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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燎原(上)(1 / 1)

夜已深,风微凉。秋往事仰天躺在草地上,盖着领披风,双目轻闭,似是睡熟。忽地指尖一颤,如有所觉,睁眼一看,隐约见得数丈之外一个人影轻手轻脚地绕过满地横七竖八的兵士,正向营地外行去。她不必细认也知道是谁,心念动处,自然而然地便欲催动枢力,放出凤翎。气息一转,便觉体内空空荡荡,全无回应,莫说枢力,便连枢觉也是荡然无存。她怔了怔,又一次意识到自己已然失了自在法,心下一阵烦躁,恼怒地哼了一声。

静夜之中一声轻哼也颇显刺耳,米狐哲立刻回头望来,见她坐起身,便踮着步子走过来,压低声音道:“吵醒你了?”

秋往事右手紧压着身畔长刀,冷冷道:“想跑?”

米狐哲无奈地笑了笑,冲她招招手道:“随我来。”随即转身仍向营地外行去。

秋往事愣了愣,一时摸不清他用意,倒起了好奇,便跟在他身后向外走去。

行到里许外一处小丘下,但见遍地皆是一蓬蓬球状的雪绒草,月光下看来色泽泛着灰白,倒似一片薄雪。米狐哲踏进草丛,蹲下身拨开雪绒草水藻般的蓬乱细叶,露出隐在中央的主茎。主茎约摸一指粗细,饱满厚实,米狐哲以拇指轻轻一掐,便渗出汁水来。他以指尖沾着送到嘴边尝了尝,满意地点点头,自怀中掏出两根半尺长的芦管,递一根给秋往事道:“帮我收些汁水。”

秋往事并不伸手去接,沉着脸问道:“做什么?”

米狐哲回过头道:“阿兰有些发热,这汁水能治病。”

秋往事对米狐兰倒颇有些同情,思及她近日丧父,又连番奔波,勾心斗角,顿时有些心软,面上虽仍板着,手上已接过芦管学着米狐哲收集起雪绒汁水来,一面闷声道:“要让南城看看么?”

“不必了。她自小便这样,累得狠了就发热,喝些雪绒汁便好。”米狐哲指指天上璀璨星河道,“这雪绒草的汁水并非吸自土壤,而是吸风饮露,传说是直承天河之水,好比你们风人说的‘落河源头水,宿海彼端药’,包治百病的。”

“知道。”秋往事不屑地撇撇嘴,“所以你们又叫它吸风草,视为圣草,巴不得有一天吸尽了我们风人的魂魄才好!”

“风燎未必两立,只是一直以来咄咄逼人的,并非是我燎人。”米狐哲见她揪着一株草茎使劲挤,忙道,“这么挤法草便死了,每株挤上几滴便好,这么一大片,足够咱们收的。”

秋往事不听,仍是专盯着一株挤,冷笑道:“连亲爹都能杀的人,这会儿倒爱护起花花草草来了。”

米狐哲手下动作停了停,回头朝她看着,许久方低叹一声道:“你果然觉得是我做的。”

秋往事冷哼道:“四姐绝没道理在这时候杀人,更不会害自己的病人,二嫂不理这些事,不是你还能有谁?”

米狐哲轻轻一笑,答道:“你忘了,当时还有个杨棹雪。”

秋往事怔了怔,摇头道:“杨家这么做理由何在?何况当时南城也在,杨夫人岂会如此冒险。”

“理由简单得很,融东出乱子,你便只能倚重杨家,岂不好过他们受制于你?”米狐哲讥讽地一笑,“顾南城这小丫头曾去找王落请教过医理,父王死前一日喝的药便是她自告奋勇替王落煎的。”

“胡扯!”秋往事怒道:“南城那么个娃娃你都要诬赖!她连她娘扔下四姐自己跑了都看不惯,哪儿会做这种事!”

米狐哲显然也并不当真认为是顾南城所为,无奈地摇摇头道:“我也不知究竟是谁下手,只是确实不是我。”

秋往事轻嗤一声,本欲嘲讽两句,却忽觉提不起劲,竟似不知怎地对他的话有几分相信。她微微一讶,几疑中了人我法,思来想去明知不可能,也不欲再多做理会,自顾自收起草汁来。她对每一株皆毫不留情地挤干方才罢手,因此比米狐哲快出许多,不一刻便装满了一管,起身往回走去。

米狐哲忽在她身后道:“你姐姐当日曾说,一生所愿便是寻到落河水、宿海药,我曾说要带她看看雪绒草,可惜

没机会了。我多收两管,你改日去看她,帮我带给她。”

秋往事霍然停步,转身怒瞪着他,正欲开口,米狐哲又幽幽叹道:“这十年,我一直想去找她,可惜苦无机会。释奴营的消息我一直打听着,知道里头有个使自在法的,料得是你,又想以你脾性身手,必是姐姐也在,才会留在那里。虽知你们必是受尽苦难,可只要仍听得到你的消息,我便觉得心安,便觉仍有希望。直至即望山一役,我一听到消息立刻便想赶去,都已跑到了平江边,可正逢阿汀在西边十六族那里出了些乱子,到底还是被追了回去。此后几年容府崛起,裴初将重心转到南边,燎邦才得以喘息。我趁机韬光养晦,凭着阿汀的关系联通十六族,总算打下些根基,才有今日得以与大王兄平起平坐一争天下的格局。”

秋往事紧紧盯着他,眼中怒火愈炽,咬着牙问道:“你想说什么?想说你能有今日之业,姐姐纵是死了也不算冤枉?”

“不。”米狐哲摇头,“我是后悔,若当年不是一味退让,早些出来与大王兄相争,或许就不必缩在一隅,只能千折百转地打探一点零碎消息,终至无可挽回。因此,”他忽抬起头来定定望着秋往事,“我如今想要什么,必定放手去争,再不会眼睁睁坐失良机。”

秋往事眉梢一挑,沉声道:“你这是宣战?”

米狐哲不置可否地一笑,语调一转道:“李烬之落在东漠手里,你竟不大着急,反而放慢行程,我倒是没想到。”

秋往事听他语气有些古怪,似有所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五哥的身份原本瞒得很死,忽然到处都是风声,自然是他自己放出来!东漠那里,也必是他自投罗网。他既有安排,我一头撞上去岂不坏事,自然先缓一缓,摸清情形再说!”

米狐哲微微一笑,点头赞叹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李烬之确实有一手。永宁太子的消息一夜之间满天飞,李烬之三个字却未听一人提及,换作我是江一望,也要疑心是否有人浑水摸鱼,是否你在掩人耳目。只怕一急起来,更是要抢先把永宁太子的牌子亮出来,免得被人捷足先登抢了这现成的正统身份。这一招障眼法很是巧妙,永宁太子‘活着’,未必李烬之活着,真太子反倒顶着假太子的皮堂而皇之地四处活动,倒比毫无形迹更是让人难辨真假。”

秋往事听他腔调古怪,眼中藏着狠厉之色,顿时起了戒心,逼上一步,厉声道:“你想做什么?”

米狐哲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说道:“这花招之所以玩得通,关键便在让永宁太子的身份与李烬之脱了钩,让江一望摸不清这凭空冒出来的永宁太子究竟是真是假。可若有人将这一层点破,明白指出李烬之仍活着,你说情形会是如何?”

秋往事大怒,冷笑道:“你以为江一望会信你?”

“他未必信我,却也未必不信。”米狐哲毫不避讳地与她对视着,微微笑道,“江一望生性多疑,消息越多越乱,他越举棋不定,恐怕多半是宁愿稳妥,仍先打着不功不过的朝廷牌再说。一旦决意弃了正统这条线,势必要先挖去风都永宁势力。如今他一只脚已踏入风都,冲突起来,纵然未必定能取胜,可一番冲撞下来的损失,只怕你们便承担不起了。”

秋往事蓦地一翻手腕,一柄匕首已抵上他咽喉,厉声道:“米狐哲,你真当我不会杀你么?!”

米狐哲不闪不避,慢腾腾举起双手,却显然并无惧意,闲闲笑道:“何必动怒。其实此等结果,对你们不利,对我又有多少益处?一拍两散而已。咱们大可换个方式,联手合作,对彼此都有益处。如今米狐尝不在,东漠四分五裂,只要杨家与融洲出兵,与我左右呼应,燎邦不过是掌中之物!那时我替你牵制裴初,你们尽可在南边大展拳脚,待平了南方,再与我合力一击,共灭裴初。你我划平江而治,我可保证永不南犯,如何?”

秋往事起初还认真听着,待听到划平江而治,顿时手心一紧,匕首又往前递了两分,冷冷道:“划平江而治?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要凤陵山,做梦去吧!”

米狐哲眼神热切,摇摇头,正欲再劝,忽听一串马蹄声自东面传来,转眼由远而近,来得甚急。

秋往事也微微一讶,隐约瞟见当先马上之人仅有独臂,似是日前派出去探消息的沈璨,料他匆匆赶回必有急事,便狠狠瞪米狐哲一眼警告他别不安分,暂且收回匕首挥着手迎上前去。

沈璨也未料到在营外遇到她,猛然勒马,一个筋头翻下地,匆匆奔来,未到近前便高声叫道:“将军,东边去不得了,都烧起来了!”

秋往事吃了一惊,还未开口,米狐哲已一步抢上前,急声问道:“什么烧起来了?!”

沈璨冷冷推开他,径自向秋往事禀报道:“将军不是让我去查方崇文做什么来了吗?不必查也清楚了,他领着人一路放火,顺着多果河沿岸烧过去,看那架势,是不烧尽燎东不罢休了!这会儿东边火海一片,浓烟十几里地望不到头。我瞧咱们还是往回避一避,虽然风不往这儿吹,到底天干物燥的,指不定烧过来。就算火不过来,人畜也得过来,这会儿都疯了一样乱窜呢,撞上准没好事!”

秋往事眉头紧皱,一步步无意识地向前走去,摇头道:“可是五哥……”

话未说完,忽被人一把拽着向后拖去,一回头便见米狐哲面色铁青地拉着她向营地疾走。她一怒甩脱,喝道:“怕死便逃你的命去!”

“逃?”米狐哲回头瞪着她,厉声道,“没人逃得了,都跟我去救火!”

秋往事从未见他如此声色俱厉,倒吃了一惊,只是惦着李烬之,也无心多作理会,当即随他奔回营内。沈璨一路跟在后头急声叫道:“将军,将军你别乱来。这草原上的火一烧起来,不落个千里焦土是不会停的,哪儿是人力所能扑灭!李将军修入微法,必定早早躲得远远的,自然吉人天相,哪儿会等着挨烧。倒是咱们莽莽撞撞冲上去,不仅救不了人,恐怕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万一到时候李将军平安出来了,却见不到秋将军,你却要他如何自处?”

秋往事怔了怔,也觉他所言不无道理,只是终究放心不下,略一犹豫,回头道:“阿璨,你领人往西避一避,我去东面瞧瞧,看能不能找到五哥。”不等沈璨出言阻止,便先自说道,“你放心,我有避火之法,出不了事。”

沈璨大不以为然,皱眉正欲反对,忽地心下一动,面上顿时闪过一阵惊喜,忙凑到她跟前压低嗓子问道:“将军同我透个底,可是修成了一品御火之术?”

秋往事心下一阵低落,勉强笑笑,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沈璨喜形于色,碍于米狐哲在旁不好多说,只得拼命压抑着,怪腔怪调地闷笑两声,点头道:“那我便放心了,将军一路保重。”

正欲打马回营,忽听米狐哲厉声喝道:“不行,咱们都得去救火,多一人算一人!”

秋往事怪异地瞟他一眼道:“烧也是烧的东漠地盘,你这么急做什么?”

米狐哲霍然回头,狠狠瞪着她,怒道:“草原起火,你可知是何等祸事?!眼下天干物燥,秋风一刮,火势一个时辰可绵延上百里,没人来得及逃命!多果河南是东漠一大草场,这会儿秋草还未打,一旦付之一炬,数十万牲口恐怕都过不得冬去!没了牲口,人也活不了,东漠将成死地一片!不是自家地盘,你便能任由生灵涂炭么?!”

秋往事被他吼得有些发懵,尚未回口,沈璨已抢先骂道:“呸!骚狐崽子装什么良心!你们几次三番无故南侵杀我子民劫我财物可曾手软过?不忍生灵涂炭?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也不怕笑掉人大牙!”又回头对秋往事道,“将军,别听他鬼扯,狐子也算生灵?咱们良心再多,也犯不着使在畜生身上!”

米狐哲冷冷瞟他一眼,并不理会,只盯着秋往事道:“你到底去不去?”

沈璨仍欲开口,秋往事却抬手制止,说道:“阿璨,你领人往北去掘一道沟出来,防止火往西延。掘出的土拿去填多果河,堵了西边,让东边水涨,多少控制些火势。”又对米狐哲道,“铁川卫都是些什么人你也知道,恐怕没带到火场人已逃光了,不如留下保着西边。我横竖要去东边,看看情形,能救一点算一点吧。”

米狐哲面色略缓,沈璨却老大不情愿,嚷道:“将军,狐子可不讲知恩图报,咱们好心救火,可未必会有好报。”

“阿璨。”秋往事低垂着眼,面上殊无表情,“你知道我出身。容府策划即望山之变,这没什么不妥,我也早已没什么介怀。可直到今天我仍然时常会想,当时高旭已死,你们目的已成,当时大队人马就在山下,若能分出一些顺手救一救火,或许结局便不同了。这一把火纵是能叫燎邦遭受重创,可赶尽杀绝,毕竟太过,何况这里仍是双头地界,不仅有燎人,更有各族人等杂居,连风人也是不少,我无论如何,不想眼睁睁看着再有第二个即望山。”

沈璨怔了怔,轻叹一声,闷闷道:“罢了,便宜他们!”

秋往事向众名探子要过两匹马,说道:“既然不带兵,我们也不必回去了。你见到米覆舟,让他把马车里我那个驼皮包裹整个拿了送来。东边就交给你了,也知会杨家一声。”

米狐哲要过秋往事手中的芦管一同递给沈璨道:“把这个带给阿兰,告诉她我就去瞧瞧情形,过几日便回,叫她别担心,好好帮着你掘沟填河,我会带信给她。”接着微微一顿,似有些迟疑,犹豫片刻,似是下了决心,低着头沉声道,“你告诉她,发白狐令,传东十二部人马都往双头地界去。”

沈璨见秋往事点头,才接过芦管,策马而去。秋往事与米狐哲也不再耽搁,疾驰向东。

跑出不远,秋往事忽问道:“你在东边有多少人?”

米狐哲默然片刻,答道:“十二部每部千人左右,只是分得散,一时招不拢许多,三两日内能来两三千便不错。”他苦笑一声,说道,“我经营十年,才在东边有了如许规模,这万余人皆是散布于各族中,暗线组织,从未露于人前。本是留作决胜之用,想不到今日要用在这里。”

秋往事暗吃一惊,这才知他在东漠还有如此势力,难怪明明受制于人,先前提出划江而治时却有恃无恐,看来若是一言不合,随时便打算用强,自己手中的区区八百人根本经不起他一击。想到此处不由暗暗心惊,心忖若无这把火,只怕不知什么时候便要调过头来作了他的俘虏,倒有些庆幸起来,“噗嗤”一笑道,“这回你倒真舍得,老本都拿出来了。”

米狐哲神情严肃,低声道:“燎邦是我家园,我同大王兄争,也不过是不信他能好好治理燎邦。若任由这把火烧大,王庭必受致命之创,再无机会和我相争。可一片焦土,我要来作甚?若燎邦在我治下反倒不如从前,那这个王,我不如不做!”

秋往事听他说得诚恳,心下也不由有几分感慨,沉默片刻,问道:“这火如何救法,你可有打算?”

“扑是扑不灭的,无非也只能用你的法子,掘沟,引水,尽量不让火烧开。”米狐哲眉头紧皱,满面忧急,忽有些恼怒地瞟一眼秋往事,忿然道,“若不是你们将平江往北的支流尽皆堵死,这里原本也该是水泽丰沛之地,何至于一朝火起便酿成大灾!”

秋往事顿时也来了火,怒道:“截流是我们想的么?原本不止有数条支流,我们还曾派人帮你们开渠治田,俨然南国鱼米之地。是你们逢旱便破堤偷水,逢涝便筑堤倒灌,冬季便趁着江水结冰过江掳掠,夏日里还将死牛死羊尽往河里扔,惹出好几次大瘟疫,闹得南岸守着偌大一条平江却过不得日子。最后实在不堪其扰,才有当年筑堤之役,尽截平北支流,趋你们远离平江。这会儿倒成了我们的不是?我们因为断了北面支流,南岸年年泛滥,不得不把堤坝筑得越来越高,每年无端端耗费多少民力,才倒霉呢!”

米狐哲眉梢一挑,本欲争辩,忽地心下一动,忙道:“平江地势较高,若决堤放水……”

“南边不必我们管。”秋往事摇头打断,“要不要决堤五哥会定,我们只管去北边挖沟。”

米狐哲吃了一惊,回头问道:“李烬之自身难保,逃得出命便谢天谢地了,还会帮忙救火?”

“自然。”秋往事笃定地点头,“双头地界,在你眼中是燎邦之地,在他眼中却不是。一片焦土你不要,他也一样不要。”

“起火?”宋流一时不曾反应过来,四下望了望道,“哪里起火?”

“西北。”李烬之闭着眼,仔细体会着凉爽的秋风中隐隐夹杂的一丝丝不寻常的燥热,“势头不对,这火要成灾,若没人救,只怕会一直烧到平江!”

宋流一心挂着李烬之伤势,并不如何关心,随口道:“若真如此,便是凤神开眼了。”说着自怀中掏出伤药,又扯下一截衣角,拉过他左手细看,只见袖口手掌皆是血污,掌缘断指处仍在汩汩冒着鲜血,不由又悲又痛,捧在手中不住垂泪,翻来覆去念道:“断了,断了,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李烬之呆立片刻,忽抽回手,自他手中取过布料伤药草草处理了伤口包扎起来,急促地说道:“将军,你带了多少人过江?”

宋流见他包得甚草,忙拉过来欲拆开重包,一面心不在焉地答道:“放心,就五百,火烧得再快也来得及过江。”

李烬之又抽回手,沉声道:“宋将军,我有事要你办。”

宋流听他语气严肃,也郑重起来,正色道:“殿下请说。”

李烬之道:“我在这儿等着,你去找那五百人,叫他们过来,你自己过江回去。”

宋留吃了一惊,急问:“殿下你……”

“我去救火。”李烬之平静答道。

“救火?!”宋流瞪大了眼,几疑他流多了血伤了神志,忙上去搀扶,“烧狐子的火,咱们救个什么。反正有平江挡着,怎么也烧不着咱们。”

“我岂是救狐子。”李烬之微皱着眉,神色凝重,“将军想想,若一把火真能烧尽狐子倒也罢了,可烧得尽么?烧不尽。既然烧不尽,他们没饭吃,能有什么出路?自然是来咱们这儿抢,倒霉的还是咱们。燎邦千里广原,无遮无挡,最怕火攻,可为何我们历来不用?就是怕逼得他们走投无路,狗急跳墙。何况此处是双头地界,我同双头堡褚家兄弟有些交情,今后有用得着他们处,为他们也得搭把手。”

宋流也知有理,皱眉道:“那我去便是,你回去养伤。”

“小伤罢了,不碍的。”李烬之挥挥手,笑道,“将军回去,等我消息决堤放水,便算帮了我大忙了。”

宋流不解地摇头道:“救火有底下人去便是,若不够我可再派人手,何必殿下亲去,万一有个闪失……”

李烬之摇摇头,说道:“我想往事会来。”

宋流一怔,讶道:“她会来?你们约好了?”

“没有,只是她会来,我知道。”李烬之微微一笑,向西望去,“我想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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