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公里,六个小时。
云觅这一路上都没有合眼,满脑子都是燕无归在得知消息时会崩溃的样子。
她头一次恨起来这个年代,交通不发达,通信方式低级。她只能一遍遍的拨燕无归的电话号码,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人接通。
凌晨六点。
云觅站定在帝都第一中心医院时,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
她强撑着椅着墙朝陆潇告诉她的病房走去。
燕无归在得知母亲手术失败时就昏厥了过去,至今未醒。
云觅拧开了房门,望眼进去就看到燕无归蜷着身子,双臂抱着膝盖,盯着床尾的位置看。
“我来晚了。”
云觅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燕无归看见她,眼睛只是亮了一下,笑得很牵强。
他说:“手术出了意外。我妈她……”
他没说完,云觅就扑过去抱住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
燕无归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伸手撩了撩她的头发,将它们掖在她耳后:“你干嘛要说对不起啊。”
“是我考虑不周全,是我。”
云觅抱紧他,眼泪啪嗒啪嗒往他衣襟上掉。
燕无归将人揽了过来:“你从医院偷跑出来的?”
“你怎么来的。”
云觅不说话,燕无归眼神复杂,眉眼松了又紧:“云觅。你得学会好好照顾自己。我现在就只有你了。如果你要再出点儿差错,我真是没办法预料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说这句话时,没什么温度。
云觅这才注意到,他的黑化值已经到达了百分之百。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数字。
“你生病了。”
燕无归下了床,腾开了地方:“你好好睡一觉吧。我再去,看我妈妈最后一眼。”
他如今像是一具行走的尸体,没有温度,没有情绪的波动。麻木却活着。
云觅没敢去打扰他。
也只有燕无归知道,他蹲在冰冷的停尸间,看着遗容被打理好的母亲,牙关都在颤抖。
他本来,真的只是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些年他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谁,一直在苟且偷生的卑微着,他没有想过成为谁的障碍,可有些人就是看他碍眼。
他们一直在逼他。
往绝路上逼。
云觅带来的医生是极好的,九个小时的手术,他出来后还是面带笑容跟他道喜,说手术很成功。可他离开没有多久,傅锦就被人下了病危通知书,颅内大出血。挽救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医生在检验过后,直白的问他:“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那一刻,燕无归忽然就明白了。
这是帝都。
他临走前,那个女人曾威胁过他,踏出了帝都的城关口再回来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医生把那张片子递给他看,说有人将她母亲的仪器拔掉了,伤口的不明物体刺激感染。
当时的科室人多手杂,不可能没人发现。可他们互相袒护愣是只说,没人注意到怎么回事儿。
燕无归深吸了口气,他握着傅锦的手贴在耳畔。
至极的冰凉。
他紧闭着眼,感受寒冷刺破骨髓。眼泪从眼角缓缓流下。燕无归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是起誓一般的说:“我会替你报仇的,没有一笔勾销,只有他死我活。”
云觅真是太累了,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听到系统爆炸似的警惕声。
等她一醒过来,脑海里的消息框都要炸了。
就在这个期间,燕无归亲自去找了燕诚,原因很简单,他想让燕诚再看傅锦一眼。
毕竟,他是傅锦最爱的男人,连死都不想去打扰的人。
燕诚吧。说他渣,他也是真的渣。跟云觅的父亲活像是一对儿亲兄弟。
有对比就有伤害,云长远在这方面就显得还稍微比他强了那么一点点,因为燕诚不仅渣,他还怂。
燕诚这些年被千金小姐常海棠捏的死死的。所以偶尔他也会想起来当初那个温婉的傅锦,跟他的便宜儿子,愧疚是有的,但是他不敢找。
燕无归来时,正好常海棠不在,所以就跟着去了。
燕诚唏嘘不止,没想到再次看到傅锦时已经阴阳相隔。
他哭,燕无归就看着他哭。
燕无归胃里难受,燕诚这假惺惺的样子实在令人恶心。
燕无归蹭了一把嘴角,说出口的话冰冷:“我妈临死前还对你念念不忘,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情。”
他对人的心理拿捏的很准。
越是这样说,燕诚就越是愧疚。
他隐瞒了母亲被常海棠下狠手的事实,编造了一个温情的谎言,有关母亲能有多爱他的谎言。
在此,他默默在心里跟傅锦道歉。
为了让这对狗男女付出代价,他什么都肯做。
燕诚哭得悲恸动人,一口一个对不起傅锦,说自己没用。
燕无归在他身后低沉的冷笑,笑声隐匿在哭声里,格外讽刺。
“无归,你叫无归对吧。”
燕诚想起了自己的儿子,眼圈通红握住他的手:“爸爸这些年对你们母女二人多有亏欠,是我对不起你们。你开个价吧,我补偿你。”
你看看,这商人真是有意思。什么都能拿钱买。
燕无归推开他的手,摇摇头:“我不要你的钱。”
我要你的命。
这句话他没说,他装作一副好人样子,贴心的说道:“看完了最后一眼,我会带着妈妈的骨灰回江城。这也是我们父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下一次,就是仇人。
“去江城?你去江城,一个人?”
“是的。”
“那怎么能行?!”
“这么多年,我跟妈妈也是这么过来的。没什么不行的。”
燕无归推脱道:“常阿姨是不是要回去了?你快回去吧。这件事情,我没告诉别人不会让你们夫妻二人生气的。我累了,先走了。”
“无归……”
燕诚看他要走,连忙说道:“对不起。”
燕无归脚步一顿,唇角勾了勾,什么都没说。
他一出门就看见云觅站在停尸房门口,不停地搓着手臂。她身上还穿着江城医院的病号服,脸色苍白,他当即就皱了眉:“你怎么跑过来了?”
“我,想见你。”
“走吧。”
燕无归伸手拉住她,云觅小声的问道:“那里面的男人,是你爸爸吗?”
“不是。”
云觅早就料到了,只是在试探他的态度,果不其然他补充了一句:“我爸,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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