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八文
可是殷剑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她叫什么。
那张面孔很熟悉,殷剑甚至记得每一个细节她的耳环式样,左眼下方那颗小小的黑痣,不是很挺的圆滑鼻子,被脂肪垫起来的绵软下巴,还有沿着舌尖传递到自己口中的那股温暖,以及潮湿。
我们有个孩子。
十一岁还是十二岁差不多就是那个年龄。殷剑经常梦见自己用皮袋教训那个男孩,因为他考试成绩不理想。自己总是苦口婆心告诉男孩,现在要是不好好学习,将来就不能考上好的高中,更不可能考上大学。瞧瞧毛坦厂中学的那些孩子,看看黄冈一中那些埋头苦读的学霸,他们是你的前辈,也是值得你学习的榜样。
一切都消失了,迷乱的幻梦像肥皂泡一样破灭,眼前出现了黑黝黝的山洞,坚硬冰冷的地面,还有那滴逐渐干涸蒸的雨水。
这才是我生存的世界,一块肮脏误会,到处都散着臭味,充斥着死亡与罪恶的大地。
殷剑常常分不清现实和虚幻,认为梦境才是真正的世界。
他从未想过去探寻什么真相。那样做太累了,也完全没有必要。倒不是殷剑胆怯或者惧怕什么,而是他觉得:真相就是个不要脸的下流胚。就算知道了,你也不能把它怎么样。它往往具有残酷性,现并揭开秘密的同时,还会对自己或者身边的人造成伤害。相比之下,还是美丽虚假的谎言世界更容易生存。在这里,你想是什么就是什么,想做任何事情都无人阻拦。你可以是亿万富翁,可以是国王或者皇帝,就看你编造梦幻的能力高低与否。
有那个女人和孩子的梦境才会美好。
然而,她们在梦境中出现的次数不多,非常少。
如果梦境可以随着个人思维被主动经营,并且制造,殷剑觉得自己的梦境一定就是粗制滥造的恐怖片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杀人和被杀,只有很少的时候看见温馨与爱情。女人和孩子总是一次又一次被敌人抓走,然后杀死,殷剑就站在旁边观望,什么也做不了,帮不了她们。
岩洞外面没有敌人。
驱散了统治大脑的混乱,殷剑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大汗淋漓。他把额头贴上突击步枪,这块冰冷的机械制品可以降低温度,重新感觉到束缚,也可以缓解头部疼痛。
有知觉不是什么事情。这大概是人类身上最为致命的弱点。知道自己浑浑噩噩,并不意味着你思维清楚。就像你明明知道自己濒临死亡,却并不代表你会及时收手,做出重返安全的选择。那些可怕无用的思维只会增加负担,让本就紧张的大脑越紧绷,使崩溃与精神失常的时间迅提前。
殷剑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
他需要食物,身体需要补充能量。
压缩饼干的味道千篇一律,你永远不可能指望味觉神经达的舌头能够从饼干表面或者内在分辨出熏鸡、烤肉之类的特殊味道。就算有,那也是可悲的虚幻。牙齿和口腔会用残酷无情的事实告诉你一切都是假的。虽然很多营养学专家都在推崇黄豆和玉米,声称它们是代替肉类的最佳食品。长时间以这些东西为食以后,你再也不会相信这类谎言,甚至会觉得应该杀掉几个该死的营养学家,从他们身上割下新鲜肉块,架在旺火上烧烤,撒上盐粒和各种调料,用以弥补自己备受欺骗空虚的胃。
殷剑没有浪费时间。
既然醒了,就再也不会睡着。
雨下得不大,地面也没有什么积水。这种天气很适合战斗敌人会觉得对手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来袭,他们会躲在温暖舒适的房间里睡觉,神经和警觉减缓到最低程度。
殷剑检查了一遍武器,系紧了背包带子。
走出岩洞的时候,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电子表的附带日历。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是自己和殷松的生日。
浓密的睫毛压住了眼睛。在谁也看不到的眼眸深处,释放出一股无比凶狠的狰狞。
那些杀了我弟弟的人,全都得死
当天空中出现第一抹微光的时候,殷剑看到了远处的铁丝网。
吉鑫农场距离昨天避雨的岩洞不远,只有三公里左右。之所以没有在昨天现这个地方,完全是因为方向和天气所致。
凌晨出到现在,殷剑几乎没怎么消耗体能。他现在精力旺盛,大脑里充满了强烈的复仇。
藏在一块三米多高的岩石后面,透过望远镜孔,仔细观察着这个尚未沉睡中的农场。
来自变异细胞的警告和饥饿意识不断产生冲突。
毫无疑问,这里有感染体存在。
而且不止一个。
殷剑没有看到刘天明,也没有看到团队里任何一个变异感染体的身影。
眼睛在这种时候的用处不大。变异细胞的感知能力远远过肉眼,它们就像一台永远不会出现故障的信息探测仪,就算对方躲在深深的地下,仍然可以把他们深挖翻找出来。
对方的进化等级不高,它们都会成为我的食物,这将是一顿美味可口的早餐。
唯一的麻烦,就是那些聚集在房间里的人。
变异细胞对普通人类不起作用。想要得到这方面的信息,殷剑只能通过接受过的军事训练进行判断。后面那幢房子里的居住者数量无从探查,可是前面这一幢已经有人早起。他们推开房门走出来,在外面的水井旁边洗脸漱口。当然,不是所有人都保持着清洁卫生的好习惯。一些吊儿郎当的家伙嘴里叼着烟,披着厚厚的棉大衣,站在房间走廊上旁若无人的大声说话,插科打诨,各种污言秽语和无聊笑话隔着很远就能听见。
“你个瓜娃子,昨天晚上又跟那个婆娘睡了你打了她几泡你狗,日,滴到底还行不行我看你现在脚都是软滴,怕是该吃药喽”
“你个,走嘛,一起切地下室里头比比塞。哪个要是不到半小时就起来,哪个就是粪草垫子。”
“各要来赌一赌”
“来嘛,哪个怕哪个”
随着这些恐吓外带傲慢,纯粹只是在语言层面上提高身份的无聊话语,越来越多的人走出房间,聚集在周围看热闹。
殷剑不断更新着眼睛观察到的人群数字。
三十、四十、四十五
单是前面这幢屋子里的人,就不会少于五十。按照这个数字判断,住在后面那幢房子里的普通人,应该不会少,甚至与前面这边差不多。
上百个普通人。
若论战斗力,他们甚至连行尸都不如。
可是,人类之所以能够统治世界,并不是依靠力量和身体。他们会制造工具,会制造武器。
殷剑看到好几个人身上带着枪套,站在屋顶位置的另外几个人手持弓箭。在房屋空旷和显眼的地方,摆放着一根根木棍。这些自制武器有些被加重了前段,有些用铁丝捆绑住尖锐锋利的刀具。就杀伤力而言,远远过活尸的爪子和牙齿。
与感染体之间的战斗才是重点。
但是在这之前,必须尽可能多的解决掉这些普通人。
殷剑把突击步枪平端在胸前,用瞄准镜孔在一个个人影表面来回移动。
他只有一个人。
殷剑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弱势感染体的强大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不要说是上百人,就算这个数字再多几倍,自己仍然可以轻松应对。
人类可不是活尸。他们会害怕,会恐惧,会在危险降临的时候,做出各种抛弃同族保护自己的卑鄙行为。放下武器转身就跑就是最常见的一种。活尸绝对不会这样。它们从来都是一拥而上,无论自己或者同伴受伤还是被杀,都会牢牢围住对手。这大概就是它们身上比人类最为优秀的完美品质。
殷剑把一个站在二楼房间门口的家伙列为要攻击目标。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家伙。穿着一件皮夹克,头乱蓬蓬的,具体长相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能看到他单手叉腰,冲着其他人颐指气使,好像是在下达某种命令。
尽管不是感染体,可是他在那些人中间显然有着不低的身份。
突然,他的头颅“嘭”的爆开一团血花,枪声和爆炸几乎同时响起,没人知道其中的区别。人们呆若木鸡地看着失去头颅的身体在原地摇晃,几秒钟后轰然倒地。
“谁在打枪”
“出了什么事”
“有人在外面,子弹是从那边射过来的。”
各种判断与喊叫声从一张张嘴里迅出,从呆滞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人群,立刻陷入了毫无头绪的混乱。他们惊慌失措的到处乱跑,高喊着各种毫无作用的语句。他们在一个个房间里进进出出,搜罗出所有能用的武器。稍微灵活点儿的家伙缩在掩体后面,紧张恐惧的观察四周。脑子愚笨的白痴握着棍棒在空地上乱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现了什么,运足了力气在空气和杂草从里不断挥舞。仿佛敌人是隐形的,可以用这种可笑的方法寻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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