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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悄悄的跟在他身后,谁也不敢大声。他向着园子走了过去,摸起锄头开刨。边刨地边嘟囔:“得快点干啊,得找到啊。”大伙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倒是邓姑姑皱起了眉头。忽然不避讳了,双手涅诀嘴里念起了咒语。忽然那边王老七嗷的一声,捂着脑袋叫好疼,然后就昏倒在地上了。她媳妇忙冲过去叫他。邓姑姑平静的说:“他没事,把他抬进去歇歇就好了。”他媳妇也顾不上众人,自己一咬牙将丈夫背起来进了屋。那边刘奶奶拉着邓姑姑小声道:“你也感觉到不对劲了?”邓姑姑皱眉说:“嗯,一股阴气。我没来得及捉住。看来还是有东西作祟。白家仙儿怎么说?”刘奶奶撇嘴道:“老仙儿说有你用不着她,压根没来。我过来就是陪陪你,有事往我身上推呢,谁知道你又不避讳有人知道你能耐了。”邓姑姑低头笑道:“情急了,也忘了。白家仙儿还这么心气儿高啊。”刘奶奶也笑着说:“她跟你是王不见王。就是收水鬼那回你俩算是联手一把,不然她看你就跟看假想敌似的。对了,这事儿能有法破不?”俩人边说边往屋里走,邓姑姑说:“看王老七醒过来怎么说吧。我也没十分把握呢。这看上去是哟东西作祟,可是能找上王老七这么个阳气旺盛的人也不合章法。估计王老七内里也有病。且看看再说。”进了屋,王老七被她媳妇灌了碗凉水,悠悠醒过来。邓姑姑问他可记得什么,他忽然神色紧张起来。磕磕巴巴的说:“我,我都想起来了。我不是什么都不记得,是有人不让我说啊。那天晚上我其实应该是起来撒尿的,走到外面忽然浑身一冷。四周瞅瞅没啥,可这鸡皮疙瘩就起了一身。我想着尿完了赶紧回屋呢。就听见耳边有个女的声音说:“你得给我去你家园子刨个东西出来。”就这么一句话,我就跟喝了迷魂汤似的不由自主的往园子里走,然后就开始刨地。直到那个声音又说:“今天没找着,你埋了土明天接着刨。”我就得听着,回来睡觉。我媳妇发现我梦游,我想把这话告诉她来着,刚想张嘴,那喉咙就跟被热烙铁烫过一样的疼。那女人声音又响起来,就像本身就在我脑子一样说:“这事儿你不许告诉任何人,否则就让你和知道的人一起死。哼哼,你就算想告诉,我也有能耐让你说不出来。”果真,我一旦想说实情,我那嗓子就疼得说不出来话,不想说了就好了。我媳妇说我害怕自己的病传出去,哪里是那样的,我是怕那个女人。虽然一直没看到长什么样子,但听她的声音就阴森森的吓死人了。这不刚才,她在我耳朵边说快挖,我就挖啊挖,忽然她就猛的尖叫起来,震得我耳朵都要聋了,我也吓得大叫。她就像忽然消失了一样。刚才,我想把这事说出来,发觉自己嗓子也不疼了。这才能告诉你们这些。”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王老七喘了半天气。他媳妇忙再一旁帮他顺气。邓姑姑听说,倒是笑了。又跟刘奶奶笑着说:“看来也是个有点道行的鬼怪了。只是不知道她要王老七挖什么。咱们明天去园子里挖一遍看看能挖出什么来。”刘奶奶点头。经过这一宿的折腾,大家都累了。王老七自己去西屋睡去。几个女人挤在东屋炕上对付了一宿。
第二天,大伙拿着锹镐来到园子。因为昨天王老七只挖了一半,还没来得及埋土就昏过去了,地方还在呢。大伙就顺着他挖的坑往下挖,挖了能有一米深了还是没东西。邓姑姑想了想,比照着太阳瞅了瞅,对二姨说:“二丫,用你的步子,从这个坑往东走三步。”二姨听话的走了三步站住。邓姑姑指挥大伙在二姨脚下的地方开挖。这下挖了半米多,忽然锹咚的异响,王老七赶忙跳下去看看,只见一个铜匣子出现在土里,上面已经布满了碧绿色的铜锈了。锁眼早就锈死了。王老七干脆拿锹一锹就给劈开了。里面不是钱,是一个黑乎乎的圆环样的东西。王老七瞅了半天不认识,递给了邓姑姑,邓姑姑小心的拿手帕擦了擦,对着阳光细瞧,忽然说:“这应该是个镯子啊,就是时间太久了,银子都变黑了。看来那女人要的就是这个了。”
当晚,邓姑姑打发王老七和他媳妇去别人家找宿,自己和刘奶奶二姨坐在炕上点着油灯等着。果然,过了三更天,屋里的油灯忽然一窜一窜的飘忽起来。邓姑姑低声对二姨说:“来了。”说着双手涅诀,念念有词起来。那边的刘奶奶则将柳树叶泡的符水给自己和二姨都擦在眼睛上。二姨睁开眼睛,室内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但她却能清晰的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屋子里。穿着长袍大褂,梳着燕翅头,插着满头的珠翠。面容还挺好看。那女人进屋,四处看了看,冲着炕上的三个人福了一福,说道:“看来是有高人过来做法。让我今天受苦。只是我并没有作祟害人,仅仅想借他人之手找寻我的一件东西而已。怎奈这人太笨,找了这么多天还没找到,和我接触的多了,伤了他些阳气是真的。”
“这么说来,你还挺善良的了?”刘奶奶看不惯她这样的做法和说辞,故意这么问。
“做人时从未害过别人,做鬼么,那女人叹息一声,过了一会说道:“我一直被压制在棺内,这么多年平生不少怨气,只是我终有机会出来,却不想着害人,只想拿到我想要的东西,等自己冤孽一满就去阴司了案。并不想为害人间。”
“你要找的可是这个东西?”邓姑姑将从土里挖出来的铜匣子拿了出来。那女鬼一见,神色激动,就想扑过来。邓姑姑却将东西往身后一藏说道:“这个东西到底对你有什么意义,你要这么折腾人找它?既然你已经脱困,为何不自己去找?”
那女鬼一直盯着邓姑姑身后的匣子,却又不敢贸然上来抢夺。见邓姑姑问,低头想了想说:“罢了,我的这段冤孽,也该有人知道。我已经被镇住一百多年了。当年我还是个十六的姑娘。从小就被父母说给了村里的大户张家做媳妇。可是我不喜欢他家的小子。我和村里我的青梅竹马好上了。我父母发现了我们的事,说我不检点,丢了他们的脸。将他打了半残,把我关在家里。他想过来偷偷救我出去,俩人一起跑。我们真跑了,可是他本来就被我爹打残的腿,一瘸一拐的过来,伤上加伤,跑到这儿附近就跑不动了。看着后面我家的人追上来了。他就把这铜匣子给我。说里面装着给我聘礼。我还没等打开,我爹他们就追上来了。这次我爹一点情面没留,当着我的面就把他打昏死了。我眼前一黑就什么的都不知道了。等醒过来,我还是被反锁在自己家里。外面几个人看着。我哭求我舅舅问当晚发生的事情,舅舅在门外告诉我说,他死了,让我断了这念头。我又问那个铜匣子,舅舅说他们没拿回来,就踢在当地的一个土坑里了。我当时心里空空的,根本就不想活着。就换了一套好衣服,把自己装扮起来。吃了毒药。爹妈听了术士的言论,说我这样的死法会心生怨恨,必生怨鬼,所以在我的棺材里下了符咒,我被困在坟中不得出身。近日,一场暴雨将我的棺材冲出来,上面的朱砂狗血被水冲走,我才能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过来找当时我哥哥给我的聘礼。我还没看那是什么东西呢,我就死了。不甘心,不甘心呐。我就是去阴司报道,也得带着这东西去,我哥哥肯定在奈何桥边等着我呢。看到我带着聘礼去,一定知道我没变心。”女鬼痴痴的说。
这似乎是个老掉牙的故事,可还是给二姨听的落了泪。自古痴情女子总是被情所累,即便成鬼,终身的执念还是情字。二姨偷眼瞅了一眼邓姑姑,邓姑姑的脸色在昏暗的灯火映衬下变换不定。半晌,邓姑姑说:“你怎么又找上王老七了呢?”
“我只记得当时我们逃到这,当年这屯子没几个人,我就记得这口井了。舅舅说那东西就扔在这附近,我就想在这附近找。那天碰到了这个男人,我发现他竟然有梦游的毛病,就想着他梦游的时候阳气弱,魂魄好控制,让他帮我找能行。”
“你说你发现王老七的时候,他就有梦游的毛病?”刘奶奶不信了。明明是这女鬼找上王老七后,王老七才梦游的吧?
“是啊,我那天晚上正在园子里逛荡呢,他就出来,那啥,尿尿。我发现他是闭着眼睛出来,又闭着眼睛回去的。就是梦游么。”
“看来王老七还真有这梦游的毛病,只是之前症状轻,都是出来尿尿什么的,他家人也没发现。”邓姑姑这么说。于是将那铜匣子打开,递给了那女鬼。女鬼感激的拜了拜。双手过来接。只听当的一声,匣子掉到了炕上。那鬼根本不能碰触盒子和盒子里的镯子。看着她努力的想拿起那镯子又怎么都拿不起来的样子,二姨真想帮她一把。
“你已经是阴间的人了,阳间的东西你拿不到的。这是个银镯子。想必当年也是好看的很。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告诉我你葬身之地,我将这镯子给你带到坟前埋了给你。你收到后就按照你自己的心愿去吧,别在阳世逛荡了。”邓姑姑这样说。
那女鬼抬头看了看邓姑姑,忽然跪下说:“我就这一个心愿,如果你能帮我达成,我下辈子报答你。我葬在小溪村口往北的山后面。现在棺材都露出来了。应该好找。没有墓碑,但是坟前有一棵丁香树。”
“小溪村?”邓姑姑疑惑的看着刘奶奶,她不是本地人,对附近的村屯不熟悉。刘奶奶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这小溪村是哪里。莫不是时间太久了,村子都改名了?那样就不好找了。忽然二姨一拍脑袋说:“这小溪村不是牤牛屯吧?”附近倒是牤牛屯,是靠着牤牛河指着河起的名字,小溪村的小溪莫不是指的就是牤牛河么?那女鬼忙点头说,是,我们屯子边上的河就叫牤牛河的。这下有了出处,就好找了。邓姑姑跟她说,一定在七天之内将她的东西给她送去。让她这些天好好待着不许出来害人。毕竟她刚解禁,对这阳世还有迷恋和仇怨呢。那女鬼一脸的感激,连连答应。然后拜过就隐去了。
第二天,邓姑姑就带着二姨去了牤牛屯。时移世易,过了百年,很多事情景物都变了。两人就凭着女鬼的几句话,找遍了附近的几座山。还好,真的在山后找到了一个被雨水冲垮的墓穴。里面的棺木已经腐朽了。邓姑姑将铜匣子掏出来,郑重的埋在棺材旁边,念叨着这事给此坟主人的祭品,主人亲收。然后二姨两个将坟给圆了。做完这些,二姨累得坐在地上靠着邓姑姑问:“姑姑,这样她就能收到了么?”“嗯,这样她就能带着这镯子去见她想见的人了。只是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能像她一样,百年誓言不变的等她呢?”邓姑姑不愿再想。拉着二姨起身赶路回家。
女鬼的事情告一段落,但邓姑姑并没因此清闲。王老七的媳妇又哭咧咧的找上门来。原来她以为刘奶奶他们收服了女鬼,老七的梦游症肯定就好了。谁知道这几天王老七还是晚上出去。接着刨坑。她怕这女鬼是缠上老七了。又不敢问邓姑姑他们到底有没有收服这女鬼,着急的什么似的。邓姑姑听了只好好言说道:“王老七原本就是有这梦游的病的,只是以前轻,大伙也没发现,而且他梦游都是出去上厕所,没别的怪异举动,你也不偻糊(在意的意思),这次被这女鬼一激,阳气就弱了,魂魄更容易离体,病就更厉害了。至于他晚上出去刨地,就是被那女鬼吓的,脑袋里全是这个东西,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个道理。这样吧,既然现在不是虚病,咱们就按照实病给治。你先去弄几副安神静气的草药来。我呢,每天用针灸给他理通经络,助他阳气上提,精神健旺了,这病就能轻很多。至于能不能治本,我真没有把握。只能说,这病就是心放宽,精神好,就能不犯病。”他媳妇听了连连点头。自此,邓姑姑就每天过去给王老七扎针。二姨总是偷偷跟过去,看看邓姑姑是不是使用了什么特别的针法,比如鬼门十三针一类的,却发现邓姑姑只是用的很平常的引气通络的针法,慢慢就没了兴趣。倒是这么针灸加草药。渐渐的王老七真的很少半夜起来了。有时候他真的半夜起夜,还能被他媳妇吓一跳。原来他媳妇就看着他到底还梦不梦游,半夜坐在床边看着,他一睁眼睛,他媳妇瞪着俩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他,这还能梦游么,吓得他妈呀的坐起来。等醒过神,俩人一起哈哈大笑。至于这病到底能不能断根儿,那是要交给现代医学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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