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往事不情不愿地被李烬之拽进楼船最上层的舱房内,一进去便打开窗户跪下身来扒着窗沿探头向外吹着风,有气无力道:“你要做什么可快些,里头忒气闷了,憋死人。”
李烬之见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由失笑道:“你还晕船?方才倒是活蹦乱跳的嘛。”
“方才那是对着卢烈洲,哪儿有空晕,这会儿不是闲了么。”秋往事回头斜瞟他一眼,耷拉下脑袋扁扁嘴道,“我又受了伤,五哥你就别折腾我了,快些放我出去吧。”
李烬之瞪她一眼,轻哼一声道:“这会儿知道装可怜了,先前逞什么强。”嘴上说着,见她容色略带疲倦,顿觉心软,缓下声调道,“那你先上床把衣服脱了。”说着便欲上前拉她。
“啊?!”秋往事霍地跳起来,脑袋“咚”地撞上了低矮的舱顶,也顾不上疼,瞠目结舌地瞪着李烬之,结结巴巴地道:“我们……我们还没成亲呢。”
李烬之倒被她吓了一大跳,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怔了半晌方忽地红了脸,如被烫到般倏地缩回手,旋即又觉不妥,忙干咳两声,肃容叱道:“与成亲何干,不成亲不用看大夫么?不脱衣服怎么治伤?”
秋往事微微一怔,耳根也泛出红晕,别开了眼,吞吞吐吐地道:“那我自己来就是了。”
“你自己行么?”李烬之问道,“你这是反噬,先有疼,后有伤,应当四处都疼,根本不知道伤在哪儿吧。”
秋往事一愣,讷讷道:“所以我就说不必理它嘛,修自在法本就免不了反噬,我自来便不理的,现在不也好端端的。”
李烬之板起脸道:“以前那是我管不了,如今难道要我任你带着伤四处跑。好了,你是愿意让我来,还是要我去叫医士来?”
秋往事嘀嘀咕咕不知又说了什么,见他满面严肃,情知混不过去,只得长叹一声,一挥手道:“那还是你来吧,反正你修的是入微法,穿不穿衣服对你大约也没多少差别。”
李烬之啼笑皆非,叱道:“怎会没差别!还不快去床上坐着!”
秋往事挪到床上面墙坐下,脱下外衣,偏过头偷眼觑向李烬之,想瞧瞧可还有转圜余地。李烬之原本心无杂念,不觉什么,被她一搅倒反觉心中七上八下起来,不敢看她宽衣,别开了眼专心致志盯着舱壁,小心翼翼地稳着呼吸,心跳声却是“砰砰”地响,让他几乎疑心是否连秋往事都能听见。便在这仿佛充塞了整间舱房的沉闷“砰砰”声中,偏偏又有细碎的蟋窣声无孔不入地钻进来,轻微得似有若无,反令人忍不住全神贯注地去捉摸。虽已敛尽了入微法,可全身感触却清晰得仿佛前所未有,能听到她轻细的呼吸,能嗅到她淡淡的体香,能感觉到她微热的体温。如此狭小的舱房,仿佛装不下两个人,迫得他只能放任她的气息将自己渐渐渗透、吞没……
秋往事回头望向他,正瞧见他神情异常严肃地盯着光秃秃的木板墙,一身宽松的衣袍下却硬是透出紧绷的气息来。她心头莫名一跳,忽便慌乱起来,忍不住出声唤道:“五哥。”
李烬之轻轻一震,定了定神回过头来。两人目光一触,旋即皆倏地移开。秋往事低下头,吱吱唔唔道:“五哥,这个、这个,真的要、要脱么?”
李烬之暗暗咽了口唾沫,忽大步走向墙边将另一侧的窗也开了,扑面而来的劲风吹散了一室细腻的、淡香的、微温的气息,也吹得他头脑一清。他轻轻吐了口气道:“不必了,反正伤在背上,我从后面割开便是。”
秋往事也觉舒了口气,觉得应当说些什么换换气氛,哪知脑中却似上了胶,又粘又糊,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半句话来。李烬之见她直挺挺地面壁盘腿坐着,双手端端正正搁在膝上,一身不知所措的尴尬。他清了清嗓子,一面转身去屋角水盆中洗了手,一面随口道:“你先前问我怎么会来?”
秋往事这才省起有这么个现成话题,猛点头道:“没错没错,五哥你怎会来?”
“我那晚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李烬之点起一盏油灯,拔出随身匕首在火上烤着,“裴初若要有所动作,多半便要趁着咱们大军未到的时机,你只带五百人走在前面,未免太冒风险。何况府里头不过就是些发兵前的杂事,没什么需我亲自处理,还是你这里情形不明,所以我还是决定来了。只是我不便公开露面,于是便混在了枢卫中,这两日都在船上,也还未得机会告诉你。”
秋往事轻轻点着头问道:“可你来了这儿,后头的大队人马谁来带?”
“我交给宋将军了。”李烬之见她已放松了些,便拉过椅子在她身后坐下,轻轻地在内衫后背正中处割开一个碗口大的圆口。
秋往事微觉意外,讶道:“宋将军?宋将军到底是外来人,为何偏偏找他?”
“宋将军当初在朝廷也是独当一面的大将,治军经验极丰。如今容府的骨干将领多半是大哥当年夺军之变时亲手提拔起来的,年龄普遍不大,虽皆是善战之人,但毕竟及不上宋将军这征战数十年的宿将老练。这回情势复杂,我想还是交给宋将军稳妥些。”李烬之的匕首悬在半空,看着她背上一道长而浅淡的伤痕,有片刻的失神。
秋往事接着问道:“可我瞧许多将领私底下都不怎地服宋将军呢,你也不交待一声就扔给他了,不怕出乱子么?”
“这我自有安排,届时四姐会随他一道出征,不怕众人不服。”李烬之敛了敛心神,以刀柄在她脊柱上某处重重按下,问道,“这里可有感觉?”
秋往事不自在地耸了耸背脊道:“别按了别按了,又酸又痒。”
李烬之了然地点点头,问道:“只是酸痒,不痛?”见她摇头,便又在她左肩处的内衫上划开一个口子,匕首尖轻轻地扎入半寸,却并无血液流出。秋往事却是轻哼一声,龇牙咧嘴道:“这里痛。”
“便是这里了,你忍着点。”李烬之点点头,将匕首缓缓地深深扎入,伤口处仍是未流出半滴血,脊柱上方才被按过的那一点处却渐渐透出偏紫的深红色,刀刺越深,颜色越浓。秋往事只觉针扎般的痛楚自左肩一路斜向下渗开去,集中在脊柱处,背上似被一根细线渐渐抽紧,绷得几欲断裂。
匕首已刺入近两寸深,脊柱处的红点已是浓得发黑,似随时都会冲破皮肤流溢而出。李烬之见已差不多,便抽出匕首,在红点处轻轻一挑,深浓的血液立刻不住涌出,流得片刻,血色渐渐变淡,终于恢复常色,左肩上的伤口也缓缓渗出血来。
秋往事只觉那绷紧的细线陡地断了,浑身都放松下来,连先前游移不定的痛楚也一并除了,说不出的舒泰,忍不住大大伸了个懒腰道:“好了好了,想不到五哥你还有这手艺。”
李烬之替她拭着血迹,一面道:“我毕竟在琅州王氏呆了多年,好歹耳濡目染了些,再加上我修的是入微法,治这些面上看不出来的暗伤自是得心应手。你伤得也不算深,但下回还是小心些,反噬可轻可重,伤的位置也不一定,这回是伤在肌理,若是伤到脏腑,那就麻烦了。”
“没事没事,寻常人对着凤翎根本连沾都沾不到,只要不是碰上卢烈洲,大约也没别人能叫我反噬了。”秋往事轻描淡写地挥挥手,忽又想起什么,侧过头道,“对了,卢烈洲临走前说还会再来抢人,咱们上岸以后可要做些布置?”
“这是自然。”李烬之手下一顿,语声略沉道,“卢烈洲来得如此之快,显然咱们这里的确走漏了消息。而他如今既然知道我也来了,想必也已认定我们此行另有所图。咱们这便算是彼此挑明了,倒不必再藏着掖着,上岸之后便遣人回去令宋将军率兵北上吧。”
秋往事低头思忖半晌,也知战事恐怕已无可避免,轻轻抿了抿唇,犹疑地问道:“那裴节要怎么办?既已提前撕破了脸,咱们还能送他回去么?”
李烬之知她心思,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拿他祭旗。咱们留他在手里反倒是给了裴初出兵的口实,而若是送他回去之后裴初仍要执意来犯,那未开打他们便已先亏了一层理了。”
秋往事闻言安下了心,眯眼笑着连连点头道:“我也这么想。只是如此一来便更要防着卢烈洲了,他若真从我们手上抢走了裴节,却又将他藏起来,反诬我们言而无信扣着人不放,以此为由出兵,咱们又不好公然承认被他单枪匹马从五百精兵手下劫走了人,到时恐怕只有硬吃这哑巴亏了。”
“没错,卢烈洲只怕也是这打算。因此上岸之后如何行动,咱们还得好好计量一番。只是也用不着太过紧张,这里毕竟是咱们地盘,就算他卢烈洲勇武冠天下,合你我二人之力,也未见得就输了他。”李烬之替她拭尽了血迹,又在左肩伤口处上了药略事包扎后道,“好了,你也累了,我不扰你休息。你自己再洗一洗包一下,好好睡一觉吧,我晚些再来寻你。”
秋往事也的确有些倦意,同他道过了谢,便挥挥手送他出去。
秋往事睡过一觉,醒来之时船仍是摇得厉害,好在晕眩之感倒已不似先前的强烈。她起身揭开窗板想瞧瞧天色,才掀起一条缝,狂风便卷着又急又密的雨丝“飕飕”地直扫进来,忙合上窗板时,衣上已是湿了一块。她只来得及瞥到外头一片漆黑,也不知是时辰已晚还是乌云蔽日,虽觉有些饿,但看这雨势也不愿下去吃饭,便点燃油灯,自随身行囊中翻出些备用干粮,预备凑合一顿了事。
正张罗着,忽听叩门声响,她微觉讶异,却也猜到是谁,打开门一看,果见李烬之带着斗笠,却不曾穿蓑衣,一身水汽地站在门口,手中提着大大一个三叠漆竹食篮。秋往事忙侧身让他进来,失笑道:“五哥你顶多遣人送来也就是了,何必亲自来。”
李烬之摘去斗笠挂在门上,拍着一身水珠道:“我反正也不曾吃,想你差不多该醒了,便索性过来。”
“也好,我正饿了。”秋往事接过他手中食篮放到桌上,见他身上大半湿了,问道,“可要点个暖盆烤烤?”
李烬之摆摆手走到桌边坐下道:“不必了,就那几步路,无非湿了面上,一会儿就干了。”
秋往事似有些出神地望着门上不住滴水的斗笠道:“这雨好大,不知可会打雷。”
李烬之侧头望着她,笑道,“怎么,你莫非还怕打雷?”
秋往事斜瞟他一眼,凉凉道:“不行么?”
李烬之也未在意,随口笑道:“那你放心,这雨已下了好一会儿了,现在都不打,多半是不会打了。”
秋往事不置可否地一笑,点燃屋角处的立灯,在他对面坐下,揭开食篮,只见第一层内除了一只酒杯,一壶热酒,竟还有一碗浓黑的汤药。她微微一讶道:“这是给我的?”
李烬之点头一笑,取出酒杯酒壶放到自己面前,又端出药递给她道:“你不是晕船么?咱们南人多半是水泽里泡大的,鲜少有人晕船,因此船上也不曾备着正经晕船药,这不过是现寻了些生姜梅子一类凑合的,但多少总也有效,今晚便我喝酒,你喝药吧。”
秋往事盈盈笑着端起药碗清啜一口道,“那我便以药代酒,敬五哥一杯了。”
李烬之饮了酒,自第二层食篮中取出几碟小菜,皆是凉拌醋溜一类的清淡菜色。秋往事原本无甚胃口,见了倒也欢喜,饮一口药吃一口菜,颇觉惬意。李烬之见她小口小口地抿着药,却不似怕苦,倒似细细品着,不舍得一气喝尽一般,看来竟似有滋有味。他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这药好喝?”
秋往事点点头道:“还不错,有我喜欢的逍遥草。”
李烬之颇觉讶异,左看右看也没看出那浓黑的药汁哪里有半点好喝的样子。秋往事见他一副好奇之色,便递过药碗道:“你可要尝尝?”
李烬之微一犹豫便接过药碗喝了一口,方一入喉便觉又酸又涩又苦又辣,几乎不曾吐了出来,只得皱着眉头硬咽下去,忙将药碗塞回秋往事手中,咂着嘴瞪着她道:“这好喝?”
秋往事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接回药碗喝下一小口道:“哪里不好了?药嘛,本就该是这个味道。你那是和四姐呆久了生在福中不知福,我当日不知要受多重的伤费多少周折才能喝到我姐姐煮的药呢。像你这样想喝便喝的早该偷着乐了,居然还挑味道。”
李烬之闻言一怔,只觉口中酸涩苦辣的药味顺着喉际直渗到心底,溢满了胸口,一时说不出话来。倒是秋往事“噗嗤”一声笑道:“好了五哥,你也是六哥四姐也是,怎么每次一提释奴营你们就这么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从释奴营出来的是你们呢。那几年的日子,听起来吓人,真的身处其中其实也不过如此,何况都过去了好些年了,连我都不介意,你们介意个什么。”
李烬之听她说得越是平淡,心中便越觉内疚,看着她在灯火微光之下低眉垂目,专心致志地抿着药的模样,再也顾不得什么,脱口道:“往事,有件事……”
方一开口,恰逢秋往事也抬起头来道:“对了五哥……”
两人同时住了口。秋往事一笑问道:“什么?”
李烬之被这一打断,便觉泄了底气,见她直直望着自己,张了张嘴却无论如何出不了声,终究暗暗苦笑一声,向后靠上椅背将脸藏入黑暗中,闭了闭眼摇头道:“没什么,你先说吧。”
秋往事也未多问,点点头道:“现在什么时辰,我们到哪里了?”
李烬之定了定神,答道:“已过了日入了,咱们已入琅江,明日便能上岸。我同无恙商量过,上岸后咱们便分两路,他带大队人同三哥会合,往道原去;咱们领几名精锐,带上裴节偷偷取别道入融洲,避开卢烈洲。”
秋往事微一沉吟道:“我们俩走了,无恙他们若是碰上卢烈洲要如何抵挡?”
李烬之微微一笑道:“卢烈洲要的是裴节,见不到人想必也不会多生事端。何况你也别小瞧了咱们的人,卢烈洲终也只能玩玩突袭,当真硬拼起来,未必讨得了好。”
秋往事略一思忖,点头道:“也好,那咱们走哪里,燕尾关么?”
李烬之一愣,失笑道:“燕尾关?你莫非不知道燕尾关是谁的?”
“莫非不是我们的?”秋往事大觉讶异。明庶洲与融洲以东西苍鹭岭为界,两列山岭间夹有方圆数百里的一块狭长平原。这平原北起出云关,南至燕尾关,如一条长廊般沟通两洲,因此被称为廊原。燕尾关作为廊原南面门户,可说亦是东南三洲的北大门。秋往事着实不曾想到这等紧要之地竟不在容府手中,不由奇道:“你们竟能容裴初占了燕尾关?岂不是被人一只脚踩进家里来了?不过这对我们此行倒没什么不好,这样一来咱们直接把人送到关下不就完了?”
李烬之摇头失笑道:“看来改天该好好和你说说天下形势。廊原上的一城四县加上出云关燕尾关都不是咱们的,也不是裴初的,是现在自称井天国四平帝的史大业的。”
“史大业?”秋往事大吃一惊,“就是那个贩油的史阿大?他竟然还在?我刚入释奴营时他就在廊原称王了,居然活到现在?还称了帝?你们同裴初难道还拿他没辙?就那么任他堵着家门口?”
李烬之以手指蘸了酒,在桌上大致勾着廊原一带地形道:“就因为他正好坐在两家门口,所以咱们才容他到现在。廊原位置紧要,直通明庶洲与融洲腹地,若归了我们,则裴初保不住融洲,若归了裴初,则咱们的明庶洲就危险,所以咱两家都是必不容对方得了廊原的,于是便便宜了史大业,让他夹在中间也算个缓冲。这几年我们同裴初能够相安无事,他也算是有几分功劳。”
秋往事咋舌叹道:“这史大业倒也真想得穿,多少年前就在这缝里头窝着,也不想着出来,被你们两边夹在中间居然还悠哉悠哉称起帝来。什么井天国,是说方寸之井,其中亦自有云天吧。”
“他可自认天下四分有其一呢。”李烬之笑道,“史大业仗着两方都不敢贸然出手,日子过得舒坦得很,平日里防卫并不严,咱们真要从燕尾关混过去也未必不行,但我担心万一行藏败露或许会影响咱们同他的关系。如今局势紧张,还是慎重起见,走别处吧。”
秋往事点头道:“那走哪里?明庶洲到融洲的正路除了廊原就只有葫芦原。或者咱们从须弥山走?还是干脆从释卢绕?”
“这个不急着定,明日上路再说。”李烬之揭去第二层食篮,自第三层中取出两碗还散着热气的粥道,“今晚不说这些,我瞧你这会儿也不晕船了,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做。”
秋往事一怔,摇头道:“不必了,清清淡淡的挺好,这风大雨大的,折腾个什么。”
李烬之三两下扒尽了粥,一搁碗站起来道:“我今晚就想折腾,反正你也才起来,不急着睡吧?”
秋往事见他当真要走,虽不明所以,还是跟着站起来道:“那我也去吧。你好好的不去想想明日行程,怎地倒想起做饭来了?”
“你坐着吧。”李烬之将她按回椅上道,“后面几天只怕要风餐露宿,吃不上什么,今晚便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你若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那我可就随便做了。”
秋往事见他一副大干一场的架势,怕他当真做出一桌菜来,只得无奈道:“那你随便做个汤吧,你有酒喝,我总不能光喝药。别的就不必了,我已饱了。”
李烬之略一思忖,点点头道:“好,那你等着。”语毕便带上斗笠推门出去。细密的风雨在他开门时卷进来,吹得屋中灯火一阵凌乱的跳跃。秋往事出神地望着斗笠在门上留下的细细长长的水渍,心中忽泛起若隐若现的不安,却未待她捉摸清楚便已一闪而逝。她自嘲一笑,暗道风雨天气果然撩人心绪,轻甩了甩头不再深想,自顾自就着小菜喝起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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