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一步踏入,赫然发现门边立着一人。方定楚猝不及防,撞个正着,体内枢力自然生出反应,倒叫那人腾腾退了两步。她定睛一看,见那人正是杨和,忙欠身赔礼道:“冲撞了。”
杨和不介意地笑笑,说道:“我不请自入,还未告罪。实在是这丫头刁滑,方入照不在,我不敢大意。”
方定楚见他似乎并未留意到方才门外的对话,略微放心,笑道:“有劳杨兄。她还安分么?”
“睡得香呢。”杨和指指床上的秋往事,又有意无意地踱到窗边,望着底下不断集结的兵士道,“倒是方入照莫非遇上什么麻烦?”
方定楚轻描淡写地微微笑道:“杨兄不必担心,一点小误会而已,稍后自会解释清楚。”
杨和瞟一眼满脸戒备之色的罗翔,识趣地点点头,笑道:“那便好。既然方入照也回来了,我便还是去外面看着。”
方定楚道过谢,送他出门,着罗翔在门外守着,一回身,便见秋往事已懒洋洋地坐了起来,面上还带着倦色,不住打着呵欠。她走到床边,微微笑道:“醒了?”
秋往事在她进屋时已经醒转,听方才的谈话得知容府与米狐尝间似乎出了变化,因此虽仍觉得有些累,仍是打点精神,下床道:“我好像听见罗翔的声音,莫非是四姐来了?”
方定楚拉她到窗边,向下一指道:“你看。”
秋往事低头一看,只见塔楼周围乌压压围着无数兵士,个个全副武装,严阵以待。她不由一愕,一面吃惊于情势突变,一面也讶异于自己一觉居然睡得如此之沉,底下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竟也毫无所觉。
方定楚见她发怔,便道:“放心,这些人不是冲着你,是冲着我。”
秋往事回过神,讶道:“怎么,米狐尝卸磨杀驴了?”
“不,这次理亏的是容府。”方定楚神色寡淡,语气平静地答道,“你知道怎么回事?阿宿不信你和五弟真的叛出容府,私自带了兵马出关,一路杀进燎邦来了。”
秋往事陡然回头,面色大变,叫道:“什么?!六哥、六哥……”
方定楚走到桌边坐下,正好侍女送来午饭,便自顾自吃起来,一面淡淡道:“你高兴么?如今我们同米狐尝的盟约岌岌可危,随时可能翻脸,这一仗你已赢定了。”
秋往事面色苍白,也呆呆地走到桌边缓缓坐下,怔怔地盯着桌上的酒菜愣半晌,才斟了一杯酒一口喝下,睁大着眼一声不出。
方定楚也闷闷地喝几口酒,许久才低笑一声,抬头望着她道:“难怪你那么笃定,你所说的底牌,原来便是阿宿。”
秋往事一杯接一杯喝着酒,低声道:“你明知不是,何必如此相激。”
方定楚低叹一声,冷冷道:“虽不是你存心安排,可你叛出容府,难道想不到他会怎么做么?”
秋往事慌忙摇头,摇到一半忽又茫然地停下,低声道:“是我对不起他。”
方定楚又道:“他现在只领着千把人,孤军深入,补给断绝。米狐尝前面是措手不及,才被他连挑了几个牧庭,现在已开始调兵了。虽然阿落追他去了,可到时和燎兵碰上,也未必说得拢,最糟的情形,我想都不敢想。”
秋往事霍地站起,说道:“我去救他们!”
方定楚冷笑道:“救?怎么救?”
秋往事俯下身,急促地说道:“你放我出去,我们一起拿下米狐尝,就什么都解决了!”
方定楚轻笑一声,摇头道:“先不说米狐尝没有那么容易接近,就算真的让你得手,燎邦组织松散,各部人马尚可各自为战,以阿宿目前的兵力,随便撞上一个小族就够呛。”
秋往事来回踱着,急道:“那要如何?”
方定楚见她惶乱无措,满面焦急,心下也觉沉重,低叹一声道:“我想唯今之计,只有双管齐下。我们本就是伐燎,事已至此,干脆就大干一场。一面我们在这里想法擒下米狐尝,米狐哲也别放出来,他们两边都失首领,势必有一场大乱,无暇他顾。另一面,我们也该自南边动手。”她眉锋一敛,望着秋往事沉声道,“往事,我不知五弟在哪里,可想必不会离望山城太远。如今北疆兵权在他手上,想救阿宿,只有让他发兵。”
秋往事眼中一亮,喜道:“是啊,望山城有兵啊,我让他们立刻北上便是。”
她应得如此爽快,方定楚倒愣了。望山城如今是双方对峙的着力处,也理应是李烬之恃以自立的根基,岂知她竟如此轻易地打算调动城中兵马,仿佛这座城的得失根本微不足道。她隐约觉得事情似乎与自己所想有些出入,未及细思,忽听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两位这么做恐怕有些不妥吧。”
她悚然一惊,霍然回头,只见杨和不知何时进了房,门半开着,能看见罗翔无声无息地倒在门口。她面色一变,厉声道:“杨兄这是什么意思?”
杨和面上仍是一派温和,反手关上门,若无其事地走到桌边坐下,微微笑道:“我是什么意思?容王与顾大人有约在先,言明共同对敌,共分土地,更答应事成之后将秋往事交给顾大人处置。我连方圆针都借给你了,岂知你不仅迟迟不肯下手,这会儿还背着我与她联起手来。我倒要问问,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方定楚冷冷道:“我容府的家务事,似乎不必一一向杨兄解释。”
“那么你坏了我们同米狐尝三家盟约的事,总该向我解释解释吧。”杨和慢条斯理地说道,“米狐尝答应十年之内不犯不孤城,如今你们的算盘倒是打得如意,却把我们置于何地?”
方定楚听他似乎只是担心受到牵累,略微缓下面色,说道:“这个杨兄不必担心,这次若整垮燎邦,自也有顾大人一半功劳,容府绝不会亏待。”
“只怕等容府兵马遍布燎邦时,亏不亏待就不由顾大人说了算了。”杨和一拍掌,笑道,“不过两位的计划也算不错,只要稍稍改动一下,我便能够接受。”
方定楚听他口气松动,忙问:“怎么改?”
杨和笑容不减,眼中却现出一丝锋芒,缓缓开口道:“改成由顾大人和裴初一同实施,容府在旁静观便好。”
方定楚一时愕然,怔了半晌,忽“嗤”地笑道:“说了半日,原来想吞功?杨兄真有意思,顾雁迟如何与裴初协调我且不管,只说这里。杨家的暗杀手段我不质疑,米狐尝防备再严,你也的确未必没有机会。只是我很想听听,你打算如何过我们两个这一关?”
杨和面色泰然,不温不火地微微笑道:“方入照说错了,我并非吞功。我此次来,为的就是两件事。一,是杀了米狐尝和米狐哲;二,便是除去你们两个。”
“哦?”方定楚怒极反笑,“杨兄倒是很有信心,不知底气何在?”
杨和微微一笑,尚未回答,秋往事忽然□□一声,踉跄几步,勉强扶着桌子坐下,面色一片苍白。
方定楚大吃一惊,忙问:“怎么了?”
秋往事紧闭双唇,牙关“格格”发响,说不出一句话。却听杨和朗声大笑道:“方入照不妨看看身上,是否少了什么东西?”
方定楚心下一动,忙一摸怀中,登时面色大变。
杨和大笑着自怀中摸出一个纯白的扁匣,掀开盖子,说道:“这原是我杨家之物,方入照既然不用,我便拿回来了。”
方定楚料想定是方才进门碰撞时被他偷走,待见到盒里的针缺了一半,心更是直往下沉,忙试着调息,却觉胸腹之间冰凉凉的,枢力难以凝聚,竟有涣散之象。她顿时沁出一身冷汗,颤声道:“你、你什么时候……”
杨和取过桌上的酒壶轻轻晃荡着,悠然道:“方入照不觉饮这酒时口感有些不对么?”
方定楚微微一怔,这才察觉口中似黏着些极细的粉末,这才知道他是把方圆针磨成了粉,混在酒中让她们喝了下去。她心下一片空白,只觉手脚冰凉,浑身的温度都似一点一滴地消散。
杨和探过身去拍拍她肩膀,轻笑道:“方入照不必难过,反正很快你就再用不着什么枢力了。”
正自得意,忽听秋往事虚弱地问道:“我想问杨兄一句,你似乎对这次的事早有准备,莫非六哥北上,早在你们计划之中?”
杨和微微一顿,旋即爽快地点头认道:“不错。铁川卫的兵也不是傻子,岂会被王六将军几句话就哄出了关?融北一线防务本是顾大人一手打理,如今虽然失势,多少总有些底子在。北照关这里我们早已布置过,本就打算适时出兵,破坏容府与米狐尝的盟约。王将军适逢其会,倒是歪打正着。”
秋往事点点头,又道:“裴初这里顾大人想必更加不缺眼线,自然早已知道他要出兵,因此便布了这个局,把米狐尝、米狐哲、二嫂和我一网打尽。我们四人一死,只要你这凶手不现身,四派之间势必要互相怀疑,攻伐不休,从融洲至燎邦都会陷入大乱,顾雁迟与裴初便能从容得利。”
杨和怔了一怔,随即朗声大笑,击掌赞道:“秋姑娘果然聪明,一点就透,难怪顾大人一再嘱咐,这次燎邦怎么样不要紧,却一定要先把你除了。”他蓦地笑声一收,站起身来,冷冷俯视着软软伏在桌上的秋往事,袖底无声地翻出一柄匕首,沉声道,“可惜再聪明也没用,秋往事,你已经输了。”
近来风境之内最大的事便是李烬之与秋往事开赴望山城,筹划伐燎,朝堂之上,街巷之间,所言所谈不离于此。朝廷顺应民心,授命容府出兵,更下旨卫昭出任监军,亲领两千精骑驰援北疆。
大军即日开拔,取道风洲。卫昭此次一改往日大肆铺张的奢靡作风,竟是处处收敛,沿途不入城镇,不扰官民,一味倍道兼行,风餐露宿,倒真拿出了些行军的做派来。
青陵山下的青泽城正当风都西面门户,是卫昭一行必经之路。守令刘乐书一早便差了探马出去候人,到得近午时分,终于收到回报,得知卫昭已在城外十里处,午后可至城下,仍是不入城,只在郊外扎营。
刘乐书立刻命人前去迎接,待交待妥当,便来到书房,推开书架,走进后头隐藏的一个密室中。
密室内已有一人,似是知道他要来,未等他一脚踏进,便开口道:“卫昭到了?”
刘乐书屈膝向下跪去,答道:“殿下,人已在十里外,大约再有个把时辰便到。”
屋内之人正是李烬之,他未等刘乐书行完礼便上前扶住,笑道:“好了,你出身枢教,几时也学会这套。”
“披这身官服,总要学的。”刘乐书虽这么说着,神情语气却明显随意起来。他直起身,一张娃娃脸看不出年纪,明明神色老成持重,眼中却又一片未经世事般的清澈明亮,“他不入城,你是过去见他,还是叫他进来?”
“自然是我过去。”李烬之笑道,“他是大人物,哪能由我使唤。”
刘乐书点点头,又问:“你想必也不要侍卫?”
“自然不要。”李烬之神情难得的轻松,全不似平日的不苟言笑,“幸好是你在这儿,若换了宋将军赵先生,只怕又有一顿说道。”
“卫昭这人的确名声太臭。”刘乐书了然地点点头,“他是当日宫变的元凶主谋,以你的身份,的确不宜和他有什么瓜葛。不过横竖将来迟早要杀他,现在用得着,先用用也无妨,不走明面也就是了。”
“将来的事以后慢慢说。”李烬之含糊应了一句,又道,“你替我准备一下,等他一到我就过去。”
刘乐书走到屋角的立柜前,自里面取出一套普通侍卫的行头,又掏出一块令牌一并递过,说道:“这里是自己地方,也不必太小心,你就扮我的信使,直接过去便成,他这里前几日已去知会过了。”他微微一顿,忽笑道,“其实他又并非当真是你大舅子,何必那么着紧地跑去见他,有什么要联络的差个人去也就是了。他毕竟身家性命全寄在江栾那边,万一叫他知道了你真正的身份打算,是否还会为了一个自幼失散的妹妹不惜一切,实在难说得很。”
李烬之摇摇头,微微笑道:“我有意同容王决裂的事,已向他吹了很久的风了,虽没明说有天下之心,可既然脱出容府,摆明是要自立,他一早就心知肚明。卫昭这人孤僻冷酷,权势富贵他经历得多了,并不如何放在心上,其实倒比一般人更重人情。这世上能给他人情的,只有一个往事,他舍不得放手。我与他一直是书信往来,也是时候该当面交个底。这次他上融洲,大哥一定会有动作,往事这头也需要他照应一把,我有不少事要同他交待,见这一面是省不了的。”
刘乐书知他已有打算,便不多劝,先行告辞出去迎接大军。虽说卫昭已刻意低调,毕竟少不了一番程序应酬,待一切安顿也已是黄昏时分。李烬之等一干官员回来之后,方才换过衣服,拿着刘乐书的令牌直奔郊外营地而去。
卫昭显然已得了知会,守在营寨门口的兵士一见令牌,便什么也不问地领他径直往主帐行去。
主帐之外驻守着层层卫士,自二十丈之外起,先是一圈□□兵,再是一圈重甲枪兵,跟着是一圈轻甲刀手,离帐五尺之处还有一圈穿着赤红软甲的兵士,个个目蕴精光,神完气足,显然皆有枢术底子,正是江栾赐给卫昭的御前朱衣卫。
李烬之虽觉防卫未免太严,但素知卫昭喜好排场,便也不以为意,走进帐中。
哪知一脚踏入,顿觉劲风扑面,一片明晃晃的刀光自四面八方兜头罩下。他悚然一惊,正待后退,却听身后一片铿锵之声,侍立在外的朱衣卫一拥而上,将他的退路尽数封死。
李烬之避无可避,眨眼之间,已被刀剑抵住浑身要害。眼光一扫,这才看清帐内除了居中而坐的卫昭之外,竟还有二十来名朱衣武士。这些人个个气息难辨,若有若无,显然皆是修习同息法,正是为了对付他而安排。他心下大震,知道今日恐难善了,面上却不动声色,眉梢一挑,微微笑道:“卫大人,好久不见,何必如此热情。”
卫昭面色铁青地一挥手,命人上去将他绑起。李烬之被几十把刀指着,无从抵抗,只得任人紧紧绑了,押到卫昭跟前。
卫昭眼中神色复杂,似是又悲又怒,狠狠瞪着他,厉声道:“你想不到我还活着吧。”
李烬之一怔,脑中飞快转念,一面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卫昭冷冷一哼,拍拍手,片刻后两名兵士自帐外押进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李烬之一见之下便吃了一惊,细细认了认,讶然叫道:“楚颉!”
卫昭冷笑一声道:“好快反应,见他失手,便想诬他是楚颉?”他“啪”地扔下一块白色木牌在他面前,指着上头刻着的凤凰纹饰道,“你看清楚,凤首向右,别以为只有你们分得清楚颉楚颃。”
李烬之一见楚颉,便知楚颃在秦夏定是出了问题,待见到这块灵枢,更是确定,忙道:“这灵枢是楚颃的没错,可它的主人却不是跪在这儿的这个。”
卫昭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你也是修入微法的,何必耍这种赖。这灵枢内的枢力与他相合,不是他的还是谁的?李烬之,我原先还当你是个人物,既然有胆派他来刺杀我,就别敢做不敢认!”
李烬之一时无语。楚颉与楚颃曾经对调身份,彼此的灵枢自然也曾对调。虽然对调之后灵枢内的枢力与本人不合,可本也没人无故跑去验证。今日楚颉假冒楚颃,又将灵枢换回,倒正是物归原主,枢力自然相合。这其中因由李烬之自然知晓,一时之间却无从向卫昭解释,只得无奈地轻叹一声道:“好,卫大人想想,无论楚颉楚颃,都是一介书生,我就算真的无端端要行刺你,总也不至于连个像样的刺客都派不出来,找他下手,岂不是自讨没趣么。”
卫昭不屑地轻哼一声道:“他是熟面孔,你知道我不防备他。若不是我戴着碧落手套,早已被那封毒信毒死了!”
李烬之瞟一眼楚颉,平静地问道:“以大人的狠辣手段,居然没杀他,想必是有所交换?”
“不错!我用他一条命,换了一个秘密。”卫昭双眉一竖,神色陡然凄厉起来,“秋往事根本不是阿萱!阿萱、阿萱她早已经死了,早已经死了!”他忽然一个箭步冲上,揪着李烬之衣襟大吼道,“你说!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李烬之早有所料,听他说出口仍是忍不住心下一沉,面上却仍是一片泰然,淡淡笑道:“大人也与往事相处过,血缘之亲,当有所感,是与不是,用得着别人说么?大人不妨试试,想到卫萱二字,眼前看到的是谁?”
卫昭陡然顿住,怔怔地发起呆来。他自从见到秋往事,早已一心拿她当妹妹看,陡然听说她是假冒时,着实是惊怒欲狂,可心底终究隐隐存着一丝希望。这时听李烬之一说,顿时又犹豫起来,楚颉言之凿凿的种种凭证,似乎都抵不过当日与她相处时的一言一笑。
正自出神,忽听一直沉默不语的楚颉开口道:“大人何必伤神,要知道真相,依我说的方法一验便知。人证或许能够作假,物证又如何?大人手上不是有你妹妹当日的灵枢么?只要把它埋下地去,若发了芽,便是宿主已死的铁证,还用多说什么?”
李烬之心下一震,他之所以并不担心江一望将何小竹一事的真相透露给卫昭,便是吃准了口说无凭,总有法子哄得卫昭相信,哪知却还有这样一处疏漏。当日秋往事与卫昭相认后,因感动于他一片真情,便将何小竹的灵枢留给了他。当时不以为意,岂知今日倒成了关键的证据。何小竹已死,枢痕也早已褪去,灵枢入土,自然发芽,无从伪造,也无从辩驳。
卫昭也似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陡然醒过神来,自怀中掏出何小竹的灵枢,轻抚着上面的刀痕,良久方霍然抬头,厉声道:“好,我老家便在前面风都郊外,我会在那里驻军十天,把这灵枢种下,若是没动静,楚颃你就等着脑袋搬家;若是真的发芽,李烬之,你知道是什么下场!”语毕一挥袖,吩咐众兵士严加看管,便大步踏出帐外。
楚颉待他一走,当即来到李烬之身边,低声道:“五弟,想不到咱们会在这种地方重见吧。啊,或许我该叫你,太子殿下?”
李烬之见他并不避忌边上的侍卫,淡淡扫他一眼,问道:“这些都是容府的人?你们知道我的身份应当不久,这个局却似乎布了很久?”
楚颉点点头,答道:“五弟聪明。大哥知道迟早要同你一战,三年前便开始着我招揽收买修习同息法之人。刚巧当今品级最高的同息士正是定楚的堂叔公方如晦,俨然宗主,因此做起来出奇地顺手。天下修同息法的除去北边杨家一脉,其余十之八九都入我们帐下。这几个人都是卫昭亲手挑出来的,只是任他挑来挑去,也一样都是我们的人。”
李烬之轻叹一声道:“我到底还是小瞧了大哥。”
楚颉摇头笑道:“五弟向来沉着谨慎,只是最近这几步走得未免有些急躁,看来七妹对你的确影响不小。”
李烬之不置可否地牵牵嘴角,又问:“想必大哥已等在风洲之外了。”
“自然。”楚颉直认不讳,“大哥等这进风洲的机会好久了,难得你又是这样的身份,浪费未免可惜。一旦卫昭杀你,容府便会打出太子一脉的旗号,先杀进来灭了卫昭。只要处理得当,或许还能把你的势力收为己用。你也可以安心,大哥借了你的名号,将来成事,少不得要追封个名份给你,你也便算对得起祖宗基业了。当然,如果卫昭这里有意外,自然有我们的人杀你。”他低头凑到他耳边,低笑道,“五弟,你已经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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