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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破竹(下)(1 / 1)

卢烈洲见他们在两阵之间勒马立定,冷冷一笑,眼神锐利如锋,低喝一声:“来得好!”便欲策马迎上前去。边上一名副将却急急劝阻道:“将军,他们人少,咱们只管一气冲上去便准能灭了他们,哪儿用得着将军同他们单练!那俩可都是高品风枢,将军虽说武艺盖世,可这兵器铠甲战马都不是惯用的,还是得小心着些。”

卢烈洲斜睨他一眼,狠狠啐道:“呸!风枢又怎的?沾着个风字便自以为高人半等了?老子最看不起的便是那些虚泡泡的花架子!阿节那小子便是不听劝,才有今日这场折辱。窝在屋里折腾出来的玩意儿,能顶得个屁用!哪个经得起老子一刀?平日里关起门来自个儿吹嘘自个儿听也便罢了,非拿到战场上来现眼,未免忒折辱了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真汉子!”

那副将一听之下也起了豪气,一扬刀道:“那我陪将军同去!他们以多欺少,不能叫将军吃了亏!”

卢烈洲仰头大笑,一拍他背脊道:“好小子!不必了,我有事要你做。一会儿咱们开打,若一炷香内还未分胜负,你便安排弟兄们从后往前悄悄地撤。”

那副将面色一变,惊道:“将军不会输的!咱们也绝不能扔下将军!”

卢烈洲大笑道:“老子轮到你来操心?你仔细瞧瞧,对面阵中可还缺了个费龙头,他这人最讲规矩先后,李五都出了阵,他决不可能还窝在城里,如今既然没见着影儿,多半是摸咱们老窝去了。”

那副将大吃一惊,急道:“那咱们还不快回去,姓费的可是个硬扎角色,营里没人敌得住的!”

卢烈洲嗤笑一声道:“瞧你那熊样!急什么,在我卢烈洲面前玩儿花的,得瞧瞧他们可有这份手脚!我同他们放单阵,便是要速战速决,只要拿下了这俩,后头那空帐篷随他爱摸几顶摸几顶!只是这俩都擅远攻,当真磨起来只怕也难缠,要是被他们拖久了真叫那头烧了粮草咱们便亏大了,所以你还是先备着一手。”

李烬之远远瞧着对面阵中,侧头对秋往事微微一笑道:“都说卢烈洲只知横冲直撞,从不使计,原来也挺有几分心思。咱们的安排已叫他猜着了。”

秋往事虽听不见卢烈洲说话,却也大致能猜到几分,便斜睨了李烬之一眼轻哼一声道:“谁让你非叫费将军去摸营,若是我去,便未必那么容易叫他猜出来。”

李烬之不同她多作纠缠,轻轻带过道:“猜出来便猜出来,咱们本没打算一战而胜,主要便是让两边都瞧瞧,他卢烈洲并非当真如此无敌。”

语声方落,只听对面阵中陡地一声爆喝,似是平地忽然落下一记炸雷,密集沉闷的鼓声随着响起,卢烈洲跃马而出,一手执缰,一手挺着杆近六尺长的挑月刀,排山倒海般疾速向两人奔来。

秋往事神色一冷,眉目低沉,轻道了声:“我去了。”便纵马迎上前去。李烬之在后远远唤了声:“小心。”便也弯弓搭箭,纵马向侧面绕去。

卢烈洲见李烬之一动,便也偏转马头,同他反向跑动,令得三人始终保持在一条直线上,借中间的秋往事挡死他的箭路。李烬之忽快忽慢,忽左忽右地扯着空当,卢烈洲便也忽快忽慢,忽右忽左地跟着,两人以秋往事为轴团团直转,相互死死咬着,已是较上了劲。

秋往事则紧紧盯着卢烈洲,随着他偏左偏右,始终不偏不倚地正对着他冲去。越是靠近,便觉压力越大,前头一人一马的速度虽然并不比她快,可却似蕴着惊人的劲力,直若一座山般当头压来,连座下战马都不安地喷着响鼻,若非她死死拽着马缰,只怕早已转向退避。

秋往事情知不能被他压倒,紧咬着牙盯着他一点一点靠近,两人之间似是隔着无形的气场,越是贴近越觉透不过气来,胸口似被巨石紧紧压着,越来越沉。她紧紧绷着身子,已沁出一层薄汗,浑身关节似都在“吱吱”地响,仿佛稍有松懈便会整个散下架去。

转眼之间卢烈洲已入二十丈内,秋往事浑身毛发似都要倒竖起来,一阵阵的激灵从脚尖蹿到指尖。凤翎在袖内振得“嗡嗡”直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压着它们不一股脑儿地破袖而出。

仿佛过了天长地久,又仿佛不过眨眼之间,二十丈之距已过,卢烈洲已近得须发可见,浑身每一分每一毫似都透着逼人的杀气,仿佛九泉之下叱诧生杀的魔神,近身者死,绝无幸免!

卢烈洲见她竟不仗着远攻优势抢先出手,颇觉诧异,却也并不怕她玩什么花样,眼见距离已近,沉喝一声,便扬刀当头劈到。秋往事只觉眼前一花,白晃晃的什么也看不分明,烈烈刀风如冰似火地扑面而来,直割得脸颊生疼。她紧咬着牙根,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刀风起处,死死压着座下惊惧的马匹,仍是不闪不避地直迎上去。

卢烈洲抬眼一瞟李烬之,见他在秋往事正后,便再无顾忌,放手劈下,径取秋往事左颈。眼见刀锋已将触及肌肤,秋往事眼中蓦地精光一闪,四枚凤翎疾射而出,两枚指向卢烈洲眉心咽喉,另两枚却直冲着他座下战马的双目而去。右手长刀也同时递出,斜斜插向他左肋。

卢烈洲冷笑一声,并不理会,手上加劲,便要将她立劈马下。岂知便在此时,陡听一声弦响。卢烈洲心下一凛,先收了三分劲力,待抬眼看时,只见一道黑影自秋往事右肋堪堪擦过,蹭得她的皮甲“哧溜”一响,闪电般直射自己左胸。

卢烈洲大吃一惊,未料到李烬之如此大胆,在两人缠斗之时也敢毫不犹豫地放箭,秋往事也似全未受到惊扰,四枚凤翎一柄长刀仍是照样攻到,加上那一支箭,六道利刃卷起泼天的杀气,展眼已逼到眉睫。

凤翎速度虽快,劲力却不大,卢烈洲本打算拼着硬挨两刀也没什么,秋往事却必定要死于自己一刀之下。可李烬之的这一箭却是呼啸带风,后发先至,大有裂石穿金之势,他心念电转地一番衡量,终还是觉得不值得冒险,陡然一声爆喝,猛地躬身甩头,先以头盔磕飞了迎面而来的两枚凤翎,同时左手猛地用劲,扯得战马一声嘶鸣,人力而起,射向马眼的两枚凤翎便成了在马颈处掠过,带下一地的鬃毛。紧跟着右手大刀硬生生一收,刀杆当胸一扫格下秋往事的长刀与李烬之的箭,刀刃顺势劈向秋往事战马的前足。

秋往事见他在几面夹击之下竟是应对从容,只一招之间便开始反攻,心下也不由暗暗叹服,手上却不敢怠慢,一紧马缰,带着马匹腾空跃起,避过大刀,那四枚凤翎打了个盘旋便又飞回来,仍是罩向他面门。同时趁着他视线受扰,又悄无声息地射出一枚凤翎,倏然割断了他手中紧扯着的马缰。

一切不过瞬息之间,卢烈洲这头长刀上挑,趁秋往事马在半空之时撩向她马腹,那一头正紧紧挽着方才受了惊吓犹自人立着不住踢腿的战马,岂知手上忽然失了劲力,人一个后仰,底下马匹又是一阵惊跳,眼见要被甩下马来。眼面前又有四枚凤翎激射而到,森森寒意已直迫眉目之间。

卢烈洲双眼一眯,精光暴射,猛喝一声:“来得好!”大刀陡地向下一沉,支着地面用力一撑,双脚发劲处,人已是腾空而起,直向秋往事扑来。四枚凤翎在他盔甲上擦得一阵“铿锵”乱响,被他跃起的势子冲得四散开去。

卢烈洲人在空中,手中大刀一转一挑,以刀背重重磕中秋往事的马肋,疼得它一阵惊嘶腾跃。紧跟着大刀抡圆一舞,护住全身,“叮叮当当”地连着格飞了李烬之射来的几箭,虽在腿脚手背处添了几道血痕,却终究有惊无险,仍是以灭顶之势向秋往事扑去。

秋往事方稳下战马,卢烈洲已是山峦般直压下来,惊人的气势迫得她的心脏每跳动一回都似要耗尽全力。她眼见避无可避,卢烈洲又防得滴水不漏,索性双足一踩,倏地跳上马鞍,紧跟着便凌空一个筋斗,自卢烈洲头顶翻过。

卢烈洲岂容她轻易过去,大刀猛向上撩,同时双膝拱起,整个人蜷作一团,护着头胸要害,拼着挨上李烬之一箭,也要将秋往事挑下。

李烬之岂容他得逞,纵马赶上,一箭射出,正中他抬起的右臂。卢烈洲只觉右臂一痛,手上劲力却半分不减,仍以开山之势上挑秋往事。岂知忽觉右臂伤处一阵撕扯般的剧痛,整条手臂似被什么巨大的劲道牵着,猛向外拉去。他心中一惊,低头看时,方见戳右臂上的箭矢尾部竟连着一根细绳,李烬之正扯着绳尾驱马向外直拖,箭上似有倒钩,虽在猛力拉扯之下也似生在了右臂之中一般,拔之不出。卢烈洲人在空中,无从借力,被他拽着风筝般向外荡去。他嘴角一沉,也起了狠劲,右臂一紧,松开刀柄猛地向后一扯,两下用力之下箭矢终于连血带肉地脱了出去,在他右臂上留下寸许深一个血窟窿。左手仍是执着大刀向上挑去,却终究已不及先前的劲道。

秋往事眼见刀锋已至身下,也举刀向下一劈,铿然巨响中,刀刃的碎片四下迸射,在她脸上擦出道道血痕,人却也已借着反冲之力一个翻旋,远远跃开,稳稳落在卢烈洲的马上。她凌空牵紧断去的半截马缰,跑出几步方回马看去,只见卢烈洲也已落在了自己的马上,右臂上鲜血涔涔而下。秋往事轻轻动了动发麻的右臂,低头见手中长刀已只剩下了半截,不由暗道一声侥幸,情知方才那一刀若是让他用上全力,自己定是刀断人亡之局。

两边从照面到错身不过呼吸间事,却都已是几易生死,一时也都松了劲,都还不曾再度出手,两方阵中却已是声势大哗。三人间虽说胜负犹未分明,可卢烈洲勇武之名冠绝天下,与敌将临阵对决自来便是手起刀落斩人于马下,可这回却一上来便受了伤,看在两方兵士眼中,实在已是了不得的大事。容军的战鼓直响得震翻了天,却犹是压不住一众兵士的狂吼声与“铿铿”的刀剑相击声。显军中虽也是锣鼓喧天,却尽是焦急惶惑之意,气势上远远不及。

李烬之情知再打下去未必讨得了便宜,乘着己方士气正高,便掏出令旗一挥,自己同秋往事当先开路,领着怒潮般的容军吞天噬地般向敌阵冲去。

显军阵中早已怯了,未等卢烈洲发令便已纷纷欲向后退,被压阵军官连杀几人才勉强稳下阵脚,却哪里提得起半点拼命的狠劲。卢烈洲虽并未服气,可眼见如此局面,李烬之同秋往事又早已跑得远远,一时之间绝难狙杀,情知大势已去,狂澜难挽,狠狠咒骂一声,终究还是调转马头,领军后撤。

李烬之并不逼得太紧,不过衔尾而追,拣些掉队的砍杀。追出十余里,忽见显军阵前一阵混乱,人呼马惊,却是费梓桐的一千精骑在显营中闹过一阵,又赶来同大军前后夹击。显军军心已溃,无从抵挡,卢烈洲情知不宜硬碰,带着中军主力避过费梓桐,侧翼被冲散的零星部队却已是顾不得了。好在容军也不多作纠缠,费梓桐自显军左翼贯阵而过,与李烬之合兵一处,又掉头掩杀一阵,斩了近千零散部队,也便大鸣凯旋号角,收兵回营了。

季无恙同火火沐等留守之人早大开城门列队相迎,一路鼓声隆隆,剑击铿铿,城外的兵士个个兴奋得扯着嗓子直吼,犹在各自队列中便隔得老远向城中兵士吹嘘炫耀起来。此番虽不过小胜一场,可意义却非同凡响。卢烈洲少年成名,纵横疆场十余年号称不败,无人可撄其锋,此番却不仅吃了败仗,更是在阵前对决中硬生生输了招,受了伤,虽是以少敌多,可以他的声望,却断不会有人觉得虽败犹荣。当门关中的守军此前被他领着三千人说进就进、说出就出、说掳人就掳人,其后又接连数日猛攻不休,虽说未被破城,可心中却着实压抑不堪,憋在胸中的一口闷气今日终于吐了个畅快,一时关城内外只闻一片欢声,仿佛打了天大的胜仗一般。

秋往事本还不觉什么,被人团团围着又笑又叫地一闹也不由兴奋起来,眉梢眼角光彩流溢,面上的斑斑血迹也不显碍眼,反而平添了几分英锐之气,一如凤凰羽翼上的流火之纹。李烬之在一旁不免又看得心旌荡漾,硬是挤过层层人流同她并排骑在一处。边上兵士倒也知情识趣,四下里尽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双剑合璧、天下无敌”一类的赞语,听得他再受用不过,只觉五脏六腑无处不妥帖,直笑得双颊发僵犹觉得心底的欢喜无止无尽地冒出来。又见秋往事似也心怀大畅,一扫昨晚的沉郁,他更是明里暗里鼓动着众兵士加倍闹腾起来,一进城门,便直接将队伍拉到校场上摆起庆功宴来。

因在围城时期,关内粮草虽足,酒水却不充裕,秋往事得以勉强留了三分清醒,晕晕乎乎地被李烬之牵回房内,胡乱踩脱皮靴便披甲佩剑地向床上爬去。李烬之一把将她拖到屋内水盆处洗净脸上泥污血迹,又扶她躺回床上,自怀中摸出渡劫膏小心翼翼地抹着她脸上伤口道:“上了药再睡。女孩子家,别留了疤。”

秋往事已在半睡半醒间,昏昏沉沉地摇着头道:“我反正都找好婆家了,还操心这张脸做什么?”

李烬之啼笑皆非,一面在她左右摇摆的头上精准地寻着伤口抹药一面叹气道:“是是,你不必操心,我却是日日要看见的,只好多操点心了。”

秋往事只觉面上清清凉凉麻麻痒痒的颇是舒服,也便任他左一道右一道地抹着,神志渐渐模糊,眼见便要睡去,心中忽觉不妥,猛地忆起自己犹在同他斗气,登时精神一醒,霍地坐起,劈手夺过药膏径自涂抹起来道:“我自己来便好,不敢劳烦将军。”

李烬之虽知她不是当真还纠结于昨日之事,可见她摆起身段来,自也免不得低下声气陪着笑道:“咱们都正经同过生死,胜仗都打回来了,你那点气还消不得呢?”

秋往事斜瞟他一眼,哼道:“打仗是公,生气是私,公不碍私的道理,李将军想必明白?”

李烬之暗暗叫苦,干咳两声道:“那便说私的。今天可是四月初一了,你这气可还打算带到咱们婚礼上去?”

秋往事立刻一顿,她对这门亲事虽早已接受得彻彻底底,可却无论如何不能想像自己洞房花烛,为妻为母的样子,因此每一听到婚事二字便觉心虚气短,情知李烬之又仗着这点搅浑水占便宜,可偏偏拿自己没办法,每回都叫他得逞,一时恼羞成怒,狠狠瞪他一眼道:“这城里光秃秃的,连只鸟都见不到,连棵碧落树都寻不着,这亲怎么成?”

李烬之见这招果又灵验,得意地摇头晃脑道:“没事没事,这里数万人供你差遣,还怕弄不来一只鸟一棵树?当真不行,便叫四姐从秦夏带他锦鸟千只、碧落百株,绝不会寒碜了你的,你不必担心。”

秋往事气急败坏地跳起来道:“我担心你个鬼,我巴不得办不起来才好呢!”

李烬之嬉笑着满脸了然地点头道:“我明白我明白,你害个什么羞,这里又没外人。”

秋往事又气又急,跳着脚同他越扯越远,彼此却颇有默契地都对她闹这场脾气的缘由绝口不提,也无人问起费梓桐是否捉回了孙乾。两人都心知肚明一旦战事了结,谜底揭开,只怕难免有一场惊风大浪,因此现下都小心翼翼地不去触及,仿佛只要不去提、不去想,这谜底便能永沉海底,再不会出来惊扰人间一般。

当日探马来报说卢烈洲率部后撤三十里,扎营观望,此后数天果然都不曾再来攻城,只是扼守着当门关北出葫芦口的各条路径,以致济城道原的情况至今仍是不明。围在东门的普日氏兵马也在火火氏逼迫之下退了兵。容府终于传来消息,宋流所率十万大军已拔营北上,不日可至当门关。朝廷也传檄天下,称裴初大逆不道,勾结北方燎人叛国犯上,特封李烬之为征北大将军,统兵北伐,并特准他国事为先,酌情推迟婚期。

又过两日,容府先头部队已到,秋往事同李烬之上城迎接,远远便见王宿一马当先,伸长了脖子猛挥着手。她许久不见王宿,看他仍是活蹦乱跳,也不由兴高采烈起来,连连挥手回应,待底下关门一开便拉着李烬之一溜烟跑下城去。王宿领着八千人马浩浩荡荡地入了城,在众兵士面前不敢放肆,规规矩矩地向李烬之与费梓桐行过了礼,暗地里猛向秋往事做着鬼脸。甫一入城事务繁多,费梓桐知他三人亲近,令王宿先将一应公文签了,便将其余杂务一并揽了,着他自去方便。王宿连声道谢,人却早已跑在了门外,一边一个搭着李烬之与秋往事,笑笑闹闹地往将军府中小厅去了。

一关上门,王宿便满脸贼笑地指着李烬之挂在腰际的灵枢道:“啧啧,五哥你老实交待,你可是对小七做了什么,她那么宝贝的灵枢怎都挂到你腰上来了?”

李烬之一挑眉,搭着秋往事肩膀得意笑道:“我们做什么不是应该,交待个什么?”

秋往事狠狠甩掉他的手,怒道:“谁和你做什么了,不过是我还欠着你一个定情信物罢了。”

王宿倒抽一口气,霍地跳开一步指着他们道:“你们俩这脸皮,真该扒下来砌城墙去,保管连卢烈洲都劈不开。我瞧卫昭是多操心了,看你们这样儿,能忍到初七就不错,哪里还能推迟。”

“这倒不必,我看迟些也好。”李烬之面上似有隐隐的阴郁一闪而过,“如今两军阵前,毕竟太仓促了,前头还有敌兵压着,办也办得不畅快。卫昭想必也是怕我委屈了她,否则以他的性子,怕是宁可让裴初打过琅江也绝不容我推迟婚期的。”

秋往事自知他是想待解决了孙乾之事再谈婚娶,心中也闪过一丝不安,却立刻压了下去,并不多想。

王宿并不曾发现他二人的些许异样,自顾自点头叹道:“小七你那大哥哥对你倒真是没说的,这两□□廷也不知下了多少道檄文痛斥裴初,洋洋洒洒几万言,我瞧不过是四个字:阻人婚期。听说卫昭闹得朝廷里都翻了天,险些又要出兵,最后还是叫刚从西北十六族回来的临风公主硬压了下来,据说卫昭气得病了一场呢。”

秋往事闻言一惊,急道:“病了?那现在如何?”

王宿摊手道:“不知道,我后头就出来了,没再听说什么。”

李烬之见她神情郁郁,安慰道:“你不必担心,他若真病了朝廷哪儿有现在这么安静,想必也是同皇上闹闹别扭,朝臣惯用的把戏了。你若真不放心,我再遣人去探探便是。”

秋往事知他所言非虚,略觉安心,旋即又皱眉道:“听说这个临风公主与她哥哥不同,很是有些能耐,文的武的都来得,在朝中极有威望,连卫昭都得忌她几分。这两年她都在安抚不怎么安分的西北十六族,如今功成回朝,声势更高,卫昭只怕有的麻烦了。”

王宿闻言颇有些诧异地瞟她一眼,失笑道:“小七你站错边了吧,卫昭是为恶天下之人,人人都巴不得他尽早倒台,临风公主回朝可是普天争颂呢。”

秋往事满不在乎地瞟他一眼,凉凉道:“六哥你才站错边了。卫昭如今同咱们是一条线上的人,便说这次,若不是来了个临风公主咱们岂不就能多一道援兵了。再说我才不管他对天下人如何,我只知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中便有他卫昭一个,我不站他这边还站哪边?”

王宿至此方知她对卫昭竟早已生了感情,自是大觉不妥,方欲开口规劝,却又想到此事本因容府而起,便又生了愧意,讷讷地不知如何开口。李烬之见状便也扯开话题,三人笑笑闹闹地聊了整个下午方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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