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里开始流言四起,谭苏琦明显感觉到,这两天在书院里,别人的目光总会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有时候同学聚集在一起正在说着什么,一见到谭苏琦露面,就停下了小声的议论,等谭苏琦走过之后,身后的小声的议论又响起来。
她中午在饭堂吃饭的时候,遇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原本排队的人还在有说有笑,见她来了排在后面,排在前面的同学马上闭上了嘴。
谭苏琦照常上课吃饭,倒是让那些盯着她的人说不出有什么不对来,谭苏琦才不想去理会这种莫须有的敌意。
书院里的同窗,听到关于她得到保荐生的名额,也多半是当做八卦来讨论,跟绝大数同学也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每届能得到保荐的学生,至多两个,有时候一个都没有,而且有真才实学,对自己自信的人,更愿意参加科举取得名次,这样在文麟阁更加名正言顺。
大多数同学的议论,停留在酸不拉几的背后八卦,当然也有一少部分脑子不太清楚的人,觉得谭苏琦通过走门路的卑鄙方式掠夺了别人可能得到保荐的机会,更别提,那个名额还可能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谭苏琦在打饭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个自视甚高对她显得颇为不屑的徐同学,徐同学见她端着餐盘排队,朝她飞了好几个白眼。若是一般的同学,见到徐同学这样的挑衅行为,早就开始义正言辞地反击,这样徐同学就可以借此由头发难。就算闹开来,那也是谭苏琦的错,谭苏琦起的头,严格起来评判,这还有可能影响到谭苏琦的保荐名额,起码她在书院里与同窗不睦,品行考核上就有瑕疵,不团结友爱同学。
谭苏琦没有理会徐同学飞过来的几记白眼,她看着今天的午饭,不知是不是这两天下了两场冷雨的缘故,中午食堂居然炖了热气腾腾的羊头汤,谭苏琦吃起来这食堂里唯一比三福巷的厨子做的更好吃的菜,那就是羊头汤了,因为书院里的汤使用大铁锅炖了很长时间,焖的很软烂,她的注意力被羊头汤的香味吸引过去,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徐同学的表情。那些人在她背后的议论,她也有所察觉,只是她觉得这帮人起码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彬彬有礼,顾忌到各人的品行考评,还没有人会拿出泼妇骂街的架势来,她也就没有在意。
这下徐同学连日来闷在心里的不悦发酵开来,忍不住出声道,“我们是不是得提前恭喜你,得了贵人青睐,不用像我们这些人,勤奋苦读只能靠自己,恭喜你提前预定文麟阁的席位。”
排队终于轮到谭苏琦,“我要一碗羊头汤,汤多一些。”
徐同学见她没什么反应,忍不住提高了音调,“谭苏琦?”
谭苏琦这才回过头来,注意到徐同学是在跟自己说话,“叫我吗?”
徐同学以为自己前面的话,她是装作没听见,讽刺道,“不愧是要去文麟阁的人了,这么快就眼高于顶,我这样的普通人,在跟谭同学说话,谭同学根本就不理会了,哼,目中无人。”
谭苏琦道,“徐同学,你吃过饭了吗?”
徐同学不知道她问的哪出,这会儿在饭堂排队打饭的人,自然是还没有吃饭的,“未曾,怎么,谭同学要邀请我吃饭。”
谭苏琦端好羊头汤,摇摇头,“徐同学哪能轮得着我请吃饭,我只是看着徐同学好像吃了不少的样子。”
徐同学还未反应过来,谭苏琦看她“吃了不少”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从旁边路过的关予筝正好听到这句,忍不住笑了出来。
徐同学道,“你笑什么。”
关予筝道,“有些人就是吃饱了撑的爱找茬呗。”
趁着徐同学还没有来得及发泄自己的怒气,关予筝跟谭苏琦离开找了个角落的空桌子坐下来。
排在后面的姜子俊打完饭,也冲着这边走过来。
“我方才在后面好像看到你跟别的同学说些什么,言语间有些不愉快的样子。”姜子俊问道。
关予筝看着谭苏琦碗里的汤,“这么多汤你吃的完吗?”
“吃得完,吃得完,”她心想,我的饭量可是见长了,肯定是大早上在院子里举石锁的缘故,“子俊,无非是书院里有传言说我得了一个保荐名额的事情,有些人肯定是心里不舒服的,徐同学看起来就挺不忿的。”
关予筝道,“所以你就笑她吃饱了撑的?徐同学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她是觉得你得到保荐名额的好处,德不配位,就应该在书院里夹着尾巴做人的,哪能跳出来反驳她什么呢,你说些讽刺她的话,指不定她怎么炸毛呢,再想些什么法子对付你也未可知。”
姜子俊也好奇,“我这两天都没有遇见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书院里突然就开始有这样的传言,你是真的得了今年的保荐名额吗,按照以往的情况,每届的保荐名额不会超过两个。”
她心里疑惑,若是谭苏琦有这样的门路,为何三年前上次考试的时候,没有成为书院里被保荐的学生,而是选择了退考,还去了闻玉书院,她也大致了解一些谭苏琦的家里的情况的,谭苏琦娘亲去世,爹亲也出家了,若不然,她也不会为了生计,去闻玉书院教书,这对在石山书院读书了好几年心气高傲的女书生来讲,可是算不得什么理想的去处。
见两人都盯着自己,谭苏琦无奈道,“我其实也不清楚,这流言是怎样起来的,那天周院长叫我去她那里,确实是提起了书院里今年保荐的事情,但也只是提起了这件事,让我回去考虑考虑,我觉得是她在考虑这一届的保荐名额,列出了很多人选,我只是有可能进入的那一类,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听着书院里的传言,倒让人觉得,是我用什么手段,拿到这名额是铁板钉钉了。”
姜子俊沉默不语,即便是被考虑的可能人选,也已经十分难得了。
关予筝睁大了眼睛,“周院长问你的时候,你没有一口应下来,表表决心什么的。”
“我说这件事要再考虑考虑。”
关予筝惊叹道,“若是我的话,那肯定是头点的跟拨浪鼓一样了,你居然说要再考虑考虑?你真是稳得住。”
“不知为什么,周院长可能把我当成候选人之一,但目前看来,这也不全是什么好事情,而且这保荐名额刚有了一点儿苗头,书院里就开始有各种流言,明显都是针对我的,今年的保荐名额可能有两个,候选人那就不知道有几个了,可是目前为止,只有关于我的传言,我几乎吸引了全部的火力,她们也不想想,若是我真的那么大的能耐,为什么上次还会退考呢。”
谭苏琦开始吸溜吸溜喝汤,热乎乎的羊头汤进了胃里,谭苏琦觉得自己浑身都熨帖了不少,这一大碗喝下去,肯定撑得饱饱的,吃完饭得去找个休息的茶室,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会儿才行,若不然,吃的过饱,下午开始听课的时候只有打瞌睡的份了。
午间休息一小会儿,正巧遇见崔季芙,崔季芙见旁边没人,也悄声问起来保荐名额的事情,“你不知道确切的情况?”
谭苏琦点头,“周院长只是叫我过去问了问,不知道怎么就传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那会不会,是江世女?”崔季芙神神秘秘问道。
谭苏琦吃惊在她丰富的联想能力,“侯府的世女能有这般的能耐?上京城的侯府可是一大把一大把的。”
“那也要看是哪家侯府,你不是跟长宁侯府是世交吗?怎能不知道,长宁侯府一向出猛人,女儿朗男儿郎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世交?”这回谭苏琦更加惊讶了,“你是从哪里看出的世交这层关系,我都不知道。”
“不是世交吗?那江世女凭自己的名称为你在石山书院担保?”
谭苏琦赶紧跟江晨朗摘清楚关系,若是崔季芙的话传出去,不知道又会演变成什么样子,“长宁侯府的世交都在上京城,在金宁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能有什么世交,你听说过江世女她们来金宁?我跟江世女只是偶尔认识的。”
崔季芙半信半疑,若是她跟江世女认识,那一分的关系,也会吹成八分,人人都以跟贵人们的交情为自豪,像谭苏琦这样说跟江世女不熟的可是不多见,确实没听过江世女来金宁的事,那或许就是,谭苏琦跟江世女的关系也算不上多好吧。
谭苏琦又问道,“你说长宁侯府的女儿朗男儿郎都是一等一的人才,是什么事?”谭苏琦想,她还有别的人可以找来帮忙吗,除了江兴怀以外,有没有别的姑姑或者叔父什么的。
“这你都不知道,”崔季芙一副你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长宁侯府人才辈出,传说中,二十年前,现任长宁侯还有个惊才艳艳的弟弟,京城人称江公子……”
谭苏琦忍得辛苦才维持住表情,她就不应该多嘴问这一句,现任长宁侯江兴怀的弟弟,那不就是江紫知吗,现在的昭心法师。
看着崔季芙一脸仰慕滔滔不绝说着江紫知往事的样子,谭苏琦突然想起来,她去清海寺问问江紫知,说不定可以可以找到一些相关的信息,没准周院长以前是江家的故旧什么的,周院长总不会无缘无故就把自己当成是保荐的候选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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