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届的交流盛会着实有些奇怪,但是若让人细说哪里奇怪,一时半会儿却也说不上来。
因着混元宗和魔宗在最开始闹了那么一出精彩万分的大戏,难免衬的接下来的宗门交流都无甚看点,甚至于每个人的脑海里都在不停的回放着之前看到、听到的种种,试图从中分析出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劲爆故事。
加之羲和族长奇水在看完混元宗与魔宗的切磋之后就一直沉默着,没了东道主活跃气氛,现场便显得愈发的沉闷了。
而且魔宗自打在混元宗那里吃了瘪之后,也一改之前的嚣张,只安静的呆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再没有跳出来到处挑衅过。大抵是心虚吧,毕竟在人混元宗眼皮子底下搞那么多龌龊事儿还被人家给发现了,再敢胡说八道,保不齐就会被混元宗的胡总老祖一巴掌拍死,团灭在这交流盛会上。
就这样,史上最为和谐的一场交流盛会顺利诞生了,没了魔宗的掺和,接下来的好多场比拼中,大多都是点到即止的。这些正道的宗门互相之间也不存在什么无法解开的仇怨,更不必以死相拼,是以整整三天下来,只有十来名弟子受了轻重不一的伤,其中一人因为对手的失误,命陨当场。
最后,当所有宗门坐在羲和一族在交流盛会之后举办的篝火晚会上的时候,众人心底均升起了一股荒唐至极的感觉。此番交流盛会别说让年轻一辈的弟子们得到什么锻炼的机会了,怕是现在大家满脑子都只想要弄清楚这混元宗的玉书尊者和其弟子到底是不是父子关系、那个傅安澜到底和魔宗是个什么关系、还有这师徒两个是否叛真的出宗门了?
可以说是所有人都沉溺在了各种伦理八卦之中,根本无法自拔。
羲和一族的美人们在火光中舞动着,恣意绽放着自己的美好,在场的所有修士共同举杯,虚假的联络中互相之间那本就不亲厚的情感。在一片热闹的景象中,几乎没有人注意到羲和族长的中途退场,以及混元宗众人中忽然消失的两道身影。
中央那几米高的巨大篝火及羲和一族热情的歌舞声直到第二天天边微亮的时候才渐渐停了下来,几个时辰后,羲和州的天空之上就又飞满了各式各样的飞船。此时的羲和族长奇水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热情洋溢,十分尽职尽责的欢送着每一个宗门。
魔宗的飞船是第一个冲出羲和州上方的云层的,看起来颇有些狼狈逃窜的意思,似乎生怕被混元宗追上,将他们全部留在羲和州之外。
其他宗门及势力见状,都露出了几分兴味,纷纷期待着混元宗能够对魔宗发难。毕竟修真界安静的日子太久了,平日里这些修士们除却闭关修炼,根本没有别的乐子可以瞧,好不容易逮到一场热闹,每个人都兴奋不已。
但他们却是注定要失望的,因为混元宗可是半点没有着急的意思,只见领头的文成老祖带着鸿宇尊者很是和善的同羲和族长一顿闲话家常,之后才在对方那恋恋不舍的注视下,带着一众弟子登上了自家的飞船,慢悠悠的飞出了羲和州。
站在角落里的付绵绵看着飞船下方越来越小的羲和州,接着又看了看此时犹如一尊雕像被摆在船头的玉书尊者,随即扬起了唇角拍了拍左手手指上带着的储物戒指,那本独属于龙神一族的功法,此时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
羲和一族其实算是龙神一族忠诚的追随着,当年的羲和一族十分弱小,一直被其他势力追杀吞并,最终羲和一族的先祖逃到了龙神一族所居住的峡谷之中。彼时龙神一族已经在修真界繁衍生息多年,见羲和一族着实过于可怜,便出手庇护了他们,并且还赐予他们功法,帮助羲和一族在修真界站稳了脚跟。
可以说没有当初的龙神一族,又哪里会有今日的羲和州。是以羲和族长奇水在交流盛会上认出付绵绵乃龙神后人之后,没有半点犹豫的就交出了当年龙神一族寄存在他们手中的功法,这倒是让原本准备浪费一些口舌的付绵绵及文成老祖感到了些许的惊奇。
“师姐,你在想什么?”曲舟这会儿凑到了她的身边,狐疑的问了这么一句,当然了他并未想得到什么回应,于是便接着忧心忡忡的开了口:“此番回到宗门,宗主那里师姐打算怎么办?”
问完之后,他侧过脸若有似无的瞟了一眼一动不能动的玉书尊者,眼底的忧虑却丝毫没有散开的迹象:“宗门乃是这玉书狗贼和宗主父辈共同创立的,他们二人的底牌多的超乎咱们的想象,虽然文成老祖站在咱们这边,但据我所知禁地里的那些个护宗老祖也有很多都是渡劫期的修为,所以咱们暂时还没有什么优势。”
他们这边满打满算也没几个人,而据曲舟常年行走于宗门长老阁的经验来看,大部分宗门的长老都是宗主的忠实拥护者,混元宗可是修真界都排的上号的大宗门,内里隐藏的实力可想而知。
“智取为上。”付绵绵冲着身边的人眨了眨眼,然后身形一晃,就又缓缓地变成了原本那名弟子的模样,随后哑着嗓子装模作样的冲着对方躬身行礼:“见过曲师兄。”
曲舟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上前两步将其拉直了身体,然后控制不住的抬起了手,温暖而又干燥的大掌落在了付绵绵的头顶上,学着她从前那样,放肆的揉了揉。
付绵绵有些愣住了,抬起眼皮直愣愣的盯着他看,眼底深处快速的闪过了一丝不知所措。她觉得两个人这样看起来有些奇怪,原本想偏头躲开的,但是一想到男人的脸上会出现失望的表情,她便不忍心,只能僵直着身体站在原地,尴尬到垂在身侧的手都缓缓地握成了拳。
怎么办……自己养大的孩子,只能自己宠了。
而对面的曲舟的心理活动则是简单多了,他这会儿满心、满眼、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付师姐,暗暗发誓一定不会让对方再出事,这一回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最前面。
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消散于空中,这种刺激他着实承受不住第二次,再来一回他必定会堕入魔道,这样师姐肯定不喜欢。
世人皆道他曲舟天赋极高,为人正直又不近人情,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有心魔出现。
可没人知道,师姐就是他的心魔,他的执念。
“好了吧,你还没完没了了。”付绵绵见他开始神游天外了,皱着鼻子将对方的手从脑袋上晃了下来,然后勉强端起身为师姐的气势,开始絮絮叨叨的碎碎念了起来。
曲舟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一双黑眸表面含笑,内里却隐藏着旁人发现不了的灼热。整整五年,已经因为绝望而逐渐枯死的心脏就这么慢慢的恢复了过来,他的神情无比的满足。
能这样一直陪在师姐身边就好了,他想着,无边的渴望从心底开始蔓延,顺着流淌着的血液,充满了身体内的每一个角落。
两个人就这样相对而站,就好像之前的五年时光完全不复存在了,曲舟微微眯起了眼,或许他不该有所奢望。人真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欲望总是这般的无止尽,似乎永远都难以得到真正的满足。
此时的飞船之上气氛勉强算的上是热络,相比于来时的拘束,眼下众弟子互相已经多了几分熟悉,对于文成老祖也不像最开始那般的惧怕,是以这会儿三五成群的凑在一块,或是讨论修为上的事儿,或是闲聊一些杂七杂八的话题。
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付绵绵和曲舟正在做什么,只玉书尊者因为被摆放的角度问题,将他们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
在瞧见付绵绵眨眼间又变成了那个不起眼的小弟子模样直视,他也只能瞪圆了眼,心中更感惶恐。混元宗与羲和州之间的距离甚远,现在混元宗宗主肯定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他想要通知对方,却因为受了文成老祖的禁制,有心无力。
这次付绵绵卷土重来,不仅觉醒了龙神血脉,玩诡计的手段也是更上了一层楼。若是宗主一个不小心着了她的道,那他们两个人怕是永无翻身之日了,别说什么龙神一族的秘宝了,就连能不能安然活下来都未可知。
但他又觉得这么想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毕竟混元宗还掌握在宗主和他的手中,对方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丫头,他也是过于多虑了。龙神一族又不是不可被战胜的,要不然当年那个龙神后人又怎么会命丧于他们父辈之手?
等到回到了宗门,宗主一定会有办法的,想到这,他的心里才稍微好受了一点。之后干脆闭上了双眸,来了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混元宗的飞船一路平稳的前进着,就这样在近十日之后,众人终于能够隐隐约约看到了混元宗的轮廓。紧接着,还没等飞船到近前呢,那护宗大阵就自动散开了一个入口,之后在留在宗门内那些弟子的仰头注视下,飞船缓缓地落在了白玉峰顶。
混元宗主此时早就带着峰主、长老们立在白玉高台之上,笑眯眯的看着文成老祖和鸿宇尊者最先从飞船上下了来。
宗主本来正欲迎上前去,下一秒身型却忽然一顿,有些震惊的看着玉书尊者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全身僵硬的被两名弟子抬着下了飞船。
他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随即神情恢复了最开始的自然,先是冲着文成老祖行了一礼,然后这才状似无意的开了口:“老祖,玉书尊者这是……?”
莫不是在交流盛会上和哪个宗门的尊者起了冲突,这才变成了眼下的这幅造型?
鸿宇尊者在听到这个问话之后,下意识的就把头低了下去,虽然现在还没能想起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他可半点都不想掺和进任何的麻烦事儿当中。什么付绵绵、文成老祖,什么玉书尊者和宗主,他所求的不过就是顺利飞升罢了,其余的一概不知。
“此事说来话长,而且在这里人多口杂。”文成老祖神情严肃,扫视了一圈周围站着的弟子们,轻轻的摇了摇头:“不如还是寻一个清净之地,宗主觉得可好?”
混元宗宗主闻言眸光微闪,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老祖所言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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