禀告道:“二姨娘,柳叶姑娘来了,说有事要与您说。”
二姨娘让柳叶进来,并坐直了身子,似笑非笑的望着束妈妈说道:“好戏来了。”
束妈妈来到二姨娘的身边,伸手不轻不重适度的捏着她的肩膀,凑趣道:“那奴婢跟着您一起看这场好戏。”
柳叶低眉顺眼的进来,看屋子里只有二姨娘和束妈妈,且她们还各个紧盯着自己看,心中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因为这俩个都是精明的主,还有些不好伺候。
“什么事?”二姨娘斜睨着柳叶,淡淡的问道。
柳叶上前一步,露出大大的笑脸,笑盈盈的对二姨娘说道:“她们又吵起来了,险先还动起了手,闹腾得很厉害。”
二姨娘冷哼一声,见怪不怪的说道:“就她们几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除了窝里横,还能干什么?各个都是蠢货,却各个自以为是聪明人,其他人都是傻子,也不自个儿照照镜子看看,她们都长了什么德行!”
柳叶连连应是,问道:“姨娘,您真得要让朱三小姐上位?”
二姨娘眯了柳叶一眼,不冷不热的问道:“怎么,你有其他好人选?”
听闻这话,柳叶连连摇头,跟拨浪鼓一般,否定道:“没有没有,只是她的脸都已经成这样了,今后少爷那边……嘿嘿,男子总爱颜色艳丽的,奴婢只是担心……”
“担心?这是你该担心的吗?”二姨娘不客气的反问,说道:“好好的做你的差事,别动什么歪脑筋。对了,那个蠢货的药交由你来煎,要是她的亲娘,或者是她的那两位姐姐想要表达下母女、手足之情,而加点其他什么有料的药进去,你也别阻拦,免得白白浪费了她们的心意,明白吗?”
此心意非心意,柳叶十分的明白。
只是很可惜了朱三小姐那姣好的容貌,恐怕一辈子都要变丑女了。
不知道二姨娘是个什么意思,难道要换人了,不要朱三小姐这颗稳固她地位的棋子了吗?
抬头看二姨娘保养得宜的脸,柳叶摇摇头。
朱三小姐既笨又蠢,作为棋子最好不过了,只是有些小骄傲。
骄傲?
猛然间,柳叶明白了。
恐怕二姨娘不喜欢朱三小姐的骄傲,所以才会让自己动手去掉她骄傲的根本,从此只能依附在二姨娘身上而活。
想通了所有关节之后,柳叶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不敢抬头看二姨娘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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