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鏡子裏,我看到許期北一把就將陸南辰給甩開,開口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的心中一緊,剛剛陸南辰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什麽我是不是他的前妻,小辰是不是他的兒子,難道他想起了什麽,或者說是發現了什麽事情嗎?
我現在十分緊張,我不敢想象,如果他發現這件事情,要怎麽對我怎麽對小辰,他會不會把小辰給搶走?
我一下子想了很多,可是那邊的他們還是沒有討論出一個所以然。
我偷偷地看著旁邊的小鏡子,裏麵有他們的身影,隻見到現在的許期北正握著陸南辰的領口,麵上全然憤怒:“陸南辰你給我說清楚!”
陸南辰一把就將許期北的手給拿開,道:“你們的一切都很奇怪,這個地方我本身沒有多想,隻是因為那個叫做江小辰的小孩很可愛,並且他說請我到家裏住,我才決定來這兒的。”
“可是之後發生的一切,卻完全都不在我的預料之內。”陸南辰往前走一步,逼近許期北,他的雙眼危險地眯起,說道:“無論是江念憶還是你,你們的態度都非常的奇怪,你們隻想讓我離開這個地方,離他們母子兩人遠遠的。”
“但是我對他們並沒有什麽其他的想法,我有自己的未婚妻,我就要和喬安結婚了,這一次也不過是想要完成整個a市版圖的建設,我才會來到這個小鎮。”
陸南辰一把握住了許期北的肩膀:“我剛才說的那一句話,隻是為了試探你,現在看來,難不成……”
他看向鏡子裏的我,和我的視線對在一起:“我和她之間,曾經真的發生過什麽?”
像是被灼傷了一般,我快速將視線收回來,他發現我在這兒偷看了。
沒有人再說話,空氣像是死了一般寂靜,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命令自己冷靜下來,現在小辰已經去上幼稚園了,所以,隻要我慢慢解釋,隻要我能夠想出一個瞞天過海的理由來,就一定能夠僥幸過關。
他陸南辰雖然理智得可怕,敏銳得可怕,可是,他失去了過去。
曾經的一切他無從得知,隻能從我們的口中知曉事情的真相,從許期北的口中我知曉,當初我走了以後,陳如好和林喬安就將我的所有痕跡全都抹除。
一切記錄在案的,還有那些新聞等等,全都沒有了我的痕跡,所以,陸南辰現在隻能聽我說。
撒謊,講究的是七分真實三分虛假,這樣才能讓人信以為真。
我深諳此道。
所以我走了出來,來到他們的中間,把陸南辰給扯開,對著許期北說:“期北,你去那邊休息一會兒,其他的事情,我和他說。”
“可是念憶……”許期北不同意地看向我,聲音之中全然著急。
我抬眼看了他一眼,平靜道:“他既然想知道,我就告訴他,他有知道當初一切真相的權利。”
“念憶!”許期北大聲警告。
而我隻是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表示我自有分寸。
然後看著陸南辰,道:“沒錯,我認識你,甚至我和你關係匪淺。”
他的眉頭緊緊皺起,從他濃黑的眼中,我看到了緊張,我知曉他在探尋這一切。
於是我笑:“你知不知道你少了一個腎?”
他點點頭,我麵上的笑意更濃:“你家人有沒有和你說那是為什麽?”
陸南辰疑惑地看著我:“不是阿哲腎炎,然後我作為他的哥哥,自願將腎捐給他的嗎?”
我搖了搖頭,狠心說:“不,那是我拿掉的。”
“什麽?”他的眉在瞬間皺緊,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把我給摁在牆上,凶狠地看著我:“你給我說清楚!”
我平靜地看著他,我這輩子撒過無數的慌,每一次在麵對他的時候,演技最為拙劣,但是他卻從來未曾看得清楚。
我不知曉是因為他從未在意我,還是因為,他不想明白。
我早已不想對他有任何的隱瞞,六年前的那一段曾經,早就被我深藏在心,可現在我要挖出來。
“你毀了我的全家,我恨你,恨之入骨。”我平靜地說道:“雖然並不是你殺了他們,可是當初的那一次意外,是因你而起。”
“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我想盡辦法報複你,而你也是一個很有擔當的人,於是我們談條件,我要你一個腎,從此之後,我們就再無瓜葛,你同意了,然後你就把腎給了你正在生病的弟弟。”
我把當初的事情給說了出來,隻是摘掉了我和他之間曾有過的那段愛恨的曾經。
其實,除去了那一段感情之外,我和他,也不過如此。
他的雙眼赤紅,然後轉頭看向那邊的許期北。
從始至終,許期北一直半張著嘴,我想他剛才是以為我要將當初的事給說出來,現在他聽著我說的這些,我估計他心中也明白了。
於是他走了過來,說道:“的確如此,就算現在要去深究,也不會有哪一點不一樣。”
許期北說的是事實,摘除了那一段感情之後,剩下的,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這些年來之所以不讓你知道,一方麵是不想讓你記得,不想讓你內疚,另外一方麵,也是因為……”許期北看向我。
我則是接著說道:“因為你害死了一個人,你殺了他。”
“是誰!”陸南辰握著我的肩膀的手十分用力,讓我很疼。
“我的丈夫。”我和他對視著,從他的眼裏,我能夠看到那一片沉沉的黑,還有因為激動而泛紅的眼:“你殺了我的丈夫,也就是小辰的父親,你把他從這個世界上抹除了。”
“那一次事故,讓你失去了記憶,也讓我失去了他,我不想再和你有所瓜葛,所以,我來到了這裏,生下了小辰。”
是,他殺死了陸南辰,他殺死了曾經的自己,殺死了我愛的人。
我的愛人早就死了,在六年前就死了。
所以眼前的他無論是要和誰結婚,或者是誰的丈夫,今後會是哪個小孩子的父親,這一切全都與我無關。
因為我的愛人早已死了。
“對,時隔六年,我再一次與你見麵的時候,我是驚訝的,所以我對你撒了謊,我想,你為什麽又要毫無預兆地闖入我的生活,我在想,你是不是在殺了他之後,又要從我的身邊搶走我的親人,我除了小辰,已經什麽都沒有了,你把我的父母,我愛的人,一一都拿走,我隻剩下小辰。”
“所以我不想見到你,我想把你趕走,可是你已經忘了之前的所有,我那個時候就在想,那也好,我不要你記起來,否則你又會像是死神一樣找上我身邊的人。”
我藏在身後的雙手握緊得發抖,可還是要保持表麵的平靜,我看著雙眼赤紅的他,在這一瞬間我有些兒心疼,可這是我親手編織的謊言,在當初的事實的基礎上,編織出來的一切。
如果說當初他對我撒謊,是將那一把能毀了他的刀刃遞到我的手上,讓我揮刀斬了他,那麽現在我的謊言,就是把他推向林喬安懷抱的手段。
這叫做有來有往。
既然當初他可以對我撒謊,那麽我現在也能對他撒謊,這一切,不過是位置的轉換罷了。
“現在,你可以離開了嗎?”看著他沉重地喘息著,我狠心說道:“不是你想要知道的嗎?我既然告訴你了,你就應該明白,你的存在,對於我和小辰來說,意味著什麽。”
“你知不知道我在見到你的第一眼的時候,是什麽樣的心情。”
“你有什麽資格待在我的身邊,又有什麽資格陪著小辰一起玩耍?”
我一把將他給推到一邊,看著他跌坐在地上,我俯視著他:“你奪走了小辰一直期盼著的父親,你又有什麽資格來到他的身邊,和他說你喜歡和他在一起。”
看著低著頭的他,我心如刀割,於是偷偷和那邊的許期北對視了一眼,我們從彼此的眼神當中看到了心照不宣。
他立即行動,想要將陸南辰給拉起來,然後拖出去,但是就在陸南辰準備站起來的時候,他忽然一把就揮開了許期北,噔噔噔地走到我的身邊。
“我不信!”
他惡狠狠地說道,用那一雙赤紅的雙眼盯著我,恍若一隻受傷的野獸:“你說的,我都不信!”
我微微翹起一邊嘴角,嘲諷道:“信不信事實就在那裏,無論你去調查多少遍,也是一樣。”
“陸南辰,你麵對現實吧。”我輕聲說道,看著麵目猙獰的他,說道:“之前殘忍的一切,是他們想要保護你所以才沒有說,可我不一樣,我恨你,所以我能理所當然地說出來。”
“怎麽樣?”我嗤笑一聲,微微挑起一邊眉毛,吊兒郎當地看著他:“知道真相的感受如何?是不是很開心?”
他止不住地喘息著,雙目當中全都是狠厲,我從其中看出了許多,不甘,失望,傷心等等,可唯獨看不到曾經他說愛我的那種神情,我想,這一輩子,我都不可能再看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