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几天前,东厂厂督王德化和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突然被崇祯紧急招进宫里议事。
二人刚行完礼,崇祯就开门见山地问道,“朕让你们准备的人手,准备得怎么样了?”
王德化忙答道,“老奴已经准备了三千人。”
“臣也准备了三千人”,骆养性答道,“倘若停了周延儒的案子还可以抽调一千人。”
“够了”,崇祯摆手制止道,“集结人手,哪儿都不要去,随时等待命令。”
骆养性看了王德化一眼,见他同样眯缝着眼睛看着自己,显然他也是不知情得,只得同时答道,“臣(老奴)遵命!”
“好了,没事了,回去准备吧!”
二人一愣,实在有些搞不明白崇祯在想什么,急火火地把他们招进来,汗水都没干又把他们打发走了,到底要闹哪样嘛?
从大殿里出来,骆养性小心地问王德化,“厂公可知陛下究竟想让我等做何事?”
王德化摇头道,“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打听,因为咱家也不知道。”
“看来京城要掀起一场大风暴了”,骆养性在心里感叹了一声,他父亲骆思恭是万历朝的锦衣卫指挥使,他算得上是从小在锦衣卫长大的,深知宫廷的游戏规则。只是这一次情况实在太诡异了,连向来耳聪目明的厂卫一起都不知道崇祯想干什么。
都怪这个刘慧明,自从他来之后,处处压厂卫一头,厂卫就成了他的打手,骆养性心里憋了很久了,这次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虽然不出意料地给王德化冷冰冰地拒绝了,但他丝毫不介意,反而陪着笑,“是,是,下官明白了!”
王德化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道,“陛下得刘尚书相助,国事总算有了起色,咱们做奴才的只管做事即可,万不可节外生枝呀。”
骆养性连忙点头称是,王德化接着道,“不知骆指挥使知否,皇上解禁厂卫乃是采纳了刘大司马的建议,骆大人放心好了,刘尚书不会与我等为敌的。”
骆养性大惊,喃喃地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咱家年纪大了,一说太多话就犯困”,王德化打了个哈欠,又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今天说了太多话了,咱家去养神了。”
骆养性没办法,只得中止了谈话,懵懵懂懂地走出殿外,他想起前段时间侦办吴昌时一案时,自己的缇骑莫名其妙地得到的几分情报,他当时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在暗中帮自己的竟然是刘慧明的人。
“好,哈哈,好啊!”
骆养性揣着一肚子心思地回到锦衣卫,当即召集全体将士开会,“弟兄们,除了周延儒窝案的人不动,其他人全部召回京城来,哪儿都不许去。”
指挥同知吴孟明发言道,“指挥使大人,究竟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又要圈禁厂卫了?”
骆养性摇头,信心满满地道,“绝不是圈禁厂卫,具体做什么本官也不知道,但是肯定有大事发生,下去告诉手下老老实实呆在衙门里,哪都不许去。”
“是!”众将士大喝一声。
众人走后,骆养性留下讼师金伟昌议事。自从他成功告倒吴昌时以后,他就把他当作了心腹,经常向他咨询意见。
骆养性喝了口茶,缓缓地把茶杯放在案几上,问道,“金师爷,你说陛下让我们集结人手,又不安排任务,到底要我们干什么?”
金伟昌常年混迹于市井,以揽讼过活,由于自己深谙大明律,且为人处世圆滑,死的能说成活的,在北京城也闯出了一片天地。本月初锦衣卫突然找到他,竟然请他帮忙打官司,吓得他半天没回过神来。
当他得知锦衣卫是代表天子对犯官吴昌时发起御讼时,他一下就来了精神,完全忘了双方之间地位上的巨大差异,指天发誓自己一定会将吴昌时整倒。骆养性当时还不相信,但一听完他的分析就当场决定录用他。
他后来的表现也证明他并没有吹牛,经他仔细研究卷宗,又调整了思路,居然真的把吴昌时告倒了,而且还判了他个凌迟处死。事后,骆养性对金伟昌欣赏不已,破格将他聘为自己的师爷,专门负责御讼事宜。
金伟昌从此一步登天,成了锦衣卫的红人。不过他也确有些才干,给骆养性出的几个点子都很效,现在已经成了他身边的核心人物了。
金伟昌仔细听骆思恭讲完事情的经过,沉思了很久才从容地说道,“大人,学生以为,陛下可能要兴大狱了,此案肯定很大,至少能与国初四大案相提并论,咱们锦衣卫露脸的机会到了。”
骆养性不耐烦地道,“本督岂不知陛下要兴大狱了,只是到底是哪些人要遭殃,你能不能告诉本督?”
金伟昌思索良久,才缓缓地说,“结合大人知道的情况来看,此案必定与刘大司马有关,我们只要盯着他就一定会有结果。”
“刘慧明?”骆养性猛然醒悟,“对,对!听宫里人说,姓刘的前天在宫里又和陛下密谈了一下午,临走前,陛下还特意让王公公把大印送到大殿里去,想必是给他下了密旨。”
他想了想,突然又道,“可是刘大司马这几天不是病了吗?”
“呵呵!”金伟昌呵呵一笑,摆手道,“刘司马是在装病,他肯定已经没在北京了。”
“不可能吧?”
金伟昌再次神秘一笑,解释道,“东翁可知这刘司马是个什么样的人?”
骆养性盯着他,十分配合地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金伟昌吊足了胃口,才道,“依学生看,这刘司马乃是个闲不住的人。不知东翁可曾主意到,只要刘司马在北京,他几乎每天都要上街的,要么上朝,要么去新军营地,那次不是前呼后拥,弄得街上鸡飞狗跳?”
骆养性秒懂,拍着巴掌哈哈笑道,“先生说得是,姓刘的肯定办案去了。”
刚笑了两声,他又突然收住笑容,问道,“那他到底去哪里办案了?”
金伟昌掐着指头装模作样地算了算,道,“大人是不是忘了,前几天新军出征,有一支人马到宣镇巡边发饷去了?”
骆养性的瞳孔突然放大,猛地一拍大腿,道,“啊,对了。姓刘的肯定在里面。”
不等金伟昌说话,他又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道,“难道是宣府出事了?啊,对,就是宣府,张家口。”
骆养性一拍额头,失声道,“这……还真是一件大案啊。”
金伟昌默默地看着他的表演,等他平静下来了才开口道,“东翁不敢接了?”
骆养性一怔,竟然半晌无语。
“容我好好思量!”宣府的事他是知道的,京中有多少权贵参与其中他也有个大体的了解,因为了解了,所以才有些犹豫。
金伟昌道,“此事关系重大,需东翁自拿主意,学生不敢影响东翁。不过,只要东翁决定了,学生将不遗余力地辅佐。”
骆养性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这事确实关系重大。先生且先下去歇息,等我考虑好了再与你定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