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读读]
贺成州压抑着胸口泛起的隐隐刺痛,好好的把男孩看了个完整。
即使他的电脑里有数不清眼前人的照片,甚至视频,但当许亦生真正站在他面前时,那日夜的思念,像一锅沸水喷涌而出,溢的到处都是。
入秋的季节,许亦生穿的随意。衬衫加开衫,牛仔裤加运动鞋。出国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改掉在贺家养成的旧习惯,衣着偏向学生化,大不列颠国成熟开放的风气没有影响他丝毫。
骨子里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
他又高又瘦,骨骼棱角更加分明,圆润的嘴巴也略薄了些。但一点也不难看,五官反而更加精致。
他此刻站在主席台上,手里抱着文件,冷冷清清,眼神中充满抗拒。
贺成洲突然觉得他像《巴黎圣母院》当中的一位人物,埃斯梅拉达。
克洛德威胁她,只要接受他的爱就能够获得自由时,她刚毅果断地拒绝了。
但当菲比斯不顾她的安危死活时,埃斯梅拉达却痴心依旧的爱着菲比斯。
勇敢又执着,爱恨太分明。
以前贺成洲觉得,许亦生的爱太难以理解,接受他的爱,就像是嚼了一块价格昂贵的巧克力,你付高昂的代价买了它,本只是单纯的想尝尝巧克力的味道,却不知里面竟夹杂着酒。
咽下去太辣嗓子,吐出来又舍不得。
最终一口醇香浓郁的烈酒,硬生生的被他灌进口中,醉在心头。
他讨厌男孩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他太不喜欢。许亦生小时候看自己时,眼里是有星星的,现在冷漠戒备,好像不把他放在心上。
他还是喜欢那个总围着自己转,有什么事都要找哥哥帮忙的小孩。
“你……长高了。”贺成洲舔下嘴唇,干干巴巴的说道:“还没吃晚饭吧,想吃什么,哥带你去。”
许亦生眯起眼睛,视线在男人英俊的脸上停顿几秒,突然露出微笑:“好啊,我也好就没见哥了,这顿就我请吧。”
贺成洲被他的态度弄的愣神,看着许亦生客套般的假笑,心脏传来刺痛。
他点了点头,刚想问去哪里吃,许亦生已经大步流星的略过他,贺成洲只好跟上。
许亦生面无表情,先是掏出手机给阿瑟发简讯,然后又给餐厅经理请晚班的假,好在他平常表现好,从未迟到缺勤,经理马上批准了。
做好这一切,控制住身体轻微的颤抖,他掩饰般的把双手揣进外套兜里。
说一点感觉没有是假的,当他看到男人那一刻,一瞬间全身血液都凝固了,酸涩从心底往泛上鼻腔。
他有个坏毛病,鼻子一酸就发红,最后连着眼睛一起,像只兔子。
他绝不要在贺成洲面前露出这幅模样,他的脆弱,再也不会让任何人看见。
跟在贺家的时候一样,好像他人生的奥义就是无休止的在贺成洲面前装模作样,也许他不应该学法律,去当演员说不定大有前途,许亦生自嘲的想。
他带着贺成洲从东门出去,再走几分钟就是商业街,平常学生们聚会聚餐都会去那里。
一路上两人无话,贺成洲绞尽脑汁的想聊点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两人在一家装修还算不错的中餐厅面前停下,许亦生淡淡的开口:“怕哥吃不惯法国菜,这家中餐挺地道的,我和同学都很喜欢。”
贺成洲当然知道,这四年里不光许亦生喜欢去的餐馆,就连他爱喝哪家的咖啡贺成洲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他点点头:“那就这里吧。”
等进了餐厅,一位亚裔女孩把他们引到四人桌前,贺成洲摇头,用英文问她:“有没有包间?”
此时正是饭点,不大的中餐厅人满为患,四周全是人□□谈聊天的声音,为数不多的空了三张桌子,估计再晚十分钟就没位置了。
亚裔女孩回答道:“只有一间先生,其他的都预定了,包间的价格是……”
贺成洲在这吵吵闹闹的环境里不禁提高声音:“好的,请带我们过去。”
走在去包间的长廊里,许亦生盯着男人的后脑勺。刚才贺成洲都没听清包间的价格就订下了,他估计以为这样普通的餐馆一定贵不到哪里去。
其实很贵,因为生意好,这家店的菜品总是在涨价,但还是有外国人买账。
他只有发奖学金或者手里钱多时会和阿瑟来吃一顿,点的菜也是便宜的。
他无比想念中国,想念曾经高中校门口的小吃摊,而在这异国他乡,他仅有的一点思念,全寄托在能吃顿中餐的愿望上。
许亦生说请贺成洲吃饭,是真的要请,在贺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他不至于连请贺成洲吃顿饭都要叫穷,再贵也要掏钱,他可以在任何人面前丢面子,但贺成洲不行。
“亦生,你想吃什么?多点一点。”贺成洲的眼睛追随这许亦生,舍不得移开。他明白往日里男孩过的拮据,他这次来就是为了不让男孩再过这样的生活。
说到底,贺成洲后悔了。
他想让男孩回国,如果不愿意,那等到毕业也可以。
许亦生拿起菜单点了六菜一汤,外加两盘糕点,服务员接过菜单后上了茶,普通的菊花茶。
“哥在国内好好的,怎么来这了。”许亦生喝口茶,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温度。
贺成洲喉结上下滚动:“哥来看看你,这几年……很辛苦吧。”
许亦生笑了,笑的眼睛弯起,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他白皙修长的手指玩弄着茶杯,包间里暖色的灯光照射在他脸上,使他柔软又娴静。
“不辛苦。”他抬眼看贺成洲,曾经他最喜欢的那张脸,过了四年也英俊非凡。
“最开始那两年确实过得有些累,但我已经习惯了”他露出一排小白牙“毕竟像哥说的,人可不能好吃懒做,得积极向上,努力拼出未来啊。”
贺成洲知道,他这番话说的已经很客气了,要是以许亦生从前那个性子,不阴阳怪气的甩脸子或拍桌子走人才怪。
贺成洲迎合他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开口:“我知道你现在的优秀是努力的结果,我替你高兴,亦生。”
十几亿的项目面前都没紧张过的男人,此刻眼里却满是闪躲,贺成洲竟不知如何开口,毕竟当年因为那件事,他一气之下做了决定,如今再说后悔了,怕是让彼此太过难看。
可他只是太想男孩了。
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孩子,当做亲弟弟一样疼爱,放在心尖上的人,试问谁能有这个待遇,谁能在贺成洲坚信如磐石般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只有许亦生了,即使因为年少犯了错,贺成洲还是放不下。
所以他说:“亦生,跟哥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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