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晋兴致勃勃,已经很是有代入感的样子,叶春秋失笑道:“张兄若是有事要我帮忙,我岂敢不帮。”同乡会自古有之,只是叶春秋想自己鼓捣出一个同乡会来,用乡里乡亲来作为纽带,让张晋去出面,即可让自己做甩手掌柜,将来人情世故的事,他去代劳即可。自己呢,能帮忙的就帮忙,在京的浙江人,多是官员和商贾,又或者是读书人,寻常的人是不可能离乡背井的,大家借这个机会彼此联系在一起,将来有什么事,也可相互声援一下。这是个人情的社会,叶春秋即便是想避免,也无法逃避,张晋和人是自来熟的,他是最合适的人。张晋满口答应下来,此时夜已深了,两个老友到京,叶春秋便让人张罗了酒菜,就在这后宅的凉亭下,三人便喝酒吃菜,边回忆起当年的往事,少不得又开始敲筷子,足足闹到了夜半三更,这才各带醉意回去歇了。次日起来,叶春秋留了便笺,让陈蓉二人拿着便笺去寻自己的舅父,而自己则动身去了东阁。到了东阁,只见杨廷和依然埋头写他的行文,见了叶春秋来,很是高兴,微微带笑着道:“叶侍学,老夫听说你的恩师来了,其实你不必来的,好生陪着你的恩师即是。”叶春秋作揖道:“下官想看看有什么可以……”“不必,不必……”杨廷和显得很是和颜悦色,道:“噢,有一个消息,今日焦芳被弹劾了,说他牵涉到了河南乡试的舞弊。”叶春秋微微沉目,河南乡试的舞弊,焦芳就是河南人,不过从未在河南做过乡试的考官,怎么可能舞弊呢?对了,焦黄中就是在河南进行的乡试,莫非告的是焦黄中当初乡试时,焦黄中勾结了河南府的考官?其实这真有些冤枉了,焦芳能买通乡试的考官,可是焦黄中在会试之中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的,莫非连会试也作弊?叶春秋虽然认为焦黄中人品极坏,睚眦必报,却不相信他这进士是作弊来的,大明朝能作弊而金榜题名的还真没几个,即便是内阁学士也不可能。那么……显然是有人单纯拿这个来做切入点罢了,反正小皇帝已经厌恶焦芳到了极点,内阁诸公和焦芳也是关系冷漠,倒是刘瑾、张彩几人,和焦芳关系匪浅,偏偏现在是不敢轻举妄动。一石激起千层浪,如今有人拿这个借题发挥,势必会引发墙倒众人推的局面。叶春秋面上冷静,只是云清风淡地噢了一声。杨廷和奇怪地看着叶春秋道:“叶侍学似乎不喜?”叶春秋摇头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杨廷和方才笑了:“这就是了,这焦芳……实是贼子。”他和叶春秋说了几句话,叶春秋便起身道:“下官想去觐见陛下,看看陛下那儿有什么吩咐。”杨廷和便随和地含笑道:“去吧。”叶春秋便动身到了暖阁,请人通报。自从在东阁办公之后,来见朱厚照确实方便了许多,朱厚照见到了叶春秋,便脸露怒色,皱眉道:“果然,果然如此,老三,你来看看,你来看看,呵……朕就知道,朕就知道的。”只见朱厚照的手里正拿着一份红本的奏疏,逐而厉声道:“这老狗果然不是好东西,居然敢在乡试中舞弊,他难道不知科举舞弊乃是抄家灭族之罪?哼,真是不知死活的老狗。”朱厚照实在是气得不轻,顿了一下,接着又道:“这个案子,朕命东阁学士杨廷和来办,哼,倒要看看,这老狗……”“陛下。”叶春秋打断了朱厚照的话,严肃地看着朱厚照道:“陛下怎么能称呼内阁大臣为老狗呢?”朱厚照倒是冷静下来,对叶春秋的话,也没有生气,只是讪讪道:“朕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好了,老三,朕怕了你,休要这个样子。”他放下奏疏,不禁道:“怎么,你还同情那老……焦芳不成?你莫要忘了,他可是差点害死了你。”叶春秋却是道;“臣只是希望陛下能够对大臣有所尊重而已。”朱厚照笑着道:“你们读书人啊……”说着摇头,转而道:“镇国府的工坊里新近出了一辆马车?据说很有意思,是不是?”叶春秋便道:“是。”“过几日送一辆到宫中来吧。”朱厚照说着,低头又看着奏疏,边道:“来人,叫刘瑾、谷大用二人来。”朱厚照坐下,呷了口茶,过不多时,刘瑾和谷大用便来了,纳头便拜,朱厚照看着他们,便眯起眼睛,一脸郑重的样子:“内阁大学士焦芳被弹劾里所说的舞弊之事,你们二人此前可知情吗?”陛下这样一问,刘瑾哪里敢怠慢,连忙道:“奴婢也听闻一些。”谷大用是西厂提督,自然道:“奴婢已经命人查访了。”朱厚照便冷冷地道:“想不到他竟是这样的人,哼,平时朕怎么就没有察觉。”这二人平时和焦芳都有些关系,也曾说过焦芳的好话,尤其是刘瑾,他本就和焦芳乃是死党,这时候他心里只有叹气,侧目看了叶春秋一眼,却还是道:“奴婢早就觉得此人行迹有些可疑了,一开始瞧他老实忠厚,倒还和他打过交道,可是后来,越发觉得他有蹊跷,后来也就和断绝了关系,陛下,这样貌似忠厚、内心奸诈之人,实在可怕得很,奴婢以为,这焦芳若是果然牵涉到了舞弊,他有这么多的门生故吏,谁晓得多少人与他勾结过?奴婢的意思是,不妨让吏部好好地清一清吏治。”朱厚照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刘瑾说得很有道理,朝中只有一个焦芳吗?这显然不是的,肯定还有很多似他这样的人,好生地查一查也好,于是便道:“既如此,过些日子跟张彩打个招呼吧。”刘瑾便笑嘻嘻地道:“是,奴婢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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