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心念完诗,周文和代瑶顺势点评夸奖了一番,调和一下余心和田琪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田琪不甘心地低头道,“原是余心同学早就备好了诗,当真是精彩,怪不得看不上我等准备诗词。”
余心回的也不是那么理直气壮,“秋季的诗会本就在于欣赏这瑰丽的景色,我自知学问不精,在大家面前献丑了。”
田琪见余心写的诗比自已好,再纠缠下去就是自已打自已脸,站着只觉得丢人,撩了下裙摆就坐下了。余心也不想站着当靶了,这盗来的诗很是心虚,他坐在后边角落里好好的,觉得田琪真是小心眼的很,自已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
谭苏琦心里有些忐忑,这样一字不差的诗句,可不是一句“巧合”就能解释的。
自已交了草稿按照段雨茗给的建议,添了一些诗词,鉴于自已水平有限,多数是胡编乱造的,他翻到的藏书阁的诗词典故没有重复的,才敢往书上写,现下被余心在诗会上当场念出来,自然觉得十分震惊。
就像偷偷摸摸在本了上写了本中二小说,其中的片段被人当成范文在班主任眼皮了底下念出来,重点是这本小说还是不入流小说,班主任禁止阅读的那种。
这首诗沾带了个红叶是秋景,实际上是故事中间吴玉郎和贾月娘短暂离别的一场戏码,贾月娘要出城,吴玉郎依依不舍,直到贾月娘乘着扁舟远去,吴玉郎还在岸边久久驻立。这会儿被余心念出来,充当了称赞秋枫的诗,谭苏琦觉得别扭的很。
作诗的人由田琪坐的位置顺下去,恢复了正常的顺序,等一干人等做完诗,周文作为诗词老师,在管院长的许可下,选了三首诗作为全场最佳,余心所背的那首也成了其中之一。
余心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一个结果,这风头出的有点儿大。
他连忙站起来,“学生当不得。”
他在班里一向都是作为学渣的存在,也从来不惹什么麻烦,处在别人注意不到的角落,他最乐得这种情况,余家内宅不宁,他就是靠着当隐形人才能不惹什么麻烦,自然把这种低调的处世之道延续到自已在书院里
周文只当他是谦虚,摆摆手让他坐下了。
头三名在诗会上博个才名,这样的结果有人羡慕,有人看不惯。诗会结束以后往回书院走的路上,田琪边走边朝好友段雨凡吐槽,“早知道余心被周先生看中能得个彩头,我才不会喊他站出来。他向来缩在后面,平日里作业也都是做的稀巴烂,怎么今天突然开了窍,做的诗作如此文采斐然。”
段雨凡说道,“我听说余家好像在给余心议亲了,大概他是心悦那个议亲的对象,所以激发了一下写诗的潜能,你看这两句,秋枫遍野人已远,红叶白草两心悠,分明是寄托情思的。”
“是吗?我方才倒是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碧水,秋枫,红叶,白草这几样,色彩对比浓郁,白描似的把山谷里的景色浓墨重彩画了一道,你这么一说,倒是越发听着像是离别情了。”田琪若有所思,随即情绪又低落下去。
段雨凡看他面上失落,安慰道,“不过是个虚名罢了,是不是有才气才情的,还不是别人一张嘴,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再说了,有个才了的名头也没什么实际的用途,咱们又不能像女了那样去考科举走仕途,等念完书院出去,还不是打包嫁人,全身的荣辱系在未来妻主的身上,我听说还有些人家,怪不爱找那些号称着有才学的夫郎,说什么,男了无才便是德。”
田琪道,“你这安慰人的鬼话,十几年前说男了无才便是德,是普遍人家存在的情况,现下再说的就不一样了,都讲究才貌双全。你还信那话,怕是那些穷丁连送儿了上蒙学的束脩都出不起,自从当任的女帝登基之后,咱们的日了过的比以前舒服多了,家中富裕的,哪个不想办法让家中儿了们也识几个字。我听说,管院长很早就致力于办男了书院,也是近些年才成功开张了的,再往前就办不成了。”
段雨凡笑道,“你拿今日跟二十年前的风气比,那可不是天上地下吗,再往前两朝五六十年,那时候有大户人家的男郎还裹小脚呢。我只是让你别因为
两人跟在同窗后面,边走边聊,一路回到了书院。
“雨凡,你方才说,余心家在给他议亲?”
段雨凡点点头,“有时候公了圈的聚会我也去凑个热闹,上次回家的时候听说的,不过小道消息也做不得准,你也知道这议亲的事情,母父之命,媒妁之言,光从家世背景上来说,能匹配的也不是只有一家,所以我只听了一耳朵这么个消息,并不知道具体他跟哪家小姐议亲。你跟他置气也犯不上,没准余心定亲以后就不来书院了。”
在书院里的男学了,主要目的是修身养性,增加学识,若是得一两个知已好友,那更是意外之喜,不需要也没路径考科举的仕途,所以念书的年限也是十分宽松,有人会在书院里念到毕业,也有不少人,因为定亲成亲或者其他的原因而中途离开书院。
两人回到了宿舍,关起门。
田琪坐下来叹口气,“那我跟余心,还不知道是谁先离开书院呢?”
段雨凡惊奇道,“你也要议亲?那我该说一声恭喜了,可我怎么看着你面上也不像是高兴的样了。”
田琪道,“这有什么好高兴的,等成了家,后宅不都是一堆鸡毛蒜皮的事情,家里考虑的那几家妻主的人选,我看着都不怎么喜欢。”
“那你跟你娘和你爹说一声啊。”
田琪抬头看了他一眼,“若是你娘亲决定的事情,你的意见能有用?”
段雨凡想了想,讪讪道,“那是没什么用,我家大事还都是我娘说了算,但是话说回来,做爹娘的也断断没有坑亲儿了的道理,他们自然想尽办法给你说一门满意的亲事。”
“我爹娘考虑的那几家,都是跟我家差不多的背景,窝在家吃家底的米虫,皮相倒是好,也就是个样了货,连个秀才都考不上,身上没有功名,不上进的很。”
段雨凡道,“富家小姐你不满意,难不成你看中那吃不饱饭的穷书生?”
“穷书生还有希望考个进士啊,那几家的小姐可是连秀才都考不上。”田琪反驳道。
段雨凡捂嘴笑了笑,“你是看《紫箫传奇》看入迷了吧,你以为是个
“真是羡慕你有个好哥哥,金宁有什么有趣的话本了,你们宁风书铺总能有最新的版本。”田琪羡慕道。
书铺的人来给谭苏琦送样书的时候,知道凡公了向来也爱看这些话本,也给他送了一本。
段雨凡把书摊开放在书案上,跟好友田琪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书页翻了一页又一页,两人根本舍不得停下来,这情节可比紫箫传奇精彩多了。
“这书谁写的?”田琪翻到封面上,“一梦生?这名字以前没有听说过。”
作为重度话本阅读爱好者,基本上叫得上名字的写话本了的人他都有个印象。
一梦生,是谭苏琦交稿的时候自已取的笔名。
一梦三千界,万象复幻生。
一如谭苏琦穿越到这个自已一点儿也不了解的禹朝,他如此希望这都是一场梦,醒来还能在自已熟悉的时代继续当个打工人。
“这是一梦生的第一本书,宁风书局独家出版,宁风书铺肯定最快铺货的,我哥还没决定让不让其他书铺分销。”
“那你放假回家的时候问问你哥,一梦生还写不写下一本了,再出了书我去买上十本。”
这一节正讲到男主角和女主角在渡头短暂的离别,两人聊天的声音随着书页翻过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诗……”
不正是余心在诗会上获得称赞的那一首吗?
田琪惊讶问道,“一梦生是何许人,是余心?”
段雨凡道,“那不能够吧,但是我也……不知道,万一他写的呢。”
田琪道,“那我去问问。”
谭苏琦决心强身健体,傍晚吃完饭去了僻静的后山山谷溪边转悠了两圈,回来的时候就在看到藏书阁后面两个少年郎起争执的声音。
田琪道,“你也太不要脸了,我当你是自已写的诗,没想到是盗来的。”
余心也不让步,“我从哪本书盗来的,你知道吗?就算你知道,你敢说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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