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中秋节是崇祯十一年以来崇祯过得最舒心的一个节日,因为困扰京师百姓大半年之久的疫病终于得到了根治。吴有性运用最新的理论知识,崇祯又冲内帑里拨发了大笔银钱采买药材,经过大半个月的艰苦奋斗终于一举成功。
不仅百姓们纷纷上街庆贺,百官们纷纷上表道贺,刘慧明还在《御赐京报》上开了一个大大的版面,上面刊登了崇祯的圣旨,崇祯在圣旨里面大肆吹嘘了一番防灾抗灾的业绩,又把吴有性大大地嘉奖了一番,吴呆子因此一跃成为享誉全国的名医。
刘慧明也过了一个舒心的中秋,陈沅的肚子已经显怀了,满足的笑意经常挂在她脸上,府里每个人都能感觉到她做妈妈的幸福。
至于范怡嘛,还在为他十二哥的病情焦虑着呢,刘慧明去看过一次,不忍拂了其他女人的心意,便到前殿准备中秋节庆了。
他给新军放了假,让他们也放松放松。自己则在家里鼓捣火锅底料,离开那个世界快一年了,最让刘慧明思念的除了家人以外就是美食了。身为一个重庆人一年不吃火锅简直比关禁闭还难受。
陈沅、伍翠儿等人见刘慧明一大早就起来忙碌,又是架锅又是熬油,还有一些调料竟然是去药铺买的,不禁感到大为新奇。老实说刘慧明对炒火锅底料只是略懂而已,他的店不远就有一家苍蝇火锅店,老板每周都要炒一次底料,他有时候也会去帮帮忙,看得多了自然就会一些了。
下人们见刘慧明光是炒辣椒都炒了小半个时辰,而且他还不让别人动手,非得自己亲自炒,心中不禁充满了好奇。
“快,火再小点儿,别炒糊了”,刘慧明一边翻动锅底,一边吩咐伙计道,“牛油还是太烫了,再冷一冷。”
陈沅在一边小声问道,“老爷,这么多辣椒怎能吃得下?”
她自幼生长在苏杭,以甜食为主,第一次看到刘慧明竟然用辣椒下饭好奇之下也尝了一点,只辣得昏天黑地,第二天还在不断喝水,这次见刘慧明竟然炒了一锅辣椒,不由得担心起来。
刘慧明哈哈一笑,挥着铲子道,“今天咱们要做得菜是火锅,火锅就是要辣,到时候大家都来尝尝,你也要尝尝。”
陈沅连连摆手,道,“我可不敢吃!”
“话别说满了,免得打脸!”刘慧明继续挥动铲子,笑道,“到时候我保证你会围着锅边转的。”
果然,没过多久,浓烈的香味笼罩了整个刘府后院,陈沅的脸色就从厌恶变成好奇了。
不到中午,刘慧明就整出了一锅像模像样的火锅,在众人的羡慕声中,就招呼老婆们开吃了,为了给火锅打广告,他连一直没怎么理会的宋允娘都请来了。
刘慧明夹起一块羊肉塞进嘴里,边吃便招呼道,“快坐下尝尝啊,吃不了不要紧,尝个味儿就行了。你们吃完了等会儿我就要叫仙甫,信之他们进来吃了。”
伍翠儿最先忍不住了,夹起一块羊肉片就往嘴里送,才吃到嘴里就吐了出来,啊的一声,捂着嘴就跑到后宅里去了。
春儿不信邪,也夹了一块黄喉送进嘴里,却不住地赞叹道,“好吃,太好吃了,又香又脆,还麻麻的,辣辣的。”
陈沅和林馨儿都蒙了,不知道该相信谁的,拿着筷子半天不敢下手。
春儿夹起一块牛肉放在陈沅的碗里,鼓噪道,“姐姐快尝尝,麻麻的辣辣的,又脆又香,真的很好吃。”
陈沅犹豫道,“对孩子不好,我还是不吃了。”
春儿忙道,“没事的,怕什么。”
刘慧明也道,“就是,没关系的,我们老家孕妇也常吃的。”
刘慧明可没有说谎,在重庆怀孕的女人吃火锅的多了去了,也没见她们怎么样。
陈沅架不住刘慧明和春儿的游说,小心地夹起一个牛肉丸子放进嘴里,旋即和伍翠儿一样吐了出来,啊的一声捂着肚子就跑到后宅去了。
刘慧明忙追上去扶住,口里道,“怎么了,不会这么快就伤到胎儿了吧?”
陈沅摇着头,大口地喝着凉水,又擦了擦眼泪才无奈地笑道,“太辣了,春儿这妮子骗我。”
刘慧明拍了拍她的后背,笑道,“你忘了春儿是四川人了,四川人最喜欢吃辣了。”
陈沅还没说话,宋允娘也捂着嘴跑了进来,端起茶杯就往嘴里灌凉水,还不住地用团扇扇着嘴,呀呀地道,“呀,太辣了,太辣了。”
刘慧明让丫鬟好生服侍屋子里的三个美女,边走边感叹道,“唉,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们吃不了,真是没福气啊,老爷我出去享受了。”
来到厅里就见春儿和林馨儿对坐在桌前吃得正嗨,二人见刘慧明出来了,忙站起来让座。
刘慧明在林馨儿身边坐下,夹起一块芋头问道,“怎么样,好吃不?”
林馨儿笑了笑,甜甜地道,“嗯,好吃。比家乡的茱萸好吃多了。”
“茱萸?”刘慧明不解地道,“你们吃茱萸?”
林馨儿放心筷子,又用公筷给刘慧明夹了一块肉,点头道,“嗯,奴家是江西人,从小也是吃辣的,只是吃的茱萸,不是这个番椒。”
“哦,怪不得!”刘慧明笑道,“怪不得府里就你和春儿能吃辣了,原来你是江西人啊。”
林馨儿自从出宫以后就变得活泼多了,浑不像在宫里那么拘谨,在府里人缘也不差,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现在终于重新变成人了。
刘慧明陪二女吃了一会儿喝了几杯冰镇米酒,就招呼下人在前厅再摆几桌,他要和幕僚和新军的将领们大吃一顿。
手下们见刘慧明又鼓捣出一种新菜纷纷跑来尝鲜,四川人自是吃得拍案叫绝,而其他地方的人却吃得叫苦不迭。
不过这里出了王甫臣这个叛徒,身为山西人的他第一次到阁老府里吃饭,被辣得后背都湿了仍然摇着牙坚持着,惹坐在旁边的谭洪笑骂道,“你个憨包,吃不得就不要逞能嘛,又没人逼你吃!”
王甫臣被辣得妈都认不得了,还犟嘴道,“好吃,好吃,阁老亲赐饭食,哪有不受之理!”
刘慧明实在看不过眼了,让人给他上了一大盅冰镇甜米酒,才把他解脱出来。
正吃得火热的时候,肖邦来报,说方以智过来请安了,刘慧明忙让他进来一起吃。
方以智竟然剪了一个和刘慧明一样的寸头,他差点儿没认出来,直到他跪下来磕头请安,刘慧明才笑道,“你这是要出家当和尚吗?”
方以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道,“学生这段时间天天在工地忙,头发一天就脏了,为了方便就剪掉了。”
刘慧明才不信他的鬼话呢,看着他身后的两个仆人道,“他们呢?也和你一样吗?”
方以智尴尬地笑了笑,强辩道,“他们是自愿剪的,可不干学生的事。”
那两个仆人也忙道,“大老爷明鉴,小人确实是自愿剪的。”
一个仆人补充道,“可别说,剪了头发轻便多了,服侍少爷也更得力了。”
刘慧明让人赏了两个仆人,又让大厨单独开了一桌,招呼道,“我新做的菜,过来尝一尝。”
方以智早就看到了,口水都不知流了多少了,闻言便老实不客气地坐下,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照例被辣得像条狗。
刘慧明哈哈大笑道,“慢点吃,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方以智连喝了两杯冰镇米酒才感觉不那么辣了,指着一锅红汤,道,“此何菜也,竟如此霸道?”
刘慧明笑道,“这叫火锅,我刚发明的,边煮边吃,怎么样,有意思吧?”
方以智盯着锅看了半天,又仔细打量起了炉子,连蜂窝煤都没放过,良久才啧啧赞道,“先生之学问真如颜子所言‘仰之弥高、专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刘慧明举起杯和他碰了一下,谦虚地道,“哪有你说的那么高深,不过是寻常物事罢了,你把这高帽给我戴上,还不被人骂死啊。”
方以智却心悦诚服地道,“不说这火锅,单轮这火炉和煤球,就足以让百姓的生活改头换面。”
刘慧明哈哈大笑,这个蜂窝煤和煤炉都是他上个月没事的时候弄出来的,主要是为了喝开水,这个时代烧开水都是大柴灶,烧出来的水总有一股烟熏味儿,喝着总不对味儿,便想到了这个蜂窝煤。
方以智又请教了蜂窝煤的制作方法,刘慧明也没当回事,便倾囊而授了,方以智喜不自胜,准备回去就弄一个。
二人边吃边说,刘慧明问道,“银行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方以智道,“已经在修了,只是钱庄的事还是有些麻烦,每几家主动愿意把银子送过来的。”
刘慧明叫来戴涛,吩咐道,“逐浪,以后你和密之好生配合,只要有一家交了银子的你就在报上大肆宣传,塑造几个典型上来。”
戴涛忙答应了,刘慧明看了一眼方以智,道,“这叫先礼后兵,不交的人后面再一齐收拾。”
方以智忙应承下来,道理他都懂,只是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做,唉,这家伙,还是缺点儿勇气啊。
又吃了一会儿,方以智试探着问道,“先生,学生有一策,不知当不当讲?”
刘慧明笑道,“以后休说这样的话,只要是你想说的都可以说。”
方以智尴尬地笑了笑,道,“先生容禀,学生以为这‘存款准备金’之策很是绝妙,但要让钱庄把钱搬到咱们银行就颇为难办了,学生以为,能否只送账本,不送银子来,银行定期上门查账?”
刘慧明眼睛一瞪,心道好小子你比我想得深啊,关键是我现在需要钱啊,他们不把钱送过来,我拿什么发军饷、买军械?
方以智见刘慧明沉默不语,忙澄清道,“学生只是一个想法,成与不成还请先生定夺。”
刘慧明笑了笑,道,“你这个计策其实很好,比我的计策好得多,只是现在不好施行啊。”
刘慧明喝了一口米酒,把隐藏在最深处的秘密说了出来,方以智震惊不已,半晌才道,“朝廷与民争利,如何使得?”
“唉……”刘慧明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又何尝不知,朝廷没钱,又有什么办法。”
方以智也沉默了。
两人又喝了几杯酒,刘慧明才小声道,“如果阻力太大,到时候就按你说的计策执行吧,总不能因为这件事搞得我们众叛亲离吧。”
方以智松了口气,却听刘慧明道,“没有互联网,没有计算机,这事说起来简单,着实不好办啊!”
方以智忙问缘由,刘慧明笑道,“没什么,发句感叹而已。”
计算机他是真不懂,互联网就更玄乎了,说多了会泄露天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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