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贵妃使了手段以后,又出让了不少利益予七姓氏族,才叫这几家的人暂时松了口,可世家最重脸面,一听有御史站出来说宋贵妃被博陵宋氏除名,根本就没几个肯站出来替宋贵妃说话。
而庶族士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这是闹的哪一出。
皇帝又强撑着提了一次贵妃封后的事,满朝文武大多装聋作哑,无一人出头附和。
正直的御史又多了一条攻击宋贵妃的理由,一点都不给圣人留脸面:“被宗族除名之女,其德其孝,足叫人怀疑。圣人以仁孝治天下,若要此等德行有亏的女人登上后位,何堪为一国之后、母仪天下?圣人是想要被天下人耻笑吗?”
皇帝脸上挂不住,又羞又气:“卿何以无端揣测贵妃?”
御史刚直地顶回去:“贵妃出身贫家,博陵宋氏乃百载世家,累世清贵,家风谨严,人才辈出,如不揣测贵妃,陛下要让臣质疑王氏家风么?”
御史此言一出,附和者甚众。七姓世家皆屹立数百年不到,族中互通婚姻,朝中不少人也以取七姓贵女为荣,势力盘根错结。
贵妃是可以被骂的,博陵宋氏却是不容被侮辱的。
朝上骂战素来是靠人多势众,圣人口才不出众,自然抵挡不了这么多人一人一句,他又没料到世家之人临时反水,和御史联合起来对付他,他一个人哪应付得了这样多的臣子,直气得面色发青,狼狈地早早退了朝。
连着几日,皇帝都不堪其扰,索性不理平时朝议,直至太上皇回来,才在朝上露了一面,嘉奖了许宸,将太上皇迎居兴庆宫。
鱼相公悠哉悠哉地接下了朝局,太子许宸见着世家影响如斯,甚至运作得好了还能倒逼皇权,一股危机感如悬在头顶上的利剑,盘旋在心头。原本延迟了贵妃封后的喜悦也随之淡去不少。
许如是先前提过的重排姓氏录,不期然浮现在许宸心间。
那边鱼相公已经发问了:“近日西域告急,吐蕃攻我益州,刺史发信告急,诸公以为当如何?”
兵部侍郎萧伯贤道:“康石两逆残部处,尚有八位节度使在围剿,然官军连连告捷,叛军日薄西山,不如将其兵马调拨一些去往西域,西域之危立时可解。”
“然也,官军屯兵几十万,只为围剿数万叛军,实是虚耗国力……”
……
下朝以后,许宸私下拉着齐行简问道:“繁之兄,这回的事,你怎么看?”
齐行简悠悠道:“朝堂上已经说得清楚了,殿下既无异议,想必也是认同的了。”
许宸半是好气、半是好笑,指着齐行简道:“齐繁之,问你的意思,你却推回给我,耍滑头?你小子真不够意思。是了,萧伯贤是你妻兄啊,你不好拂了他的颜面……”
萧伯贤是兰陵萧氏子弟,正是萧寄春的从兄。齐行简因为亡妻而对他有所袒护,这也是人之常情。
齐行简听了,神色却僵了僵,半晌才淡淡道:“他那点鼠目寸光,如何及得上阿萧半分。”
阿萧不同于寻常女子,在兵家一道上,见解颇有独到之处,尤其看大势颇准。
她由来偏爱淮阴侯,每逢讲解兵书必举起典故。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1页/共3页styletype=text/css.lggg{width:100%;margin-bottom:overflow:}.lggga{width:48%;float:line-height:margin-right:2%;}.readbtn2{line-height:background:#color:#text-align:font-size:border-radius:}.readbtn{display:clear:margin-top:line-height:background:#color:#text-align:font-size:border-radius:}/stylescripttype=text/javascriptxiawen;/script连讲典故都是骄骄傲傲地说:“你看,淮阴侯哪里是别人轻易学的?淮阴侯破魏,迂回包抄,说赢就赢了,李信击楚迂回包抄,说输就输了。淮阴侯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生;马谡上山而战,置之死地,然后就死了。”
他当年只以为她言辞多有偏颇,如今戎马数年,方知她的见识、推崇着实不无道理。
回过神便听许铄道:“——你也是,近来也不见你过府来,忙着什么去了?今儿我见你也没什么事儿,一定要去我府上坐一坐。”
齐行简挑眉一笑:“看来臣是不能拒绝了。说来还有一事要麻烦殿下……”
府上的书室除了许宸之外,通常就只有许铄能进去。
许铄回来了以后,许如是也能跟着混进去。许铄喜爱看经史子集,许如是则多是看传奇故事杂谈,或者在史书里翻一些杂谈逸闻。
譬如什么,燕赵之地民风开放,常以妇人侍奉过路的旅人,如遇壮士,还祈求借种……某地男多女少,有一妻多夫的传统,官府屡禁不绝。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许如是正看得津津有味,谁知道许铄突然凑过来,许如是吓了一跳:“大兄,你做什么?”
许铄叹了口气:“哎,我一回来,阿耶就压着我看兵书,《孙子兵法》、《孙膑兵法》、连老掉牙的《司马法》都搬出来了……看得我头都大了。”
就像齐行简对学文毫无兴趣,许铄在兵法一道上也全没遗传到许宸身上的天赋。
许如是对这些一向抱着爱学学,不爱学的懒得敷衍的态度,对许铄也颇为同情:“无缘无故,怎么要你看兵法呢?”
许铄道:“如今大周国境之内,战火四起,我怎么也是要知兵事的。”
许如是“哦”了声,靠着隐囊,拈起放在身边的樱桃,笑道:“看兵书有什么用,书里都说了么,是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都没有定势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许铄哭笑不得,
戳她脑门:“你这说的都是什么歪理?书中都是先贤之智,微言大义。”
许如是大摇其头:“咬文嚼字,没意思。世殊时异,情势都不同,得出的结论自然不同,阿兄只看那些以当时的情况推论出来的结果,既枯燥,又无用。不好、不好。”
许铄见她拉长调子,捏着嗓子,老气横秋地摇着小脑袋,不禁失笑。
许如是见许铄笑了,又道:“阿兄你莫笑。我问你,李信伐楚之时,淮阴侯伐魏之时,用的战略也都是分兵两处,迂回包抄合而击之,为何李信败而淮阴侯胜呢?”
许铄对兵事知之不详,哪能答得出来?一下就被许如是问住了。
许如是复言:“何以背水一战,淮阴侯置之死地而后生,三国时马谡置之死地,就真死了呢?可见打仗最紧要的,是因势利导、因地制宜。”
许铄被她说得瞠目结舌,假意作揖叹服,两人相视而笑。许如是又笑眯眯招呼他吃樱桃。
许宸和齐行简到府里,便听见许如是这番“惊世骇俗”的高论。
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说的就她了。许宸不禁哂道:“这丫头,平素看着乖顺,私底下竟这般跳脱,齐兄,见笑了。”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2页/共3页styletype=text/css.lggg{width:100%;margin-bottom:overflow:}.lggga{width:48%;float:line-height:margin-right:2%;}.readbtn2{line-height:background:#color:#text-align:font-size:border-radius:}.readbtn{display:clear:margin-top:line-height:background:#color:#text-align:font-size:border-radius:}/stylescripttype=text/javascriptxiawen;/script齐行简静静地聆听了这番话,却出人意料道:“她说得,有几分道理。”
他似乎一闭上眼就能想到,那个小娘子神采飞扬,骄傲地昂起下巴,自信满满地侃侃而谈,身上仿佛有一种生机勃勃的魅力。
许宸:“?”齐行简素来眼高于顶,军中能看得上的都没几个,怎么会突然对个小女娘另眼相加?
“齐兄谬赞了。”
他没有刻意掩饰声音,书架后边的许铄和许如是听见说话声,连忙理了理衣裙出来。
“阿耶,今年的新鲜含桃,圣人赐给阿兄的……”
阳光刺破窗牖,照在小娘子身上,碧翠的襦裙,许如是笑意盈盈捧着一盘含桃递来。她目光落到齐行简身上的时候,话也为之一顿。
好久没见过齐行简,她还颇有一些心虚。
“菩提心,繁之从来不吃含……”许宸手方推在青瓷盘上。
齐行简审视的目光在许如是身上扫过,许如是低下了头,正要收手,却又只手拈起一粒红艳艳的樱桃:“多谢。”
许宸:“……桃。”
许如是收手也不是,不收手也不是。
齐行简把樱桃送进嘴里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阿耶万安,齐公万安。”许铄犹自没有发现气氛的诡异,第一个出了声。
许宸轻咳一声,道:“还不认识吧?菩提心,来拜见你齐叔叔。”
许如是福身:“齐……叔父万安。”
“繁之,我家二娘,小名唤作如娘。”
齐行简颔首:“二娘子。”
许铄讷讷道:“阿耶……菩提心是齐公……齐叔父托人送来的。”
许宸:“……”styletype=text/css.lggg{width:100%;margin-bottom:overflow:}.lggga{width:48%;float:line-height:margin-right:2%;}.readbtn2{line-height:background:#color:#text-align:font-size:border-radius:}.readbtn{display:clear:margin-top:line-height:background:#color:#text-align:font-size:border-radius:}/stylescripttype=text/javascriptxiawen;/scri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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