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见我们跟上来了,转身继续往前给我们引路。
街深处漆黑一片,越往里走,越觉阴森恐怖,两边断壁残垣间的乱草中,似乎有无数只眼睛在暗中盯着我们。而在看不见的黑暗中,仿佛也埋伏着不止一个灵体,正冷冷的盯着我们,寻机而动。
走着走着,郭辰珺下意识的想回头看。
别回头,我淡淡的说,不要管后面。往前看。我感觉后面好像有人……她小声说。
走夜路,不能回头,我说,回头易惊心,惊心火易散,阳火一散,鬼魅阴邪之物就不怕你了。可是后面……
别管后面,看着前面,我语气很坚定,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
她的肩膀。又向我靠近了些。
我们继续前行,跟着女鬼走到街道尽头,拐了一个弯,走进了一个场院。这里的阴气远比村里其他地方要重得多,我能明显感觉到皮肤发紧,以及一阵阵冰冷的刺痛感。
这时。女鬼停下了,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我。
几乎同时,她身后出现了十几个男女厉鬼,他们身上穿着行头,脸上画着黑白粉彩,有青衣,有花脸,还有丑儿,身上浑身是血,十几双没有眼白的眼睛如同黑洞,齐刷刷的盯着我们,让人不寒而栗。
我顿时明白了,难怪顾晓彤说纸旗袍对她唱念白,这些厉鬼,本来就是唱戏的。
他们,是一个鬼戏班!
我用余光看了一下身后,场院的门口也被几个鬼守住了。
这些鬼刚才一直远远地跟着我们,现在,他们的胆子也大起来了。
郭辰珺本能的抱住了我的胳膊。
我想都没想,把她揽进怀里,单手抱住了。
她看了我一眼,紧紧的抱住了我。
这时,纸旗袍出现了。
她在戏班众鬼之前显现出来,冷冷的看着我怀里的郭辰珺,一脸的不甘心。
我掐着雷诀盯着她,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她如果真的冲上来,我怎么办?打散她?那成成也会跟着魂飞魄散!不打她?那郭辰珺怎么办?我突然一阵后悔,刚才急着进村干什么?我应该先把包里的七星桃木印拿出来呀!这样纸旗袍带着她的鬼戏班冲过来的时候。我至少可以先把她封印到桃木印里。现在可到好,印就在背包里,可是我一手掐着雷诀,一手抱着姑娘,根本腾不出手来了。
一阵阴风吹过,纸旗袍额前的乱发吹乱了。
她没动,她的戏班也没动。
但我的额头上,却冒汗了。
我包里有桃木印,你拿出来,我盯着纸旗袍,小声吩咐郭辰珺。
嗯……她拉开拉链,把手伸进包里,哆嗦着摸出了桃木印,是这么?
我不敢分心,这印是我修符用的,上面有朱砂七星,能制厉鬼!你拿着,万一一会他们冲过来,你见鬼就拍!
郭辰珺使劲点头,嗯。
说完,她看向了纸旗袍。
纸旗袍发现了郭辰珺手里的桃木印,她似乎犹豫了。
她身后的鬼戏班却纷纷后退,他们怕桃木印。
郭辰珺紧张的看着他们,因为紧张,她的胸脯不住的起伏,脸上和脖子上全是冷汗,抱得我更紧了。
纸旗袍犹豫了一会,最后她看了我一眼,低下头,缓缓地跪下了。
我和郭辰珺都是一愣。
接着。鬼戏班和守着场院门口的鬼,也跟着跪下了。
吴峥,他们这是……郭辰珺一脸迷茫。
我也同样迷茫,于是问纸旗袍,你什么意思?
纸旗袍抬起头,用那双黑乎乎的眼睛看着我们,张嘴说话了,此……我……先……我……之……
她说的很认真,可是她的声音却像收音机受到了干扰似的,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我一皱眉,你说什么?
我……之……乃……此……她又说道。
她在说什么?郭辰珺不解。
我想了想,明白了,她死之前被人毒哑了嗓子,死后又被人封印了,所以很难说出完整的话来。
难怪晓彤说听不清,郭辰珺看看纸旗袍,原来是她说不出来……
纸旗袍听到我们的话,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让我帮你?我问她。
她又点了点头,接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那意思你先想个办法,让我能说话。
我犹豫不觉,帮她说话不难,用通灵符布置个阵法就行了,但问题是。布阵就得松开郭辰珺,万一他们趁机冲过来,那怎么办?纸旗袍看出了我的担心,她指了指郭辰珺,又指了指自己,摇了摇头。
她……什么意思?郭辰珺不明白。
我看明白了。她说请我放心,她不会夺你的身体。
郭辰珺看看我,那你帮帮她吧。
你不怕我一松手,她就动手?我问。
郭辰珺回头看了看纸旗袍,犹豫了一下,说,她都说了不伤害我了,我想……她应该不会言而无信,你就帮帮她吧。
她可是鬼,而且是怨鬼,我看着她,你真不怕?
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搞清楚她的情况。不是么?她看着我,总要冒点险的,有你在,我不怕。
命相属水的人就是这样,小事犹疑,大事果决,而且他们的第六感非常强,所以在关键时刻做出的决定,往往是正确的。
我略一沉思,决定听她的。
我轻轻松开她的腰,拉住她的手,严厉的警告纸旗袍。我可以帮你,让你说话,但是在我布阵的时候,如果你们敢伤害她一根头发,我就让你们所有人都魂飞魄散!
郭辰珺眼神一热,轻咬着嘴唇,那样看着我。
跪在地上的纸旗袍点了点头,答应了。
我松开郭辰珺的手,走到纸旗袍面前,半跪在地上,略一凝神,掐指诀在地上点了一下,接着开始修通灵符,口念咒语:阴阳有界,真灵不禁,敕!
言罢,落印,符成。
我双手一分,淡金色的太极图,淡淡的显现了出来。
通灵符入太极阵,融合在一起,就是通灵阵了,纸旗袍只要进入阵中,不但能说话。太极阵还能褪去她身上的鬼气,让她恢复生前的样子。
我看看纸旗袍,退回到郭辰珺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纸旗袍缓缓地站起来,飘进了阵法中,瞬间。她身上的纸旗袍不见了,变成了一个衣着讲究的华丽少妇。她依然是穿着一身旗袍,梳着民国时流行的发式,双眉如黛,杏眼翘鼻,唇红齿白。眉宇间透着一股淡淡的忧郁。
我俩不禁一愣,感情这纸旗袍生前,还真是个美女。
她看看自己身上,欣喜异常,赶紧转身招呼其他鬼,你们快来。快来啊……
厉鬼们听到她的话,赶紧起身,争先恐后的飘进了阵法中,一个接一个的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这下我们看清楚了,他们真的是一个戏班,有男有女,加在一起差不多二十多个人,基本都是年轻人。他们恢复过来之后,都开心得不得了,一个个拉着纸旗袍的手,兴奋的直流眼泪。
孟老板,我能说话了!
孟老板,我也能说话了!
……
给我们引路的那个女鬼,此时也变回了生前的模样,她是一个非常秀气的少女,也是一身旗袍。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兴奋对纸旗袍说,师姐,我能说话了,我又变成人模样了……
纸旗袍哭了,接着少女也哭了,整个戏班的鬼都哭了。
我和郭辰珺默默的看着他们,心里不由得一阵感慨。
浮生红尘醉梦死,寂静山村鬼夜哭。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单独一面的,只是有缘明白这些的人,太少了。
我把郭辰珺揽进怀里,她轻轻地抱住了我。
看来这个事,得换个思路解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