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一阵铿锵乱响,众骑士皆已拔刀在手,高呼怪啸着一拥而上,尘沙一起一落处,早已将李烬之团团围在中央。
沈璨怒吼一声,招呼身后众人便欲冲上,一步尚未迈出,却忽被人从旁拉住,愤然回头一看,只见秋往事扯着他空空的右臂袖管,气定神闲地望着重围之中的李烬之。
沈璨大急,叫道:“将军,这帮兵匪子心里可没法理人情,真会下狠手!”
秋往事上前两步卡到他身前,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悠悠然道:“怕什么,五哥又不是打不了架。”
沈璨哭笑不得,急道:“五将军再能打,咱们做下属的也没有站在一旁看戏的道理呐。何况他们头儿,那个疤面鬼,是燎邦贺狐氏人,手底下颇硬扎,没那么容易应付。”
“燎邦贺狐?”秋往事吃了一惊,讶然回头,“外族兵不算奇,可三边铁卫吃的可是抗燎饭,居然会有燎人?还是七狐之一的贺狐?”
沈璨满脸鄙夷,狠狠啐道:“你瞧他为了几两军饷便能为仇家卖命杀自家人,就知道是何等的亡命徒了。贺狐一族据说自幼与狼为伍,勇悍冠于燎邦,将军别太大意。”
“现在大意的不是我,是他。”秋往事悠然而笑,指指大剌剌环着双臂背对着这边的疤面男子,“他若知道我是谁,或许好歹能走上几招,可既然全无防备,就是卢烈洲再世我也一招收了。他们想先声夺人,我们若要靠你保全,岂不折了威风。喏,你瞧五哥那油盐不进的神仙脸,像是要人帮忙的样子么?总之你只管放心,我自有分寸,五哥也自有分寸,你就安心看着这疤面狼怎么变成偎灶猫。”
沈璨到底知她能耐,见她说得笃定,也便安下了心,将刀一甩,盘腿坐下,挥挥手高声招呼道:“兄弟们,看将军给咱来出热闹的!”
众侍卫虽不明就里,见他如此,也都来了劲,“呼啦啦”席地而坐,呼喝着给李烬之鼓起劲来。
疤面男子听到这边鼓噪,讶然回头,见方才还杀气腾腾的沈璨正领着众人说说笑笑,看戏一般,哪有半分紧张。他心下大奇,又往李烬之处望去,细细打量,寻思这白面书生莫非当真有这等能耐。
众骑士围着李烬之示威地转着圈,时而举刀猛地劈出一道破空声。渐渐地圈子越收越紧,其中一人蓦地呼啸一声,刀交左手,一脚勾着马镫倾身挂下马侧,伸臂向他腰间挟去。李烬之纹丝不动,任他搭个正着。那人心下一喜,抬头扫向周围骑士,炫耀地打个口哨,正待顺势发力将人擒上马来,李烬之忽地一矮身,手腕一翻,三指扣住马镫轻轻一拨,已自他脚底套出。
那人吊在马侧,全凭马镫吃力,此时脚下一空,顿失凭依,未及反应,已是“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连跌了几个筋斗,直震得全身似散了架,痛得满眼金星。
李烬之未待他摔落地上,已顺手夺了他手中长刀,反手一刀刺在马股。那马吃痛,长嘶一声,发疯般横冲直撞起来,只听得一片惊呼,原本紧密的圆形马阵顿时乱了套,挤的挤,撞的撞,一人跌下马背,又别了另一人的马脚;一人避过左边惊马,又迎面与别人撞在一处。唯有李烬之在混乱之中闲庭信步般东迈一步,西转半圈,游刃有余地穿插在似乎并不存在的空隙间,顺手还左绊一脚,右推一把,不片刻已搅得近半人马跌翻在地,哀号之声此起彼伏。外圈人马虽幸免于难,一时却也冲不进来,只能眼看着他举手之间搞得人仰马翻,除了破口大骂,也别无他法可想。
疤面男子眼看着原本一边倒的局面眨眼之间便转了风向,大吃一惊,正愕然盯着李烬之,忽见他如有所觉般抬起头来,冲他微微一笑,眼神分明温和,却不知怎地让人有无所遁形之感。疤面男子心下一突,只听他悠然开口道:“你似乎搞错了,我是将,你是兵,我招你议事,自然是你来我这里回话。你一片热诚邀我下营,我自不会拂你的意,可这先后次序、规矩礼法却是乱不得的。”
疤面男子见他一面说话,一面从容闪避着满地乱撞的惊马骑士,也不见如何腾挪跳跃,无非不急不缓地踱着步,却总能在间不容发处避开碰撞,在一片混乱之中安稳得游离于世一般,说不出的怪异。他暗暗骇异,知他果然不是好相与的,正自盘算对策,忽瞥见秋往事与沈璨等坐在一处说笑,顿时心念一动,长刀一振,大喝道:“好大口气,我便与你议议规矩!”语音未落,仰天一声长啸,凄厉有若狼嚎。座下马匹似是受了惊,猛然跃出,却不是向着李烬之,反而朝秋往事这边疾冲而来。
众侍卫猝然一惊,慌忙七手八脚地站起身来,拔刀相迎。尚未立定脚跟,疤面男子已冲到身前数丈处。只见他忽地腾身而起,巨鸟般自奔马之上一跃而下,挟着千钧之势举刀便向秋往事当头劈去,同时左手马鞭隐在刀光之下无声无息地向她颈项卷去。座下马匹也顺着前势奔进人群,立时冲散了欲上前搭救的众侍卫。
眼见着秋往事避无可避,疤面男子嘴角一裂,一声狞笑尚未出口,猛觉两缕冰冷的劲风扑面而来,尖锐之意直逼眼目。他大吃一惊,隐约看见两道白光,当即一旋身,马鞭一挥往面前撩去,右手长刀改劈为扫,打横划向秋往事腰间。
岂知才一鞭挥出,两道银光忽地轻轻一闪,不知怎地竟避过了马鞭,仍是径直向双眼刺来。他心下大骇,来不及回招,只得猛然向后跃去。耳中听得一个清亮的声音笑道:“五哥,我料理了?”
他听得“五哥”两字,心下忽地一动,隐隐然想起什么。眼角往李烬之处一瞥,见他不知何时已走出圈外,正一面拂着襟上尘土,一面优雅地比了个“请便”的手势。
他不知怎地心下一凉,脚步一虚,便觉颈际背心皆是一阵轻微的刺痛,慌忙定住身形,低头一看,只见一枚轻薄短刃凌空抵在喉前。而身后分明无人,后心处却也被不知自何而来的尖刃抵着,一股温热的液体缓缓顺着后背滑下,所过之处,寒毛尽竖。
他面色铁青,小心翼翼地吞了口唾沫,缓缓扭过头,望向负着双手笑眯眯立在一旁的秋往事,哑声道:“你……自在法……秋往事、李烬之?”
秋往事朗笑着鼓起掌来,转头道:“五哥,我名头比你大呢,瞧别人都是先认出我才认出你。”
“自在法好认而已。”李烬之悠哉游哉地踱步过来,身后一众骑士见首领被制,也皆不敢妄动。他来到疤面男子身前,微微笑道:“我想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疤面男子最初的震骇过后,渐渐镇定下来,知道今日之局绝难善了,若此时被压下势头,只怕今后军中再也没他说话的份。心下一横,索性环起双臂,白眼一翻,打个哈欠道:“大名鼎鼎的李烬之秋往事,原来也不过是没种的东西,连自家军营都不敢去!哈,你们若以势压人,我也没什么可说。这条命我今日便撂在这儿,若碍了你们的眼,只管收走!可若要我对无胆鼠辈卑躬屈膝,那是想也别想!李烬之如何?秋往事如何?该我兄弟得的银子,我一文也不会让。你们只管看着办,瞧瞧多少血才能浇灭我铁川卫兄弟的志气!”
众骑士闻言纷纷叫起好来,“铿铿”击着刀剑大嚷道:“有胆碰他一下试试,我们五万兄弟平了你望山城!”
秋往事朗声大笑,轻蔑地斜睨着他,冷声道:“不怕死?我还偏不相信!”
语声未落,但见银光一闪一没,一股殷红的鲜血便自那疤面男子大腿处喷涌而出,直溅出数步之远,眨眼之间右腿已是一片鲜红。
众人一片惊呼,看这血流的势子,显然是被刺破了腿上主脉,只怕顷刻之间便是血尽人亡,无可挽救。疤面男子但觉双腿蓦地发软,勉强撑持了几个呼吸便颓然倒了下去。
众骑士慌忙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扯下布条紧紧勒住他大腿,又寻块石块用力压在伤口上试图止血。可主脉既裂,鲜血直如涌泉一般汩汩冒出,虽然流势稍缓,终究遏止不住。不过片刻之间,疤面男子脸上的血色一分分退下去,气息渐促,浑身冒汗,不可抑制地发起颤来。
秋往事缓步踱到他身前,微微倾下身,笑道:“如何?阁下的这点儿志气还要多少血才浇得灭?我就在这儿等着看。”
那人只觉身上温度一点点退去,眼前世界渐渐模糊,隐隐嗅到熟悉的死亡气息,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清晰真切。他心下又惊又骇,想着左右无救,不能丢了面子,强自压下恐惧,正欲回几句狠话,却忽听她接着说道:“几时浇灭了,记得吭一声,我保你性命。”
那人陡然一震,似溺水之人抓到浮木,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猛地支起身子,半是绝望半是期望地盯着秋往事,哑声道:“你、你能……”
秋往事微笑着点点头,向他大腿一指。众人低头看时,只见她这一指似伴着魔法,血流速度立时缓了许多。
疤面男子心底涌起一阵狂喜,似哭似笑地叫了两声,整个人忽似失了支撑,软软向后倒去。陷入黑暗前,只来得及说了一句:“但凭将军吩咐。”
秋往事满意地一笑,高声道:“好!既如此,便是袍泽兄弟,我自然保你性命。”说着蹲下身,双手按在他伤口附近,枢力源源不断地注入他脱了轨道的血液中。原本自在法一入人体,受他人驳杂的枢力所扰,便不能发挥效用。可此时疤面男子血流了大半,虚弱得只剩一口气,体内枢力也薄弱得似有若无,秋往事的枢力之精纯本又过于常人,消长之下,虽不至能任意操控血流,却也足以将欲自伤口涌出的血液导回正途。
周围的骑士们眼见着她双手往腿上一按,伤口处汩汩涌出使尽方法也止不住的鲜血便蓦然疾流归渠一般收了势子,惊异之余皆暗暗生了敬畏,默默垂手立在一旁。
伤口本身并不严重,血流一止剩下的便好办。秋往事命人取来些伤药厚厚抹上,过了片刻,伤口的血便渐渐凝起了血痂。她见已无大碍,便一点点收回枢力,命人紧紧包扎,又喂了两颗固气血的药丸,拍拍手站起来,对李烬之点点头道:“五哥,好了。”
李烬之微微一笑,轻轻冲她眨眨眼,上前高声道:“诸位听好。在下容府李烬之,新任望山城守令,兼统东北边事。这位秋往事,以后便是你们铁川卫的督领卫尉。自今日起,融北十二城军政要务便统归我两人管辖。如今时事正乱,有的是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只要踏踏实实跟着我们,自然有你们升官发财的时候,到时区区五钱月银又岂在话下。今日之事,念在你们初归容府不知规矩,我可以不计较。可今后既跟了我,便得把我的规矩一条条学起来。你们之中有识文断字的,都留下来随我去守令府,先把容府军法学明白,回去便是执法检事,教习督导众人。其余人便把这受伤的先带回去,等他下了地,再让他领齐千袍以上将领过来听问。这几日先把人员名册、战马数量、器械清单等整理出来,待我们交割完毕,随时下营查看。”
众人早已熄了气焰,听得竟不用受罚,皆暗自松了口气。面上虽仍翻着眼撇着嘴做不屑状,到底不敢明着冲撞。彼此咕哝几声,打几个眼色,大部分便骂骂咧咧地扶起那疤面男子,讨了出城手令闷闷离去。只剩下三人说是识字,神情间皆有戒备之色,显然留下来也有摸底之意。李烬之命众侍卫仍守着府库,只叫上沈璨,便带着这三人与秋往事同往城守府邸行去。
沈璨看着那三人憋闷警觉的模样,大觉畅快,朗笑道:“这班人没事便来折腾,今日上府库,明日上守令府,嚣张得很。如今这儿掌事的丞令是个软蛋,只知道拖过一日算一日,着实拖不过了便多少给点钱打发。这班人尝到甜头,更是越闹越欢,最近索性在城里住下,隔几日便来闹腾一回。其实前后加起来,着实已给了不少银子了。若不是府库实在没什么余钱,恐怕这丞令早已按着他们叫的数目,要多少给多少了。我这口鸟气可憋久了,几次想教训教训他们,丞令都严令不准,唯恐招惹急了他们当真大军攻城。嘿嘿,可看看今日,那疤面鬼无非挨了一刀便软了,那烂泥样子真他娘的解气。到底还是跟着五将军七将军痛快。哈!你便不怕他当真死硬到底,收不了场么?”
秋往事见后头三人都竖着耳朵倾听,特意大声答道:“怕什么,死硬到底便由他硬死呗,我就不信铁川卫会为了他一个人与容府杠上。真有那么齐心那么不怕死,五万人早就横行天下了,还用得着窝在这儿死皮赖脸地讨钱度日么。”
沈璨大笑,连呼痛快,忽眉头一皱,沉声道:“是了,近来都传你们杀了白大师,见他娘的鬼!你们放心,咱军中兄弟绝没半个信的。若有什么差遣,我头一个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烬之摆摆手笑道:“这是小事,没什么大不了。倒是你,怎么跑这儿做起侍卫来了?”
沈璨拍拍空荡荡的右臂袖管,答道:“我这个样子,军中待不了了。王爷照顾我,给的爵禄颇丰,我却不想吃闲饭,还是想当兵。因此便辞了爵位,来这儿混了个侍卫。”
秋往事微一皱眉,问道:“你便是缺了条胳膊,总也比旁人强,要是真想当兵,让无恙他们安排个位子便好,何必做什么管库门的侍卫。”
沈璨瞟她一眼,似有些为难,犹豫片刻方谨慎地开口道:“这次打裴初五将军不在,王爷亲自掌兵,人事上颇有些变动。过去止戈骑那班兄弟不少都挪了地方,自己也还得摸索,我不好多去烦扰。无恙倒是升了官,在六将军手底下做吏丞,管人事。可他到底在井天捅了娄子,虽说侥幸没问罪,毕竟自己心里有数,那之后便一直闷头做事,不大和旁人来往。”
秋往事自然知道江一望用意,冷哼一声,又不好多说,正自憋气,忽闻得前方一阵杂沓的马蹄声响,抬头看时,只见一路全副盔甲的骑士迎面而来。
居中的头领年约四十,着三品冠带,想必正是这几月代领城中事物的丞令。他一见李烬之,显然认得,忙不迭喝停马队,跌跌绊绊跳下马,趋前深深一礼道:“下官楚颀,见过两位将军。”
李烬之略瞟他一眼,见他衣带不整,面带酒色,微微一笑,欠身道:“大人是楚总丞堂兄吧,算来我也该称呼一声兄长。”
楚颀抬起头来,干瘦的脸上堆满笑纹,惶恐地摇手道:“岂敢岂敢。远枝旁脉,无才无德,全凭王爷提携赏口饭吃,实在不敢自认楚氏中人。”
秋往事见他面目颓唐,举止畏缩,不必说楚颉楚颃的风流俊秀,便与普通楚氏族人的光鲜矜傲也大大不同,不由暗觉讶异。
楚颀抬起头,忽认出后头跟着的三名正是时常闹事的铁川卫兵士,不由一怔,讶然道:“这、他们……”
秋往事笑道:“大人行色匆匆,是赶着给这拨人发钱去吧?放心,我们方才从那头过来,顺路料理了,大人今晚倒不必破费。”
楚颀又是尴尬又是惊讶,愕然半晌,干笑道:“下官失职,下官失职,幸好两位将军神勇。这三人可是重犯?下官立刻拿下去法办!”
“不必。”李烬之伸手拦道,“他们也没犯什么大事,你着人押回府里看起来,把军法条文拿来,让他们连夜先抄一遍再说。”
楚颀点头应下,立刻招呼手下,前呼后拥地将李烬之一行迎回守令府,着人带走了那三名铁川卫,便大张旗鼓地吩咐属下张罗酒菜。李烬之淡淡推辞道:“不必麻烦,我们都已吃过。我还有话要问楚大人,先叫人都下去吧。”
楚颀悻悻然遣退众人,与他一同进了书房,恭恭敬敬地立在下手,垂手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李烬之示意他坐下,见他执意不肯,也便罢了,开口问道:“我来这儿做什么,大人心里可有数?”
“有数,有数。”楚颀四下一扫,比了个杀头的手势,压低声音道,“猎狐。”
李烬之点点头,问道:“既然知道,那准备得如何?”
楚颀微微一怔,答道:“王爷吩咐,此战绝密,不能漏半点迹象。这里是边境之地,奸细混杂,若有所动作绝难瞒过去,让我心里有数便好,什么都别做,只等两位将军来了再听你们安排。”
李烬之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吩咐道:“好,那你先去拨五万两银子给铁川卫,就说是给他们弃暗投明的奖赏。”
楚颀大吃一惊,失声道:“这、这……这怎么……哦,是了是了,还不曾禀报将军。当日裴初撤出融洲,各地府库粮库都卷空烧尽了,此处自也不得幸免。王爷虽然拨了银子过来,但到底有限,又不能一上来就收重税,因此只得先省吃俭用应付着。维持个日常用度已是捉襟见肘,着实是填不了铁川卫那无底洞了。将军刚来,原是该庆贺一番,赏他们些甜头尝尝,可是眼下,这……实在是有难处。”
李烬之漫不经心地挥挥手道:“便连五万也拿不出么?”
楚颀为难地搓着手,答道:“五万……有是有的,可拿出去之后,往后的日子可就……”
“便没什么地方能再挤些银子出来了么?”李烬之不耐地斜瞟着他,语气渐渐变硬,“官员的俸禄,城内驻军的粮饷,还有你楚大人夜夜出入赌坊酒肆的钱,便都是省不得的?”
楚颀满头大汗,忙低着头一迭声应道:“是,是是,能省、能省。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本月起官员俸禄兵士粮饷一律减半,我带头,一个子儿都不要!”
李烬之满意地点点头,又指指沈璨道:“这个人是我故旧,如今在你这里府库做侍卫,我想问你要了,不知大人可愿放人?”
楚颀点头如捣蒜,应道:“自然、自然,但凭将军吩咐。”
李烬之缓缓道:“好,那自今日起,他便是此处城门令,统领城防事务。”
沈璨大吃一惊,霍地起身,愕然道:“将军,这……”
李烬之微微笑道:“你不愿么?”
沈璨摇摇头,讷讷道:“这倒不是,只是……”
“那便成了。”李烬之站起身,“今日不早了,两位先回去吧。具体事务,明日再议。”
沈璨半惊半喜,更是讶异莫名,原本还想再问,见他送客,只得满头雾水地告了辞。楚颀却是求之不得,匆匆行了一礼,一出房门,便头也不回地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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