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冬天,牢房里面冷得可怕,周羡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浑身上下都麻木了。她的脚很酸,但不是因为周隔的那一脚。
其实他那一脚没用什么力,至少她并不觉得痛,不然她不会动都不动。
周羡试着移了一下,手却不小心碰到略为粗糙的皮质物品,她微微睁开眼睛,发现那是鞋子。
这鞋子的主人她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她企图远离他,但浑身僵硬,几厘米的距离,都好似长征一般。
周隔在她面前慢吞吞蹲下来,一把扯过她的头发将她拉回,周羡头皮发疼,不得不抬头看着他。
她脸上的妆全部都花了,周羡长得美无可否认,但此时黑黑的两只眼睛却十分滑稽,完全没有一点美感可言。
周隔看了她好一会儿,啧啧两声:“真丑。”
她也知道现在的她绝对称不上好看,并不反驳她。
他把一旁的人全都支开了,坐回椅子漫不经心道:“你猜,我会怎么处理你?”
这是个很残忍的问题,他明明清楚她知道自己没有好下场,却要让她自己猜测她所要经历的酷法。周家解决罪人的方式她见过,除了瘆人之外她就想不到其他的词来形容了。
周羡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可她这人,示弱不来,前面哪怕是死路,她也只能闷声朝前走去。
但还好,他曾经对她许下承诺过。
周羡平静的说:“你知道的,我怕死,但你曾经说过,不会让我死。”
他回味她这句话,无声嘲讽一笑:“以前你也说过,怎么样都不会离开我,结果呢?周羡,曾经开过的口,不过就是句空话,现在你想让我兑现诺言,你觉得可能?”
他顿住,手从她脸上开始往下滑,又说:“想活命,也不是不可以,你可以试着讨好我。”
周羡不知道他口中的讨好是什么意思,或者说,面对一个什么都不缺的人,她不知道从何下手。
这几年在国外,她为了生活,将阿谀奉承学了个彻底,但就是不知道要怎么样得他欢心。
周隔随意道:“以前,你不是很会怎么样让我开心?”
周羡心下一动。
她以前的确会,但是她不知道他指的是不是用以前的方法,因为她并不认为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用那种手段能够起作用。
但是在这个时候,她想冒险用一用。
周羡挣扎着坐起来,她脸上不干净,身上也不干净,甚至浑身还有恶臭,那股味道她闻了自己都嫌弃。
她犹豫的把手伸出去,绕过他的脖子,两手交叠将他搂住。借着他的支撑,她人慢慢凑上来,脸贴过去。周隔任她由她,躲都没有躲一下,但也没有主动。
在以前,她要是主动,他会比她更主动。
周羡晃了一下神,但周隔的呼吸声很快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又前进了一小段距离,他身上的味道很快进入她的鼻腔,那股味道她很熟悉也很好闻,跟她身上的味道形成鲜明的对比。
周羡突然就有些自我厌弃,人朝后缩了缩,她不觉得周隔在面对这样一个自己时,还会有什么欲/望。
再抬头看周隔时,他眼边尽是料峭的寒意,嘴角却不合时宜的扬着,似乎是对她刚才小丑般行为的嘲笑。
他语气并不和善,人站起来,居高临下看她:“倒还些自知之明。”
他转过身,看样子应该是要离开了,声音淡然:“既然你喜欢在里面呆着,那就呆着吧。”
……
周家这座牢房,修建约在明清时期,后来没有翻新过,位置又在地下,晚上不点灯的话,伸手不见五指。
黑不是大问题,关键是冷。
周羡白天已经冷得不行了,到这会儿,她感觉自己已经成了雕塑。
也许她的死法跟任何一个在这里头的人都不一样,周隔可能是想活活冻死她。
她咳了声,回音很快传来,等这声声音消下去,边上又是一片死寂,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周羡呼口气打算搓手暖暖,但是呼出的气竟然也是冷的,她只能徒手将手搓了搓。
她后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去的,醒来也是因为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
周羡这几年敏感的很,一丁点响动她都警惕得不得了,她先于意识一步坐起来,睁大眼睛很努力的想辨别现在的情形,但这里太黑了,连人的轮廓都看不清楚,来的人男女老少都不可能知道。
她试探一叫:“周隔?”
这一声出来,所有的响动就都没有了。
周羡直觉这个人是他,虽然他并没有任何来的理由。她又重复一句:“周隔,是你吗?”
过个几秒,有声音了,对方开了个电筒,强光刺得她眼睛一闭,好半天才睁开来。在看清来人后顿了一下,语气冷了不少:“你来干什么?”
来的人,是叶珍珍。
“周羡姐,我怕你冷,给你拿了床被子,明天早上5点我过来拿。”5点后,就有人开始值班了。
周羡虽气她欺骗,却并没有拒绝她,在这种情况下,她也没有这个勇气,不敢拿自己的命逞强。
叶珍珍不敢久留,很快走了。
许是她心里有鬼,总觉得被发现,但朝四处照照,的确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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