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兴宇轻轻摇头,沉吟许久之后,他说:“我只是觉得,和她生活在一起的这一二十天里,尽管我知道,我对她所表现出来的种种温情和关怀都是伪装的。但有时当她叫我爸的时候,我真有那么一种错觉,恍惚中觉得我们一家人真的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现在,我们虽然成功地报复了她,我心里却总感觉空落落的,而且还有种罪恶感”
“别说了”董琳将脸扭到一旁,满脸怒容,“你现在怜悯起她来了你忘了这个疯子是怎样将我们的儿子残忍地杀死的你只不过让她受到良心和精神的折磨,就产生了罪恶感,那她做过那么令人发指的事,就不该有罪恶感吗我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错”
汪兴宇不说话了,默默地开着车。这时,他裤包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将手机拿出来,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皱着眉骂了一句:“该死的,真是阴魂不散”
董琳将脸凑过去:“怎么了,是谁打的”
“那个姓聂的医生几天前他不知从哪儿弄到了我的这个手机号码,然后不停地跟我打电话。我猜他察觉到不对了,他可能意识到我们想做什么。这两天我都没接电话,他就不停地打来骚扰我”
董琳不屑一顾地说:“怕什么,接啊。反正我们现在已经成功了,他无法再从中作梗。再说了,就算他知道了我们的想法又怎么样我们的所作所为顶多算是不道德,但并没有触犯什么法律。因为我们没有对汪静雯造成什么直接的伤害”
汪兴宇觉得妻子分析得有道理,心里有了点儿底。
他摁了一下接听键,将手机举到耳边,口气僵硬地“喂”了一声。
果不其然,电话刚一接通,聂冷便毫不客气地说:“汪先生,经过对种种迹象的证实和分析,我想我对于你们的真实想法已经了如指掌了。我现在完全有理由相信,你们当初把汪静雯接走是动机不良。至于具体的目的,我也不用多说了,咱们都心知肚明。我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相信了你们的那番鬼话。什么她毕竟是我们的儿媳妇,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一家人总要团聚的、我们没有别的子女,会把她当作亲生女儿对待等等”
汪兴宇已经听得不耐烦,事到如今他也用不着再佯装下去了,他打断聂冷的话:“那你想怎么样,医生”
“我只想做我该做的事。我是医生,不想看到自己精心治疗多年的病人毁在你们手里。我打算让她回到病院来继续接受治疗。”
汪兴宇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我看现在已经晚了。”
“你们”电话里的聂冷大吃一惊,“难道已经让她想起那件事了”
汪兴宇故作轻描淡写地说:“是她自己想起来的,可不是我们逼她想的。”
聂冷倒吸一口凉气:“你们真的已经那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今天已经查到你们家的住址了,我现在马上过来。”
“我看没那个必要了吧,她现在的情况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汪兴宇厌烦地说,“再说,现在我们也不在家,你还是改天再登门拜访吧。”
“什么,你们不在家”聂冷大为震惊,“你的意思是,你们让有可能发病的汪静雯一个人呆在家中”
“那又怎么了”汪兴宇愈发不耐烦了,“她又不是三岁小孩,非得要我们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吗”
电话那头有好几秒没传出声音,就在汪兴宇想把电话挂了的时候,他听到聂冷焦急地问出一句:
“你们离开她的时候,她有没有说一句爸、妈,求求你们别离开我”
汪兴宇立时一怔,他不知道聂冷怎么会如此料事如神,他愣愣地说:“你怎么知道她说了这句话”
“她真的说了这句话”聂冷的声音急迫中透出紧张,他大叫道,“糟了,你现在是不是在开车快检查你的刹车灵不灵”
汪兴宇不由自主地照着聂冷说的那样做。当他的右脚踩到刹车上时,心里一下凉了
汽车完全没有减速。而且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汽车不知不觉中速度越来越快了。
汪兴宇脑子里嗡地一声,彻底乱了。手机从他的手中滑到脚边。他慌乱地想把档速降低,却发现完全没有作用。
汪兴宇惊恐地大叫道:“糟糕,汽车被改过了,减不了速停不下来”
董琳大惊失色,脑子里也炸开了,她现在也感觉到车速越来越快。突然,她想到汪静雯以前是汽车销售公司的技术人员,是汽车方面的行家。
她尖叫道:“肯定是刚才我们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汪静雯悄悄到门口对车子动了手脚这个该死的”
汽车的速度已经接近120码了,汪兴宇从没开过这么快的车,他的心脏怦怦狂跳着,动作变得手忙脚乱。看着身边的车辆和景物如利箭般穿梭而过,一片死亡的阴影向他笼罩过来。
这时,一辆装满货物的大货车迎面开来。汪兴宇大叫一声,方向盘猛向左甩,由于惯性太大,汽车如脱缰的野马般冲出滨江路的防护栏,炮弹似的射入滚滚江水之中,激起巨大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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