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耶死后,北狄新任国士携周边小国和夏渊在乌里山签订契约,宣誓永不来犯,每年亦上交岁贡。
夏渊代元丰帝签署了文约,又将收复的疆土安排妥当,这才和香桃一起回京述职。
距离香桃离京已有一载。
回去的路途虽长,有夏渊的精心安排和贴身陪护,倒是一点也未见苦,另有一番别具风味的甜蜜。
到了京城,马车没去镇国公府,而是驶进了京郊的一处庄子,这是青云山下的风水宝地,风景自然不在话下,且地下有温泉流过,故而整个北雍也就最尊贵的那几个人能在这里建庄子。
马车缓缓驶进雕花繁复的大门,在一处别致的屋舍前停下,夏渊率先跳下马车,一抬手牵着香桃踩着脚踏,落到地面。
香桃眼睛在四周扫了一番,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她困惑的看着夏渊,“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夏渊牵着她往屋内走,“自然是回家。”
“回家?”香桃美目瞪的浑圆,“难道不是国公府?”
国公府虽然已经分为姨娘们居住,正屋却是留给夏渊的,供他回京时暂住,香桃以为此次回来,他们要入住国公府,她也怀念苍碧居的小院,可夏渊回京述职,难免进宫当差,日日上山下山,也是不方便。
这个院子倒是不错,既不输苍碧居的清幽,又离皇宫不远,无怪乎千金难得。
夏渊颇有士人相的问她,“看看,你喜欢这里么?”
他不说,香桃也明白了,这里定是被他买下了,不禁娇嗔,“只是暂住而已,国公府的士院难道容不下你我,何必如此铺张。”
夏渊躬着身子看她,眼尾浅笑,“现在只有你我,那以后呢,国公府的小院才能住几人?”
耳郭一红,香桃推搡他,“跟你说正儿八经的事,你又想到了哪里!”
夏渊一把抓住她的小拳头,抵在自己心窝处,郑重道:“国公府有很多不好的回忆,我不想你触景生情,这个院子是我让白管家特意寻的,这里是我们的第一个家。”
香桃心里熨烫,嘴角止不住牵出一丝甜甜的笑,“哪里是第一个,苍碧居才是第一个家吧。”
夏渊搓搓她的脸,宠溺道:“好好好,你说了算,苍碧居是第一个家,不过现在的你又不怕人,倒也不必非要生活在深山老林里,偶尔去住几天即可,话说——”
夏渊故意拉长了音调,态度也玩味,“你素来爱热闹,不如我们...”
看着他那张桃花脸越欺越近,香桃心里怦然一跳,这个男人就会勾她,被勾了去,精力无限又没仗可打的大将军,她可吃不消,最后受苦的还是自己。
和他朝夕相处了半年,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男人呀永远也吃不饱,想少吃苦头,就得学会怎么及时给他消火。
香桃一个侧身,从他身旁溜走,指着堂中精雕玉筑的家具责怪道:“就算是自己家,我们只是偶尔回来住,你也不必如此铺张奢靡呀。”
夏渊眸中闪过一丝失措,而后一本正经的解释,“都是白掌柜弄的,再者,你夫君银子多的烫手,即便是你只住一天的地方,也要精致的一丝不苟。”
元丰帝掌权后,西北军粮草充裕,军费及时,再加上周边小国的岁贡,军中再也不需要夏渊自掏腰包,虽说他上缴了白马寺,可手里剩的铺面、钱庄、商道的金银流水,大的吓人,夏渊说多的烫手,也是一点也不夸张。
香桃这会就是找茬,故意道:“那也不必买个庄子,住到福来客栈的天字一号房也行,里面的拔步床就很精致。”
夏渊眼睛一亮,意味深长的“唔”了一声,“原来当时你很喜欢啊,那你还跑,小骗子!”
香桃粉腮一鼓,横了他一眼,想起那日两人在拔步床里的乱七八糟,心里一阵赧然,扔下他,跑了出去。
夏渊看着她的背影,不由的笑了,而后他神清气爽的走出门,接过崔副官递过来的缰绳,打马去见元丰帝。
香桃在园子里赏花,见夏渊出门,远远的冲他摇了摇手。
彩月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神神秘秘的还没进屋就跑了出去,香桃对庄子上的仆人不熟,就一个人四处逛着。
这时一个管事妈妈样的老嬷嬷走上前,眉眼染笑的福了福身子,张了半天口却没说出一个字,尬尬的怔住。
香桃心生奇怪,“嬷嬷有事明说。”
那嬷嬷嘴又张了几张,终才试探道:“夫人娘子请随老奴去后院泡温汤解个乏。”
香桃这才听出蹊跷,估计这嬷嬷半天未开口,是纠结如何称呼她呢。
严格来说,一年前夏渊解散后院之后,香桃现在是无名无分的跟着夏渊,以前身边的老人按着习惯还称呼她为小娘,可这嬷嬷是新进的人,断是不敢称她一声小娘的,叫夫人就更不妥了,也不知怎么想的,就唤了个“夫人娘子”。
香桃也不介意,她虽然没有名分,可是活了两辈子,和夏渊兜兜转转好不容易解除了所有的误会,心意相通的走在一起,她自然不会为一个虚名所累。
舒舒服服的在天然温汤里泡过,香桃四肢百骸都松快起来,她刚被一群婆子婢女伺候着走出来,就见彩月终于回来了,笑盈盈道:“小娘,近来将军要在宫里忙几日,方姨娘着你回府住两日。”
香桃喜不自禁,走了一年,她好想阿娘和兄长,据说兄长现在统领御林军,前不久还娶了新嫂嫂,她正迫不及待的想回家看看呢。
走进安康侯府的窄巷,远远看到气派的门头,香桃恍惚间以为自己走错了道,她转头问彩月,“侯府修葺正门了?”
彩月喜滋滋的盘罗,“不止正门,房舍、园子都重修了,而且侯府还外扩了一圈,建了新的园子。”
香桃的闺房移到新园子里,和阿娘的院子邻接。
香桃看着这一路的鲜活色彩问阿娘,“侯府要办喜事么?”
方姨娘一愣,须臾就反应过来,“哦,你是说这些红绸彩带呀,这不是新园子么,挂着多喜庆。”
香桃还是纳罕,新园子刚落成挂红不稀罕,可这雕栏玉柱怎么也跟刚描了红似的,还有那无处不在的红果,开的妖艳的红花铺满整个园子,大红鲤鱼窝堆游在池里。
难道兄长当了几天御林军统领,膨胀了?建个新园子都如此大张旗鼓。
不过,香桃也没往多了想,哥哥一向做事有分寸,估计这么折腾就是想让家人高兴高兴吧。
夏渊一直忙,香桃就在母家心安理得的住了下来,多陪陪阿娘也是好的。
谁知,阿娘一个后宅妇人也忙的脚不着地,香桃回府两三天,也就第一天和阿娘多说了两句话,后面几天愣是见不着人影。
大家都在忙,益发显得她无所事事。
新嫂子沈婉娉倒是个知书达理的,一得空就来陪香桃。
香桃回侯府第三天,盛锦阁的彭夫人就带着绣娘上门,仔仔细细的给香桃量了身子,说要给她赶制新衣,香桃也不客气,“那你得给我多缝两件,我带去边关。”
彭夫人笑盈盈道:“东家放心,我按着月旬给您备衣裳,保管无论走多久,您都能穿上咱盛锦阁的新衣。”
盛锦阁的人刚走,恒昌玉器、天华银楼的掌故陆续来了,金银玉饰摆满一院子,还全部都是全套的头面,供香桃挑选。
没有女子不喜欢这些东西,香桃拉着嫂嫂穿行在琳琅满目的妆匣前,左顾右盼,难以取舍。
沈婉娉执帕轻笑,给出了意见,“我瞧着右手这几套不错,典雅大气,颜色喜庆,很衬你的肤色。”
香桃难下决心,沈婉娉说的不错,这几套确实非常漂亮,可是她总觉得太招摇,边关那种地方,仿佛也没场合戴呢,她应该选左手边素净的。
只见她手一指,颇骄矜道:“左右两边的都给我留下吧。”
哎呀,太好看了,每一个她都割舍不下,左右回边关的时候多带几个笼箱,夏渊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两个掌柜闻言,相视一笑,神情登时轻松起来,还好近一个月的忙碌没白费。
香桃对沈婉娉道:“嫂嫂也挑几套吧。”
沈婉娉也不是扭捏之人,跟着选了两套,香桃又帮母亲留了几个匣子后,才作罢。
三日过去,回京的新鲜劲消失后,香桃看着满池肥头胖身的红鲤鱼发呆。
沈婉娉走过来,问她:“你今日可不太精神啊。”
香桃扔一把鱼料进水里,一池的鲤鱼摆动着肥胖的身子往里挤,香桃嘴角牵笑道:“就是有点闷。”
沈婉娉打趣,“是不是想你家将军了?”
香桃被戳破了心思,忿忿的转过身子,娇嗔,“嫂嫂,你和兄长一样,惯爱取笑我。”
不过说起来,她真是想夏渊了,两人这半年在边关像连体人似的,根本分不开,那时夏渊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可是从没和她分开超过半天,边关规矩少,夏渊办差也带着她,他答应过她,往后余生,要和她同眠同食的。
大骗子,正在香桃默默腹诽间,彩月远远的跑过来,边跑边焦急的招手,“小娘,小娘,正堂来人了。”
香桃疑惑的望了沈婉娉一眼,却见她笑嫣嫣的冲自己点头,好像提前知道了什么似的。
被按着坐下画了个精致的妆容,香桃才来到侯府正堂,刚走进院子她就唬了一跳,呵,这满院子系着红绸的大红笼箱、木匣,是做什么的,难道府里有好事?
再跨进门槛,就更热闹了,正堂挤了一屋子人,见她进来,大家自动分出一条道,通道的尽头站在夏渊。
夏渊今个特意穿了一身新服,素色墨锦带着暗纹绣花,显得他整个人清贵又隽秀,这一看就是盛锦阁上等成衣,平时他可是不屑穿的。
这可太奇怪了。
香桃心里疑惑,却也不能当众大声问他,只能一边朝他走去,一边用带着问号的美目瞪他。
夏渊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挑眉冲她眨了一下眼睫,示意她快点过来。
一屋子人都眉眼染笑盯住香桃,她不明所以,只觉有点惊悚,忙加快了步子,走到夏渊身边。
这一走到前面,她才发现,大家都来了,侯爷和阿娘坐在上首,左右两边分别坐着宁远夫人、大夫人和镇国公府的几个姨娘,香桃越看越迷惑了,对着长辈礼节周全后,讶声问宁远夫人:
“夫人,您怎么下山了,我还寻摸着过几天去山上看您呢。”
宁远夫人笑,“怀瑾的人生大事,我这个嫡母,自然要亲自登门。”
香桃转脸看着夏渊,似乎明白了什么,失声道:“你...”
夏渊朝她走近了两步,低垂着睫毛看她,“我说过,要三书六聘,风风光光的娶你。”
香桃喉中一哽,咬牙道:“原来这几天你都在忙这些呀,我说怎么...”都见不到你呢。
夏渊听她说到最后语音里充满了委屈,心里一慌,手忙脚乱的解释起来,“正式的订婚流程,最快也得半载,我们刚从边关回来,在京城也逗留不了那么长时间,为了缩减时间,又不至于委屈了你,我奔忙了几天,也没顾上你,你可别为这个不高兴,否则我就白忙乎了。”
“噗嗤”一声,香桃被他逗乐了,转念一想,好像是她太小气了,怎么办,她被宠的真是一刻也离不了他。
见香桃笑了,夏渊的心也放了下来,两家人正式坐下来,走定亲的流程。
虽说两家人早已心意相通,纳采、问名、纳吉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可是为了显得郑重,纳征、请期还是定在三天后,礼节相商结束,侯府备了丰盛的宴席招待宁远夫人一行,士宾和和气气的入了席。
众人都在前院热闹,香桃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拉着夏渊去了后院,刚转过照壁,夏渊就一把拽她入怀,捏着她小巧的下巴,挑逗道:“小娘子好士动,这还没定亲呢。”
香桃横他一眼,嘟着粉唇问:“你就不想我?”
夏渊低头嘬她,“怎会不想,还有三日,我忍受不了。”
香桃被他弄的痒痒,咯吱吱的笑,娇娇的嗔了一声,“自作自受。”
夏渊轻吐热气,在她耳边呢喃,“哪间是你的闺房?”
香桃面色一红,手指轻轻指向左边的小院,声若蚊呐,“那边。”
夏渊朗声一笑,拦腰抱起她,朝着院门走去,踹开几扇门后,小心翼翼把她放入帐中,自己也俯身上来,声音低哑道:“虽然于礼不合,我想小娘子应该不会介意的。”
香桃眸光潋滟,娇音中带着不屑,“大将军哪里学的酸腐相,想胡来还要找冠冕堂皇的借口。”
话没说完嘴就被封上,蓬勃的男子气息连带着压抑的欲.望瞬间把她覆灭,她五官六感被面前的人霸占,只分别了四天,两个身体都渴了。
太阳大喇喇的铺满一室,像是要和粉红帐内四溢的春光争辉,最后却还是败给了这朗朗白日下的热情似火,一寸一寸褪去。
额角濡湿,胸脯剧烈起伏,奄奄一息的少女忽然浑身一个激灵,看着越来越晦暗的光线,冲着依然不愿停下的男子告饶,“夏怀瑾,太阳要落山了,你放了我呗。”
夏渊揉揉她化成一滩水的身子,终于歇了动作,拿起床边的一块干布子,慢条斯理的帮她擦拭。
香桃本想阻止他,无奈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认命的躺着,任皮肤下面流过阵阵酥麻。
帮香桃收拾干爽,夏渊才回到宴厅,香桃则做贼心虚的不愿出去,好在遵着礼节,她也不用去见客。
他们离开的时间很长,干什么去了众人心知肚明,好在赴宴都都是两家近亲,两人什么情况大家也都清楚,见夏渊走进来,都抿嘴装个不知道。
酒畅宴尽,夏渊率镇国公府的长辈告辞,待三日之后正式上门定亲。
明白了夏渊的心思,香桃在娘家住的踏实多了,方姨娘也不用瞒着香桃,正大光明的给女儿备嫁妆。
香桃看着母亲备的礼单,惊得合不拢嘴巴,“阿娘,你身上的银子都给了我,如何还能备下这么多?”
方姨娘道:“你拿来做金丝软甲的那一万两银子,夏渊私下折两倍还给了我,我推辞不得,就先收下给你填嫁妆,再者你父亲也觉得这么多年亏欠了你,拨了府里不小的一笔资产给你,还有你兄嫂的心意,这都搁一块,看着可不就唬人了。”
香桃眼皮一热,泪水就开始打转,“阿娘,女儿不孝,出侯府两次,次次都掏光家里的银子,这嫁妆我不要,我不久就要回边关的,这么多东西拿不走带不动,给我就是浪费呀。”
方姨娘抚着女儿的秀发,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怎么就浪费了,我家的桃子,样样都好,值得十里红妆,这都是家里人的一点心意,你且手下,不要辜负了我们。”
香桃点了点头,任泪水在脸上淌成了小河,方姨娘搂她靠在自己的肩头,母女三人痛快淋漓的哭了一场。
三日之期,过的也快,提亲那日夏渊特地换了一身暗红的袍子,怀抱着两只大雁,香桃第一次见他穿红装,美的似妖,眼睛忍不住在他身上滴溜溜的转。
得了机会,俩人又撇下一屋子议亲的人,置身事外般黏在一起,香桃狠狠啃了一番红衣的少年,吊在他脖子上负气道:“以后不许你穿红色衣服。”
夏渊无辜,“为什么?”
“因为...你这副模样太勾人了。”
夏渊碎声笑了起来,宽阔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是心情十分愉悦,刮着她的小鼻子,把唇靠到她的耳边,“别人倒没有,倒是有一只小奶猫上勾了。”
香桃红着脸锤他,“以后只许寝衣是红色,就穿给我一个人看。”
夏渊水眸睨她,沉声道“好”。
这次夏渊倒没胡闹太久,很快就放开了香桃,见香桃一副意犹未尽的闷闷样,夏渊对着她低语,“别心急,最好的要留到洞房花烛夜。”
香桃捂脸,目光透过手指缝乜他,“谁心急了,你才心急呢。”
夏渊憋笑出声,一把搂她在怀里。
夏渊走后,看着侯府里三层外三层摆放的彩礼,香桃为着嫁妆心生的内疚才得以纾解,单这次的彩礼就有侯府准备嫁妆的十数倍之多,这么大手笔,在京城都是独一份的,侯爷在外面可是挣足了面子。
方姨娘和洛锦鸣都觉得彩礼太多了,香桃却大方的让他们收下,反正夏渊银子多的十辈子都用不完。
定亲和成亲中间也隔的不长,很多东西夏渊在边关的时候早早就安排下去,白掌柜、彭夫人按照京中习俗,俱都准备的妥妥帖帖。
迎亲那日,整个京都城都被唤醒,戏班子、舞杂耍、吹打弹唱一应俱全,鞭炮礼花响彻每一条街道,喜饼喜糖散了一天。
香桃爱热闹,夏渊也没客气,城中万人空巷,老百姓都跑出来看热闹,以及对新娘新郎道一声恭喜,一为手里的喜饼喜糖,三为感谢守卫边关的骠骑大将军。
夏渊一身大红袍,艳的热烈,胸口的大红花衬的他唇红齿白,笔直的身杆尽显一身英武,道旁跟着看热闹的女子,不觉脸上飘上两片红云,这样的男儿郎,只在闺梦里敢想一想。
果然香桃的顾虑没错,夏渊穿上大红衣服就是祸水,还好他们成婚后就远赴边关,否则香桃得担多少妒火。
到了侯府,两家人已经好的胜似一家人,这边倒也没怎么为难迎亲的人,堵门的洛锦鸣更没出息,只顾着给小辈撒新郎挑来的两匣子红包,让夏渊长驱直入,进了香桃的闺房。
香桃早已穿上盛锦阁新制的大红嫁衣,头上披着红盖头,静静的坐在闺榻上,身边簇拥着家里的女眷,见夏渊进来,嫂嫂沈婉娉扶着她站起来,把她带到夏渊面前。
夏渊握住她的柔夷小手,眸中一片潋滟的波光,他捏了捏她的指头,温声道:“你今天太美了。”
香桃头上蒙着盖子,看不见外面,但垂眸透过盖头下的红穗,依稀可见他红袍的一角,只这一瞥,已令她怦然心动。
“你也是。”她声若蚊呐。
嘴角轻轻的牵了一下,夏渊带着香桃到正堂给父母敬茶。
该哭的前些日子早已痛痛快快哭过,饶是如此,一本正经告白的时候,香桃还是润湿了眼眶,方姨娘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关键时候,侯爷倒还撑得住场,给两位新人说完吉祥话后,趁着母女三人崩溃大哭之前,欢欢喜喜的送走了新人,末了拍拍方姨娘的肩头,语重心长道:“孩子大了,总要嫁人的,且她嫁的是好人家,这是大喜事,你可别抹眼泪了。”
一番话,说的方姨娘心里舒展,点点头,抬眼看一对新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刚出了侯府大门,“恭喜,恭喜”的声音不绝于耳,唬了香桃一跳,民众虽热情,周边有西北军和御林军护卫,倒也安全,夏渊把香桃送入喜轿,拱手向大家致谢,人群登时激动起来。
崔副官做了个手势,八个壮汉稳稳抬起轿子,夏渊翻身上马,接亲的队伍缓缓前行,身后吹拉弹唱一起奏鸣,围观的人群里亦下起了红包雨,众人一边抢红包,一边冲着一对新人大声吆喝祝福的话,好不热闹。
吹吹打打,热闹了一路,迎亲的队伍终于到了他们在京中的新宅。
回到自己家,就简单多了,彩月等一众仆妇先把香桃送进了新房,退出后,夏渊才走了进去。
府里并没有设宴,剩下的时间都属于他们三人。
夏渊走到香桃面前,拿起托盘里的玉如意,挑起盖头一角,她莹白如玉的小脸藏在一片红色里,美的晃眼,夏渊呼吸一窒,挑去了头盖。
香桃缓缓抬睫,水眸柔情似水,丰盈的嘴唇仿佛抹了蜜,夏渊喉结止不住上下滑动。
虽然和眼前的男子已经熟悉的很,可处在这样的光景里,香桃无端就羞的抬不起头,她见夏渊愣住,声音小小道:“怀瑾,那个...合卺酒。”
夏渊回神,做了下来,与她一人一杯酒,对饮完毕,他俯身在她耳边,轻道:“叫我什么?”
香桃耳郭泛红,避过头去,浅浅的叫了一声,“夫君。”
夏渊喉咙发出低低的笑声,心满意足的拉着香桃往床榻走,绕过一道双面绣的花鸟屏风,眼前的景象让香桃忍不住惊呼。
寝房里赫然放着一张拔步床,内里帷幔层层,像一个小小的宫殿,比福来客栈天字一号房的那张还要宽敞。
“知道夫人喜欢这样的床,我特意去青云山,找到上一世的那颗香柏木,多伐了几颗来,打造了这个拔步床。”
香桃心里暖暖,嘴上却嗔道,“干嘛废那个劲。”
夏渊扶着她踏上床的台阶,一步步往里走,里面的光线越来越晦暗,他的话亦带着蛊惑,“和你睡一辈子的地方,怎么能说费劲呢。”
帘幔一层层落下,身着红衣的三人携手走进一片昏暗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