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天润也算是深谙兵法之人,在以雷霆之势斩杀了虎威营指挥使后,并未下令赶尽杀绝,投降者一概不杀。
因为他自己心中也清楚,此次能够成功破城,全都是仰仗天时。
“包道乙这个贼道还算有些用处,他怎么就算到杭州城会在最近起地龙的。”厉天闰面无表情地一挥手中长枪,殷红的鲜血顺着枪头的血槽滴落到地上。
杭州城如果没经历过这次地龙,他今晚的夜袭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功,就算是现在实际上杭州城守军数量仍然数倍对于他们。
他心中清楚要是将这些人逼上绝路,必然会造成反扑,到时候的结果绝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黑夜中,到处都是火光。
城中虎威军士卒早就已经彻底混乱起来,指挥使死了,等于是整个虎威营失去了大脑,张虞候带着大部队不知所踪,剩下的已经有不少人放下武器投降。
还余下一部分不愿意投降则在各自队长率领下往唯一没有亮起火光的城门——西城门冲去!
宁休马上就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因为他发现对于往西城门而去的虎威军,方腊方面压根没有阻拦。
就像是故意引导宁休他们过去一般。
宁休突然意识到,就算是先行军,今晚出现在城中的方腊军未免也太少了一些。
“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追,此用兵之法也。”——《孙子·军争》
这是对方故意为之。
西城门是陷阱!
意识到这一切的宁休大声呼喊着,可周围那些虎威军士卒就好像是惊慌失措的羊群,压根听不进任何声音,仍旧是拼了命地往西城门冲去,想要把他们给拉回来显然已经不可能。
宁休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弟兄,暴喝一声,手中长枪暴冲而出,直接贯穿了面前一名方腊士兵的咽喉。
“信我的,跟我来!”
身后数十人,仅有数人在犹豫一番后离去,跟着宁休一起经历过地龙的一个也没有离开。
宁休动作很快,当机立断带着众人往东城门而去。
出乎所有人意料,可他们仍旧选择无条件信任宁休。
在宁休看来,今晚的突袭根本就像是方腊方面预谋已久的事情,在他看来包括之前城中各处发生的暴乱,极有可能也是方腊方面之前便已经派人潜入了杭州。
这些人等待的就是地龙翻覆这一天机,然后里应外合。
而今夜色茫茫,宁休认为方腊方面会在西城门安排伏兵的几率最高,去那里无疑是自投罗网,其它两个门的可能性要相对小很多,如果一切如宁休所想的话,那么方腊军最开始杀进来的东城门绝不会再有伏兵。
宁休在赌!
“杀出去!随我杀出去!”
火光中,宁休双眼通红。
此时城中已经乱成一团,以他如今练气境的修为,身体早已是百炼成钢,只要不是同时被数百人包围,那么绝没有人能杀得了他!
更何况他身后还有几十个兄弟在,在敌人援军赶过来前,完全可以直接重开东城门那形同虚设的防线!
而通往生的道路,是由鲜血铺就的。
一名方腊军卒见宁休背对着自己,是有一个绝佳的机会,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狞笑,正要提刀砍去,宁休并未转头,一个回马枪直接贯穿这名军卒的咽喉。
比武与战场完全是两个概念。
战场上不确定因素实在是太多,偷袭无处不在。
宁休单手抽回长枪,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连停下来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便继续朝着前方冲去。
此时在城中哪怕多滞留一秒,那便多一分的风险。
方腊大军绝对已经正在赶来的路上,要不然厉天闰绝没有可能那么从容淡定。
宁休毕竟从未经历过这种战争,如此混乱的形式,让他个人战力不能得到百分百的发挥,身为武者那敏锐无比的感知也因为四周人实在太多而大打折扣,一路走来,好几次宁休连感觉都没感觉到,便已经被旁边黑暗中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刀剑砍中。
如果不是无间小镇的这段时间,让他实力突飞猛进达到练气境修为,全身身体早已百炼成钢,抵挡了绝大多数伤害的话,此时怕是早就已经交代在这里了。
可即便如此他左肩上仍旧是中了一箭。
这一箭不知从那里冒出来,速度之快匪夷所思,箭头是呈螺纹状,竟然穿透了宁休百炼成钢的肌肤,所幸伤口不深,只是射穿了他的表皮,卡在了肌肉层里。可这已经说明射箭之人的不同寻常,绝非一般弓箭手可以做到。
宁休面无表情斩断箭尾,就这样带着众人继续往前冲!
四周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入目所见尽是火光,耳边则充斥着震天的喊杀,在视线和听力同时受到影响的情况下,甚至会影响人的判断。
那些跟在宁休后头的虎威营军士早就已经有些开始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可他们知道只要跟着眼前这道身影,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宁休已经不知道自己已经杀了多少人,他身后那些弟兄仿佛也被宁休身上惨烈的煞气影响,开始变得奋勇起来。
与一般虎威营军卒不同,经过血与火的历练,这些身上多出了一些东西。
一种名为血性的东西。
常年以来压在他们身上的屈辱突然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先被大辽欺负,之后又是被金人欺负,年年缴纳岁币,他们难道就不想反抗吗?
他们难道就像一辈子顶着窝囊的称号吗?
相较于文官,宋朝武官地位本就低下,常年被压得抬不起头来,是她们不想打吗?
不。
老子可是虎威营第七都执刀手张广远,是一名真正的军人,现在难道连这些反贼都能欺负到我们的头上了吗。
张广远腹部中了一刀,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没有后退,手中钢刀挥砍而出。
刀光一闪而过。
他身前那名方腊军卒松开手中兵刃,双手捂着脖子,咕噜噜跪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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