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妖言或中&芳心纵火犯
太保能看到潘永乐内心的纠结,愧疚与死志在他心里争执不休,想必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结论。
他笑眯眯地转过身,继续向前走。黄昏的日光穿过树影投射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斑驳的光晕,在潘永乐眼中,这一刻,太保仿佛是天降神祇?。
下一秒,神祇?的声音传来:“想听听我的故事么?”
潘永乐如梦初醒,点了点头。
太保分明在他前面走着,背后却好似长了眼睛,他接着说:“我的故事很贵的,若是听了我的故事,可要偿清了债才能去死哦。”
潘永乐失笑,他看着紧挨着自己的灵鹿,心想:我去意已决,不过如果能多留段时间好好弥补灵鹿,倒也不枉它的一腔忠心。
他想了想,然后说:“好。”
太保继续向前走,喜色攀上了他的眉梢,他心里门清儿,说了这声“好”再想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他自己。
太保一边优哉游哉地向前走,一边讲述着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世人皆知我叫太保,却不知这个名字从何而来。”
“我是西周太保姬奭(shì)亲手铸造的铜器,所以被取名为‘太保鼎’。我未成器时,就已生灵。对我而言,太保既是我的匠师又是我的父亲,我因太保而生,冠太保之名,亦为太保而活。他便是我存在的全部意义,你懂这种感觉么?”
潘永乐点了点头。
太保笑了笑,又停下脚步,摸了摸灵鹿的鹿角,灵鹿亲昵地蹭了蹭他,太保说:“它也懂。”
“但是我们的生命实在太过漫长,这漫长的生命于我而言无异于最残酷的惩罚。我与太保相伴了短短数十载,他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太保离开后,我了无牵挂,一心只想求死。他生,我生,他死,我亦愿消散,这便是我当时的执念。”
潘永乐愣在原地,他没想到如太保这般的大人物也曾起过这样的念头。太保并没有为他放慢脚步,潘永乐只得急急跟上太保。
“太保下葬后,我守在他的陵寝内,正准备自毁元神,却被一个人给拦下了。他告诉我,人死后要在地府排队投胎。在他们顺利投胎前,如果肉身被毁便会以残缺之身投胎。他威胁我,如果我自杀,他便毁了姬奭的肉身。”
潘永乐问:“他是谁?”
这次太保没有再说:“不可说。”而是哑声说:“不知道。”
“我与他实力悬殊,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只得听命于他,强撑着活了下来。一开始,真的很痛苦,活着的每分每秒于我而言,都是折磨。可每当我受不了的时候,那人便会用各种手段出面干预,强吊着我最后一口气。”
“我不明白活下去的意义,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我活着。我恨他入骨,但真要说起来,他也许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吧……在漫长的守墓生涯中,我遇到了其他器灵,原本了无牵挂的我又和这个无聊的人间建立了新的羁绊。”
那些生不如死的记忆在太保的口中轻描淡写,潘永乐很难想象那时的太保竟然比此刻的自己还有执着的求死念头……
“我依稀记得,之前不论我如何作死,都被那人无形地化解了。可在我终于放弃自毁的时候,他淡漠地说,求死容易,求生难,可那时我仍旧不懂。但当我后来,我与他们结成了异性七兄弟,发现这个世界美好异常,而我们只是这万千世界,大道之间的沧海一粟,万物自有其时,自有其道,自有其宿,那时我才明白了他的意思。自此时候起,我就不想死了。”
“不过,我们的生命实在是太漫长了。后来,我们七兄弟陆续出墓,大家各有追求,渐渐地也就分道扬镳,四散天涯。或许是被他们影响了吧,我突然想去体验人间百态。于是,我开始为自己挑选主人,不论才能只看眼缘,前前后后遇到许多特别的人,比如现在的青阳彧。”
太保的‘故事’其实称不上故事,更多的是他自己的心路历程,但潘永乐却听得很认真,他的心绪有一丝丝的松动:万物自有其时,自有其道,自有其宿,也许,活着也没那么糟?
太保转过身子,看着潘永乐笑眯眯地说:“是啊,活着没那么糟。没人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但如果死了,一定会错过些什么。”
“小鹿,你说是不是啊。”灵鹿蹭了蹭太保,然后转头,用湿漉漉地眼睛看着潘永乐。
潘永乐眼眶一红,轻轻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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