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儿救风尘的故事框架,是谭苏琦跟段雨茗这些日子商量好的。
话本的男主,是湘宁城千花阁的当红公子夏雨儿,城里人称夏雨公子,女主是出身湘宁的穷书生付三娘,地点和千花阁的名字都是随意编造的,看话本的人估计也不会在意到这点,谭苏琦原本想着,穷书生的这个人设也不是太合理,在禹朝书院读书的花费也是十分高昂,穷人连书院的门都进不去,还捎带改了一些,付三娘属于家道中落的人,而不是一穷到底的人,所以家里人有砸锅卖铁指望她翻身的决心。在一次簪花会上,因为付三娘写的簪花令诗词,才华横溢又相貌堂堂的她得到了夏雨儿的青睐,夏雨儿跟付三娘两情相悦,打得火热,很快,到了付三娘进京赶考的时间,夏雨儿拿出自己积攒了多年的私房钱,资助了自己眼中的这支潜力股。
付三娘孤身一人进京,按照禹朝话本批发状元娘子的优良传统,她不可避免地成为了新科进士娘子,受到了朝堂中权势熏天的赵相的欣赏,把自己心爱的小儿子赵小公子许配给付三娘,在别人眼中,攀上了赵相这棵大树,之后付三娘在朝中的路就是平步青云,付三娘很快就要跟赵家小公子举行盛大的定亲仪式。
付三娘中进士的喜报传回湘宁城,夏雨儿自然是欣喜万分,他跟鸨父说起去京城寻找付三娘的事情,鸨父因为忌惮付三娘新中进士的风头,没有为难夏雨儿,反而资助了他一些路费,让他快些找到付三娘,发达以后不要忘记千花阁的哥哥弟弟们。夏雨儿进京那一日,正好赶上付三娘跟赵家小公子的定亲,赵府宾客如织,夏雨儿见到了众人簇拥下的付三娘,伤心得险些要晕过去。
付三娘见了夏雨儿,心中十分震惊,朝众人谎称夏雨儿是自己老家的表弟,进京投奔她来。她暂且稳住了夏雨儿,把夏雨儿安置在外头的宅子上,说自己现在迫于赵相的压力,才与赵小公子定亲,等一切都稳定下来,许诺夏雨儿平夫的位置。到底是对付三娘还怀着情谊,夏雨儿就在外头宅子上住下来,日盼夜盼,盼着付三娘兑现她的许诺。
有一天,夏雨儿出门去街上采买东西,遇到别人惊马受伤,起先他只当是一处意外,可是追寻蛛丝马迹,却发现出很多异常之处来,细细追查下去,居然是付三娘安排的,想要摆脱他,以绝后患,防止他阻碍自己的青云路。夏雨儿心想,自己千辛万苦寻来上京,居然是这个结果,不禁心如死灰,准备投江自尽。
如果让夏雨儿从上京城外的江岸上跳下去,怒陈付三娘的负心事迹,谭苏琦想,那便是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悲愤与警醒了,她跟段雨茗讨论了良久夏雨儿的结局,开始的时候,觉得夏雨儿投江让人悲愤不已,但段雨茗听了,气得半天不想理她,谭苏琦想,大概是禹朝这些娇滴滴的少年郎读者,不想看到负心人付三娘在朝中继续做赵相家的少夫人,风光无限,而情真意切的夏雨儿最终只能了结在冰冷的江水里。
谭苏琦纠结半天,也不想看到这样悲剧的结局,如果这么写出来,估计很多读者会堵到宁风书局门前骂街,谭苏琦思及原本那结局出版后来的后果,让夏雨儿在江边收回了脚。
夏雨儿心想,凭什么那负心女郎在朝中风光,前途风光,而他只能黯然退场?夏雨儿生出一气孤勇来,他扮做说书人在上京城游人最多的集市,把自己的经历编成故事,说给过往的人听,去吏部告发付三娘品行不端,言而无信,谋财害命,杀人封口,过了不久,上京城的人都知道新科进士付三娘品行有瑕疵,赵相觉得脸上无光,让赵小公子跟付三娘解除了婚约,付三娘在吏部那里挂了号,被起底调查谋害夏雨儿的事情,夏雨儿回到湘宁的千花阁,用积攒的私房钱为自己赎身,因夏雨儿琴艺高超,所以在湘宁开了家琴馆,平静度日。
谭苏琦顺起大纲来,不过两天的功夫就写完了故事梗概跟头两张样章,她每每写完一章,都要先拿给段雨茗看。
段雨茗催她,“快些写下一章,故事大概的情节我都知道了,但你写出来,读着甚为有意思。”
谭苏琦笑道,“也不知道是谁,前两天还催着我做书院里的作业,说是督促我好好学习,这会儿又成了好好写书了。”
“反正书院里的事情,你在书院里都能处理完,我本以为你对秋天的考试很是重视,但这段日子看来看去,你好像是不太上心的样子,我看你秋季未必想要下场,那还不如多写几本书,考试跟写书,总不能都耽误着了。”
“是是是,什么都是你说的对。”谭苏琦任命地继续写话本,手腕都有些发酸,她在书桌前聚精会神的时间长了,段雨茗又开始担心她的身体,怕太过劳累。
崔季芙在书院里见到谭苏琦黑着眼圈,还以为她是用功读书到太晚,所以睡眠不足,“你这眼圈有点儿黑,看起来不是一天两天的没睡好。”
谭苏琦在写话本上消耗的精力极大,一旦开了头,也想尽快完结,免得拖得时间长了,又失去了想完本的冲动变成烂尾,她的习惯属于一旦开始就想要快些完结,不然心里老像是存了什么事情,有时候连做梦都会梦到一些话本的情节,有天她梦到夏雨儿站在江边,那人一转头,却是荷雪公子的脸,谭苏琦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只是这世上生活坎坷的人太多,也不是她能帮助多少的。
这么一想,在故事当中给了夏雨儿一个说得过去的平静结局,也就不显得这么突兀了。
谭苏琦面对崔季芙好奇的目光,回道,“最近是有些睡眠不好,因着身体一贯体弱的缘故,补品什么的也没有少吃,只是看起来也不是解决根本的方法,说起来,根本的方法还是勤加锻炼。你骑射课一向优异,我看你们在骑射场身姿也很是矫健,平日里,你都是怎么锻炼身体的?”
崔季芙心想,我自小就爱动,跟着母亲和姐姐们东奔西跑的,身体结实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从来也没有刻意锻炼些什么,但这话却不能当着体弱的谭苏琦说,她知道各人的体质打出生起就有很大的不同,“我爱骑马到郊外疯跑,这对你来讲可不是个什么好法子,待我问问别人起先是怎么锻炼身体的,再跟你说。”
崔季芙觉得强身健体这事,邢成明肯定是熟悉,邢成明自打会走路,就开始在跟着姐姐们练功了。
“锻炼身体,你?”邢成明拍拍崔季芙的肩膀,“这不是挺结实的吗?读书人你这个体型已经很是标准了,强健又没有显得过分壮实,太壮实了,看上去会像个莽妇。”
“不是我,是谭苏琦。”
“她?”邢成明想起谭苏琦那细胳膊细腿,“那只能从头开始锻炼了。”
“那你从头锻炼的时候,用的是什么方法?能有明显的效果,但又不过分劳累的那种。”崔季芙问道。
“有用的法子,都很累。”
邢成明想了想自己小时候刚开始锻炼时的方法,从院子的角落里扒拉出来一对儿年代久远的石锁,“这对石锁是我自小举的,每个二十斤,这一对儿便是四十斤,现在我举得是每个五十斤的了,这都是基本功,简单容易不占地儿,还不用出门,自家院子里关上门就可以练习,我觉得谭苏琦也是个面皮薄的人,想来是不愿别人看她锻炼的。”
崔季芙点点头,抱着这对石锁回到自己住的小院,想了想,把这一对儿石锁扔在了自己的小院子角落里,去石匠那里又买了一对儿每个十斤的石锁,让石匠细细刻了些文绉绉的梅兰的花纹,包好拿到书院放在了谭苏琦书桌底下。
“苏琦,这是送给你的。”
谭苏琦扒拉了一下用一块丈青布包好的包袱,看清楚里面是一对儿精致的石锁,“送我的?”
崔季芙点点头,“最适合在自家院子里开始锻炼,我问过邢表姐跟关同学她们,最开始都有在自家院子里举石锁开始锻炼,这对石锁是每只十斤的,两只一共二十斤,若是你觉得重量轻了,我那院子里还有每只二十斤的一对儿,可以换给你。”
崔季芙把石锁拿到书院来,谭苏琦也没有推辞,这不就是禹朝版的健身哑铃吗,只不过每只十斤有点儿重罢了,之前她在健身房,拿五斤的哑铃觉得正好。
段雨茗看着她,不许她熬夜,但她可以早起。
段雨茗发现自从她从书院抱回了一对儿石锁之后,早上起床便比以往早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在院子里举举石锁,早饭还能多吃半碗。谭苏琦之前想的锻炼方法是晨跑,但她看了看三福巷的周围,怕自己出去晨跑会被当成是奇怪的人,街道上大家正常走路,即使是早上,周围也有人晨起摆摊,若是冒然出去晨跑,肯定会显得有些奇怪。
崔季芙送的这对儿石锁,恰到好处地解决了她不想出门的问题,在三福巷的院子里,就可以完成每天的锻炼,门一关,也不用在意那些外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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