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直的话却一直萦绕在耳边:“别看站定动作要领简单,但要站出一个军士的气势出来,却也不容易。”
“战场上,军士们气吞如虎,无往不胜,是如何做到的?还不是跟你们一样平日里严格训练出来的?
为什么军士跟普通人不同?就是站有站相,坐有坐姿,一板一眼,不容疏忽。如若做不到这一点,趁早死了当军士的幻想。
两军对垒,对峙数个时辰常常有之,如若一方站了半个时辰,队形就乱了,对方一看就知道,这样的军武根本没经过严格训练,哪有什么战斗力?
只须一接触,立马就会崩溃,这样的军武开上战场,那就是送死。爹娘生养我们,可不是让我们轻易去死的。
怎么才能做到不轻易阵亡呢?那就是平日里,按照我们教官的要求,一丝不苟地去执行,目前看,是累民点、苦民点,甚至有苦不堪言的痛楚。
但是,相比于战场上的死亡,就算不得什么了。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数百年、上千年的战争中,军中前辈用无数生命及鲜血总结出来的,简单实效,参不得半点虚假。”
冷直巡走在队伍中间,洋洋洒洒巨篇宏论,在这种情境下,也不知道有多少军士听得进去。
冷直眸光犀利如虎,只要稍有人一有晃动,就能立马察觉到,并出声提醒,直吓得被点名的军士一抖嗦,紧张起来。
站立看似简单,但时间一久,各种不适就会在身体上体现出来:脚麻、腿酸都很正常,尤其是身上那种不可言状的麻庠,最是让人难受。
少年人都是好动心性,刚开始还行,两刻钟后,各种不适症状就出现了,却又不敢动弹,更不可能用手去抓,简直度日如年。
而冷直一直在队列中巡视,嘴里还不时讲解着站定的动作要领,精神力早已散发开去,探察着每一名军士,不时地提醒动作不标准的军士或身体有些晃动者。
这过程中,有多人甚至被点名了两次。
作为曾经初中、高中、大学都要经历军训的花失容来说,这一切好像又是那么亲切了,只是更严格。
当然,那种训练不会有半个时辰这么长时间,基本是十五分钟或半个小时就会活动,毕竟是学生嘛,正长身体呢。
而长久站立也确实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主要是血液流畅不顺,造成流经腿部的血液不能及时回流心脏,容易造成静脉曲张等病症。
站定对膝关节是个严重的考验,所有的重心都要由这个关节来承受,可想而知。
花失容也被冷直点名提醒一次,那种麻庠的感觉当真让人难以忍受,但都是必须经历的过程,只有承受过去,下次出现的概率会大大延后,甚至,身体也会适应这种症状,而不会有所不适。
汗水缓缓自鬓角流下,那是一种蚂蚁在身上移动的感觉,痒痒的,让人忍不住就想去抓一把。
花失容头上的汗水也不少,这种感觉亦不轻。
等不到身体去适应这种症状,就默默地运转“凡人诀”,当内力运转一个周天后,这种症状就彻底消失,不由地长舒口气。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没有了后顾之忧,花失容乐得以轻松的心情,关注着其他军士的站定。
第一个被抽鞭子的军士出现了,就出现在左队丙伙,当那名军士被冷直点名第二次的时候,太过紧张,直接一个激灵,身子大幅度晃动了一下,冷直的鞭子毫不迟疑地落在他身上。
“啪啪啪”三声清脆声响,三声惊叫惨呼。
那名军士便软瘫在地,嘴角渗出血丝,被抽的轻甲上,也渗出了血迹,冷直毫不留情面的出重手了。
冷直喝道:“站起来!”
军士颤巍巍站起来,身子还在不停抖动,显然,方才被抽得不轻。
冷直冷声道:“接下来,你注意了,你的伙长及队正受不受罚,将全看你的表现。”
警告三次以上,伙长是要挨三鞭的,正副队正也要各被抽一鞭,这等连坐法,让军士们无语之极,只能拼命地忍住,让自己那动摇的信心再坚忍一会。
度日如年,概莫如此!
终于,半个时辰到了,当冷直宣布结束时,许多军士当即就瘫倒在地,长舒口气后,不停地抓摸身上。
冷直大声道:“如果我是你们,这会儿就会适当地走动一下,放松身体,缓解全身的不适症状。一刻钟后,我们将进行‘行’的训练。”
冷直的话,没有军士不重视,纷纷站起来适度走动。
花失容走到自己丁伙当中,表扬道:“表现不错,至少没有被挨抽。”
吴骋摇着头连声哀叹,“若再站立片刻,我就忍不住要去抓痒了,太难受了。”
“下次难受时,稍稍运转‘导引术’心法,或许可以缓解一下症状。”花失容提醒。
众人眼睛一亮,侯敬问道:“伙长刚才可曾试用了?”
花失容点了点头,“试用后,症状缓解了许多。”
花失容如此说,其实也是想证实基础心法跟凡人诀是否有同等效果,或者,在不同人身上能否表现出同样的效果。
花失容完全可以自己以导引术来测试,只是,自从修炼了凡人诀后,他早就将导引术忘到爪哇国去了。
凌玉山不由地叹道:“还是伙长脑子转得快,能想到以导引术来缓解。如此一来,不是想站多久就站多久了?”
花失容也不肯定,犹豫地说道:“或许……会因人的体质不同,产生的效果也不尽相同。”
一刻钟后,冷直便宣布进行“行而止之”的“行”的训练。
行,就是前行,向前走。
前行方式多种多样,齐步走,便步走,散步走,正步走,不一而足,但能提到军事训练当中,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数万人的队列,要走出气势,必须整齐划一,前行就显得尤为重要。
冷直盯着易水营全体军士,朗声道:“别看前行简单,但要走好,却是最难的。它要求做到万人同步,步调一声,声如鼓震,震撼人心,这就是气势,军武人的气势。”
前行,确实容易,不就是迈动双腿走动嘛,但要做到走出气势、万人同步就很困难了,就必须经过训练。
要点很简单,就是当发令官发出“行”的动令后,先迈哪条腿的问题,然后再根据口令走起来。
不是花失容熟悉的一二一,而是左右左了。
说起来简单,真正做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不是有人出错腿,就是有人步幅不同调。
冷直的做法很简单,在讲解了前行的动作要领后,就将训练的任务交由各个伙长了,并且要求一个时辰内,各伙要走出整齐来,否则,他就处罚各伙长。
冷直讲解动作要领,并做了几次示范后,就放手交由各伙长去训练了。
旁边,铁血正等着他。
两人走到校场一边,一边看着各伙训练,一边说着话。
铁血的脸色有些铁青,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冷直轻笑道:“碰壁了?”
铁血没有回答,却闷声问冷直,“知道我碰到谁了?”
冷直想了想,沉吟道:“军训司内,令史郝大人只挂职不管具体事物,副令史、书令员及掌事等人手中都掌握着一定的权力,谁都不是我们能得罪的。”
稍一停顿,冷直说道:“你此次去军训司,是去协调体能训练一事,应当拿着副令史崔大人签具的涵令,去往体能馆见相关执事官员,而体能馆的执事官员不可能跟你言语冲撞。
所以,我猜测,你应当在副令史崔大人处受了斥责。可正确?”
铁血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崔大人说了,必须保证全员军士一个月的体能训练时间,如若偷减时间,就是对军士们犯罪,是谋杀,罪不可恕!”
冷直皱眉,“你没将易水营的情况说明吗?”
“说了,没用!”
铁血冷哼一声,显然有些气愤,“崔大人说了,这不是缩短易水营军士体能训练的理由。”
冷直思索了一会儿,“如若此事儿没法协调,我们只有压缩队列训练时间,或延长军士们在体能训练场的时间。”
铁血倒吸口气,讶然道:“延长……军士们吃得消吗?”
“队列的时间绝不能缩短!”
冷直板着脸,断然地说道:“新军结束,长官们是要检验训练成果的,到时候,有无训练效果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可不想我训练出来的新军,被人耻笑走不齐整。体能训练又被军训司盯得紧,不能减少,只有牺牲军士们的休息时间了。”
铁血不无担心地道:“体能馆到底有点特殊,在那种环境下延长时间,军士们恐怕身体承受不住。”
冷直显然有些气愤,低声吼道:“那你说怎么办?最后一月的实战训练更不可能缩短,那是申将军最看重的。”
铁血盯着冷直,忽然笑道:“郑大人要我向你问好呢。”
冷直怔怔发愣,“郑大人?哪个郑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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