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防余世逸等得不耐烦,继而不去正院了,福多多换衣服的速度十分的快,没多少的时间就捯饬妥当了。
在临行前,福多多要把春福留下,毕竟她身上有不少被绿菊所抓的血痕,一条一条的,条条都带着丝丝的血珠,要是不立即处理话的话,很有可能会引起发炎,继而溃烂,毕竟指甲里带有的细菌不少,危险性不低。
但春福死活不肯,执意要跟随。
没办法,福多多只能同意,并再三嘱咐要是有什么不适,定要跟她说。
春福连连高兴的点头答应,服侍着她出去。
屋外,余世逸显然已经不耐烦了,眉头紧紧的蹙起来,即使福多多出来,也并有多好转。
福多多忙上前,说道:“少爷,贱妾收拾妥当,可以走了。”
余世逸上下打量了眼福多多良久,这才微微的颔首,走在前头。
看着余世逸消瘦的背影,福多多松了口气,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不敢一丝的拖延。
大概因为有绿菊的事情在前,福多多觉得走在院子的时候,周围的丫鬟婆子们对余世逸和她十分的敬畏,也可以说是害怕,战战兢兢的送他们出去。
在这些奴仆中,福多多敏锐的察觉到,其中有一道视线特别的灼热,惹得她频频回首察看。
见福多多如此,春福不由小声困惑的问道:“姨奶奶,怎么了?”
福多多再次仔细的寻找那道视线,可却一无所获,只能回头,对春福摇摇头,说道:“无碍,是我多心了。”
福多多既然说没事,春福也就没有多放在心上,细心的服侍着她继续往前走。
正院离福寿院不近,而余世逸又不愿意乘坐软轿,为他的身体着想,一路来都是走得十分的缓慢,并且福多多未防余世逸吃不消,而他又不愿明说,只能走走停停,边走边歇的到正院。
等到正院的时候,正常请安的时辰早已经过去了。
福多多的心中就不免有些的心焦,毕竟昨下午大太太的那一脚丫子,还挺让人无法忘怀的。
但,不管怎么样,都是要面对的。
深深的吸了口气,福多多让屋外伺候的小丫鬟去通报。
没多久的时间,小丫鬟就撩起毡帘伏伺着他们进去。
一进屋内,暖气扑面而来,空气中还有淡淡的优雅的檀香味,特别沁人心脾。
福多多紧绷的心有些放松,可也不敢多加怠慢,低头敛目的跟在余世逸的身后,不敢抬眸乱瞄。
小丫鬟在前面带路,往房间的右面走去。
福多多心中有些的讶异,从头几次来看,大太太往往都是在中堂见客的,就是外面门口一踏进来的客厅,但这次……
看着前头的余世逸,福多多明白了。
终归是亲儿,要是与外人无异的对待,大太太苛待儿子的名声可就越发的大了。
但,等福多多来到正屋的东次间,看见临窗大炕上所坐的人时,福多多恍然了,原来大老爷在这里,并且五姨娘也在,正在一旁殷勤的伺候大老爷用茶,大太太则是笑眯眯的坐在大老爷的对面,心情不错的品茗。
看见余世逸、福多多进来,大太太忙超乎以往的冷淡,很是亲切的让小丫鬟搬来两张套着银红色绣折枝海棠弹墨椅袱的太师椅,摆放在了大炕前,让他们坐下。
余世逸向大老爷、大太太行了礼,就坐下了。
福多多不敢如余世逸那般,毕竟他再怎么样都是这余府的大少爷,而她却只是个妾室,并且五姨娘都在旁站着服侍,她就更不能毫无顾虑的坐下去了,托辞了一番,不肯落座。
显然的,大太太大概也没想让福多多坐下,似乎这些是做给大老爷看的,见福多多不坐,就让身旁的小丫鬟撤走了太师椅,并还对大老爷,说道:“世逸的福氏不错,很懂规矩,看看我们的世逸,虽说身体还弱了些,精神却很好。”
大老爷淡淡的瞟了眼,点点头,说道:“嗯,精神是很好,福氏是有福气的。”停顿了下,又对福多多说道:“段娘现在身怀有孕,身体弱得不行,时常呕吐,饭都吃不了多少。福氏,既然你命理不错,挡得住煞气,就多到雎鸠院,与段娘多亲近、来往,也为她添加些福气。”
闻言,福多多惊愕不已,但更多的是愤怒。
他把自己当作是什么了?福娃?还挡得住煞气呢!
刹那间,福多多对大老爷好无语,也很恶心。
自己正牌的嫡子坐在他的面前,大老爷却毫无察觉,反而对一个妾室,并且出身还是烟花的女人如此怜爱,也不怕那肚子里的种不是他的,福多多可没有忘记那个害自己被关闭、杖打的男人宋英杰。
可在这个人治社会的统治下,福多多没有生气的资本,也只能伏低做小的,恭声应是。
见此,大老爷满意的点点头,就与新晋的五姨娘打情骂俏起来了,正眼都没有瞧一眼余世逸。
福多多很是心疼余世逸。
已经有一个不靠谱的娘了,现在爹也是,就更不用说周边对他虎视眈眈的奴仆。
刹那间,福多多觉得余世逸比她活得还要累。
偷偷的望了眼余世逸,福多多发觉他面对如此爹不疼娘不爱的场景,竟然没有一丝的反应,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可在细细的观察之下,福多多还是发现余世逸有点伤心的,因为看到他眼角微微的抖动了下,尤其是大老爷那种不闻不问的态度,反而对四姨娘肚子中的胎儿如此关怀时,他的眼角抖动得频率就更多了。
见状,福多多不动神色的更往余世逸那边贴过去,似乎这样能给他安慰般。
察觉到福多多的这小小的举动,余世逸的嘴角扬起几不可见的笑意来,可抬眸望向大老爷和大太太的时候,那笑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面容也更是僵硬的很,仿若面瘫一样。
静坐了会儿,大太太望向福多多,却问余世逸道:“你身体还病弱着,怎么今日来给我请安了?”话说得好似余世逸无事不登三宝殿般,一点都没有亲情的意味在。
余世逸笑道:“儿子给母亲请安是天经地义,身体好了,自然要来。”
闻言,大太太笑笑,说道:“你有心了。”话语客套的很。
最后,简简单单的寻常问候之后,母子之间就无话可说了,只有一旁大老爷与五姨娘浓情的低语声。
在这个时刻,气氛一度很是的尴尬。
过了许久之后,大太太对福多多说道:“你是少爷的妾室,现今更是掌控了福寿院,并还被抬了贵妾,就更要事事为少爷着想,不可为了一己私利,而做出错事,知道吗?”此话说得很是突然,没有一丁点的根据,福多多听得很蒙,可也忙屈膝恭敬应诺。看福多多如此的乖顺,大太太就好似聊天般的又道:“你时常在院内,外面的事情不知道。前几天,住我们隔壁的王家出了件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
直觉得,福多多认为大太太话里有话,可又不知道她到底想说什么,只得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大太太呷了一口茶,就说道:“王老爷亲自杖毙了他二儿子的一个通房。”说完,眼睛淡淡的瞟了眼福多多。
听闻,福多多打了个寒噤,察觉到大太太探究的眼神时,心更是绷得紧紧的。
火石电光中,她大概有点知道大太太的意思了,为何会无故起这个头。
念头刚闪过,耳边就又听大太太继续说道:“那通房生得并非十分的出挑,可胜在性子乖巧,他家的二奶奶瞧了,也很放心,打算挑个日子抬这个通房为姨奶奶的。可曾想,这通房是披着羊皮的狼,刚放出去她有望做姨奶奶的消息,她的心中竟起了歹心,妄想爬得更高,使了阴狠的计策把怀有五月身孕的二奶奶给害了。啧啧啧,落下的还是男胎,这可是王家的第一个长孙,查出来之后,王老爷气得不轻,在众人面前亲自杖毙了那通房。”说着,斜睨了眼热忱的为大老爷捶腿的五姨娘,颇为感慨的又道:“要是早知是这个结果,当初王二奶奶根本就不能提携这个通房为姨奶奶,免得养虎为患,不知感恩,反而恩将仇报,你说是不是,福氏?”说完,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福多多就知道大太太对余世逸突然请安,弄得十分的不高兴,以为是她的主意,来给自己撑腰的。
当下,回以一个微笑,福多多说道:“那通房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她该得的。”说着,抬眸无比真诚的望着大太太,又说道:“贱妾大字不识几个,可老一辈人所说的‘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这句话,贱妾深深的记在心里,不敢忘怀。”然后,望向一旁的余世逸,福多多甜甜的笑道:“太太有好福气,少爷对您极其孝顺,今早一直念叨着说自己身体好了些,理应来向您请安,贱妾是拦都拦不住呢。还不肯坐软轿过来,说是徒步更显诚意。”
“哦?是吗?”听福多多这般的说,大太太的秀眉微微一动,似乎有些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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