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舟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旋即蹙了蹙眉,有些迟疑:“这位师姐,我有些听不懂……”
“我只是听闻在外门大比上,曲师弟以半招败于傅安澜,你自己就不觉得可惜吗?”付绵绵瞪圆了眼睛,似乎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对方神色一暗,垂下了眼皮,那副上好的皮相看起来带着三分的委屈、七分的不甘:“傅安澜他……很厉害,我输得心服口服,只不过终有一天我一定会超越他的!如今我已拜入鸿宇尊者门下,日后定会加倍努力修行,不让师尊失望,也要给青龙峰争口气!”
哦嚯,集体荣誉感很浓厚嘛!不错,真不错。
付绵绵无声的咧开嘴笑了笑,她就喜欢这种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这不比那吃里扒外的狗逼男主强多了?于是乎她右手一翻,手心里出现了一颗乌漆嘛黑的丹药。
曲舟看到那颗丹药,不由得瞳孔微缩,轻轻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的药香,他可以确定怪师姐手中的是一枚归元丹。虽然只是一粒下品的丹药,但是对于他们这种没什么家族背景的外门弟子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一粒归元丹在外面需要一颗中品灵石才能换得到,他原本在外门,就算三年里不间断的接任务,那也赚不到一颗中品灵石啊!
这归元丹虽然没有什么太过显著的功效,但对于他们这种刚刚筑基的修士来说,只要带上一颗就等于多了一次活命的机会。只要在危急时刻吞服丹药,体内的真气即刻便可恢复一大半,关键那些不能够立刻消化的剩余的药力还可支撑一名筑基期修士持续输出大半个时辰呢!
大半个时辰是什么概念,若是两个境界不相上下的低级修士撞到了一起,服用了归元丹那个完全可以一打三。
咕咚。
曲舟不受控制的咽了一口唾沫,随即有些不解的看向了对面的人:“师姐这是……”
“只要你稍后主动对傅安澜提出切磋的挑战,这归元丹我就赠予你。”付绵绵面上的神情瞧着十分的纯洁友善,背地里却宛若一只大尾巴狼,试图用‘金钱’去引诱对方一步步走向堕落。
对此,她是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对方被她引诱总比日后被女主引诱来的舒坦,最起码她不会把人变成万人唾弃的过街鼠。
“不……师姐,这万万使不得。”曲舟被吓得接连后退了两大步,脑袋摇的好像一个拨浪鼓:“且不说借助外力赢了傅安澜乃是投机取巧,这归元丹实在是过于贵重,无功不受禄。”
好一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付绵绵觉得有些叹为观止,也奇怪这么个刚正不阿的货,到底是受了薛清舒的何等蛊惑,才能让他后来抛弃信仰、抛弃风骨,跑去当了一个魔修。
抬眼看了一眼半空中,此时那五个亲传弟子已经表演的差不多了,她干脆直接把那归元丹塞进了对方的手里:“你废什么话,这玩意儿又不是白给你的,我也没逼着你借助外力去打败傅安澜呀。你对他发起挑战,然后在擂台上堂堂正正的赢了他这一回就好了,至于这归元丹是我给你的报酬。”
曲舟垂眸,托着丹药的右手呈僵硬的爪状,表情十分的犹豫。他只觉得那粒归元丹灼热到几乎要把手心烫破了,不是说他不心动,只是……
他苦涩的笑了笑,颇为自嘲的开了口:“师姐,只怕我达不到你的要求了,现在以我的实力,的确是要略逊于傅安澜。他在外门大比上赢了我,也不是什么偶然。”
再打几次他都是要输的,虽心有不甘,但他却异常的坦然。
“你是火灵根?”付绵绵问了一句,紧接着也没等对方回应,她便再次上前两步缩短了二人之间的距离,压低了声音道:“其实呢,有的时候打架是要动脑子的,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来,师姐教你……”
她倾身过去把嘴凑到了曲舟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两句话,随后直起了身,略微扬起下巴笑的洋洋自得。
而曲舟则是面露难色,最终还是吧那归元丹递了回去:“其实就算师姐不说,我也是打算再同傅安澜切磋一场的,不过刚刚师姐所提点的就足以令我受益匪浅了,这归元丹您还是先收回去吧,等到我真的赢了傅安澜,再向师姐讨要这报酬也不迟。”
“哎?”付绵绵大气的挥了挥手:“你且收着吧,师姐这点小钱还是有的。”
曲舟迟疑了两秒,终归是没说什么默默地从腰间挂着的储物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十分小心的将那归元丹放了进去。之后他表情郑重,就差起誓保证了:“师姐你放心,要是我没能打败傅安澜,归元丹便还给你。”
付绵绵直接被他给逗乐了,不由得伸出手重重的拍了两下对方的肩膀:“你办事,我放心!若是没成功也无妨,归元丹权当是师姐送给你补身子的,这点子小东西还值得你惦记?只要上了擂台你就算付出了劳动,劳动了便有报酬,很合理。”
这通‘财大气粗’的发言,把她衬的不像是一个女修士,反而像是世俗界那些全身上下穿金戴银的土财主。
“……”曲舟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最终也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冲着她拱了拱手,转身准备返回青龙峰弟子们所在的位置。不过他刚走出去两步,就又转过了身子,问出了他从一开始就感到好奇的一个问题:“师姐,你和朱雀峰有仇吗?”
身为朱雀峰的弟子,却想方设法的想要自家的门头丢人。
付绵绵听到这个问题后,沉默了两秒,随后露出了八颗贝齿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我和傅安澜有仇。”
…………
虽然曲舟不知道,傅安澜一个外门弟子是怎么招惹上付绵绵这个内门的亲传弟子的,但这并不妨碍他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于是在那些师兄师姐完成表演纷纷落地,混元宗宗主沉声询问是否有新弟子想要互相切磋的时候,他在青龙峰众人一片惊诧的视线中跃到了高台之下,冲着高台上面朱雀峰的方向抱拳:“青龙峰曲舟,请傅兄赐教!”
他这一番举动,自然惹来了不少的议论,有许多人还在背后说他不自量力。不过鸿宇尊者和青龙峰的师兄师姐们倒是对他这个做法比较满意,修真一途在漫长的岁月中会遇到的挫折和坎坷多到数不清,能够直面失败且不屈服于失败,才是一个修者将来能够更进一层的最重要的品质之一。
就在大家还饶有兴致的互相讨论的时候,傅安澜双手背后,身姿飘飘的也从高台上跃起,缓缓地落在了他的对面:“朱雀峰傅安澜应战!曲兄,又见面了。”
曲舟瞧着对方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却奇怪的发现自己这次在面对这个劲敌的时候,心中竟然没有太多的情绪,甚至比之之前外门大比的那次,还要镇定上几分。
他凝神打量了傅安澜几眼,耳边响起的是方才付绵绵说的话:“瞧瞧他上个台阶都能摔个狗啃屎,底盘那么不稳,又有什么可怕的?”
对此,曲舟深以为然。
两个人表面客气的把开打之前的过场走了一遍后,便各自立在原地开始积蓄着自身的力量,紧接着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傅安澜的手中出现了惯用的长剑,而曲舟的手中则拎着一柄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黑铁大锤子。
因为他们勉强算得上是老对手了,便很有默契的双双省去了互相试探的环节,是以这场比拼很快就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高台之下的乒乒乓乓声不绝于耳,至于高台之上,五大峰主加上几名宗门的长老也是时不时的点点头。
虽然在这些修真大佬的眼中,台下二人之间的拼斗与孩童打架无异,但却也能从其中隐约瞧出这二子的天赋异禀。优秀的弟子越多,就代表着宗门的将来越有希望,等到几百年以后,他们两个没准就能成长为宗门的中流砥柱,靠着自身强大的实力,护佑宗门平安。
“哇……你别说,咱们这个傅师弟还真的是有几分本事,无怪乎外门大比当日师尊只去了外门一眼,就看中了他!”牛子宁看戏看的满脸兴奋,觉得手里就差一把瓜子,然后用手肘顶了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她身侧的付绵绵:“绵绵,我瞧着傅师弟稳了,咱朱雀峰这次指定能在青龙峰那里挣回一点面子!”
“唔……”付绵绵含糊的回应着。
高台下,那两人的速度已经快到了只余残影。忽然,傅安澜率先停了下来,先是举起手中的长剑咬着牙硬扛了对方的一锤,然后用力将其震荡开来,趁着这会儿功夫左手捏诀,像是要争取时间蓄大招。
紧接着,伴随着傅安澜一声怒吼,围绕着他自身开始凭空出现了一阵极大的龙卷风,在那呼啸着的龙卷风里,还隐约可见电闪雷鸣,气势迫人,初具毁天灭地之威能。
但也仅仅只是初具罢了,这招若是由混元宗宗主这种境界在大乘后期的大能用出来,或许才能真的斩山填海,令日月都为之色变。
“不错。”玉书尊者看到这一幕,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表示赞赏,想来他的这名新晋弟子应该是有遇到过什么机缘,这招混元宗是万不会传授给外门弟子的,因为就算翻遍了混元宗的藏书阁,里面也没有哪一本秘籍上对此招式有过记载。
就在玉树尊者话音落下不久,被傅安澜最后一剑震出去好远的曲舟忽而飞身而起,众人见状都以为他是被揍糊涂了。眼见傅安澜这招‘惊雷’龙卷风顶端的气势最胜,他这个举动和直接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曲舟看着眼前的电闪雷鸣,心底也是有些打怵,他不是没有想过朱雀峰的那个怪师姐同傅安澜合起伙来诓骗于他,为的就是让他在刚刚进青龙峰的时候就当着全宗门脸面尽失。要是真的如此,他的道心一定会不稳固,自此以后修为再难进半步。
一声炸雷在他耳边响起,让他的思绪彻底回了笼,他咬紧了后槽牙,管不了那么多了!
轰!
伴随着一声闷响,他将体内的焱火真气毫无保留的全部覆在了手中的锤子上,全身上下几乎等同于毫无防备的冲着龙卷风的最高处一跃而下!
他的耳边再次响起了付绵绵的声音:“……给老娘死命的锤!”
“啊!!!!!!”曲舟额头青筋暴起,大喝一声冲进了雷暴龙卷风的风眼,然后再无声息。
现场陷入到了短暂的安静当中,大家都盯着那道龙卷风,猜测着里面是个什么情景。不过大部分人都觉得曲舟过于冲动,保不齐下一秒他就会被龙卷风甩出来,满身伤痕,奄奄一息。
砰!
出乎意料的,那道雷暴龙卷风忽然毫无预兆的炸裂了开来,余波将围观的那群新晋内门弟子震得飞出去好几十米。至于高台上的人倒是没什么事儿,不说五大峰主,就连那些亲传弟子也是不费太大力气的就能将这余波给化解个干净。
待到周围再次恢复了风评浪静的时候,一道道视线十分迫不及待的转移回了方才二人打斗的位置。
只见曲舟正单腿跪在那里,手中的铁锤在这一刻因为不堪重负而湮灭成了飞灰,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令人所有人都感到吃惊的是,原本大家以为胜券在握的傅安澜这会儿正全身焦黑且毫无意识的躺在坑底,整个人像是被烧糊了,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肉焦味。身上的灰白道袍早就已经没了影子,好在眼下他从头到脚都是黑不溜秋的,也看不出个四五六来。
而那张原本俊美无双的脸,这会儿看起来也完全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咳……
坑底傅安澜的肢体毫无意识的抽搐着,在咳嗽了一声后,众目睽睽之下,竟还从嘴里冒出了一阵烟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