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泄落的大雨中,我回头看了安琪一眼,雨中她美貌依旧,可是这一刻我却看不懂她的心,而人性实在过于虚幻、过于飘渺,我是不是真的十恶不赦到非死不可?......罢了,罢了!
我手撑住护栏,跨上了护栏,我平静的往天台之下看了看,此刻我与地面相距70米,而这将是我人生中的最后一段路,我该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这一刻,我当然知道,我还有皮皮,我还有家人.......可我真的累了,我死了也便死了,至少我留下的财富足够我的亲人们衣食无忧的生活一辈子,这或许是死亡前生命赐予我的最后安慰。
我转过头,在风雨声中,看着安琪笑了笑:“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解脱......!”
这一刻我在安琪的眼中看到了恐惧,我转回头,又往霓虹灯还在闪烁的地面看了看,终于闭上了眼睛。
冰冷的雨水打在我的脸上,于是泪水便有了温度......嘴角传来咸涩感,这一刻我才明白我的一生是多么失败的一生,我竟然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这卑贱的生命,希望另外一个世界,我可以活得简单一些。
一片黑暗中,我又看到了那片让我忍不住张望的灯火闪亮,她在召唤我,让我跟着她的轨迹游走,我的心忽的涌起一阵暖流,这便是死亡前的感觉吗?竟是如此的安逸......或许这一次我真的可以追上那片灯火闪亮。
平静、除了平静还是平静,我深深呼吸,那股暖流的驱动下,我的脚步缓缓移动。
我的手忽然变得冰冷,那股驱动我的暖流,骤然消失.......这个冰冷从我的手部传来。
惊慌失措中,我猛然睁开眼睛,安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了护栏之上,她的手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看着她,她平静的对我说道:“老公,带我一起走吧......去一个平静、简单的世界!”
她闭上了眼睛,带着笑容,发丝黏在她的面容之上,雨水还是泪水,我无法辨清,却看到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她叫我“老公”?........我们曾经有过一个简朴的婚礼,从那之后她便叫我“老公”.........可这是幻觉,还是将死之前的最后表达?.......我来不及分辨。
安琪的脚步动了动,身子向前倾,一阵恶寒从我的体内升起,潜意识里涌起一个念头“她不能死”......我本能的用尽全身的力气抱住安琪,巨大的惯性之下,我们双双跌落到天台之内,为了护住安琪,我的身体在她之前落地,她身体所有的重量全部集中到我护住她的肩膀之上,随之传来钻心的疼痛,我的肩膀脱臼了。
我的另一只手臂护住肩膀,虽疼痛的要休克,却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安琪。
剧烈的风雨中,我们对视着,一种被压抑的情绪隐隐要迸发出来。
安琪扑进我的怀里,失声痛哭:“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你连死都不怕,却害怕和我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
最后一个“为什么”安琪的声音已经撕裂,别离的这一年多,她有太多、太多的情绪需要释放。
我紧紧拥住她,许久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说道:“死很简单,可是活着,总有太多的东西不能被自己左右......或许.....当初是我错了......可是,我已经回不了头......对不起!”
我的脖间传来剧痛,安琪用尽全身的力气咬住我的脖子,此刻情感被最剧烈的释放!
倾泻的雨中,我护住自己受伤的肩膀,看着安琪摇摇欲坠的离去,心中是一种难言的悲凉。
在我们生存的空间里,真的有一种爱,主导我们克服一切也要在一起吗?我并不知道,这一年多,我一直麻木着自己的痛,爱是什么?我已经不懂了!
我艰难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随后给韩枫拨打了一个电话,肩膀脱臼的我,此刻并没有能力独自开车去医院。
片刻之后,韩枫到来,惨烈的现场让他目瞪口呆:“张一西,怎么回事儿?”
“一场梦.....”我的目光又看向那个让我生死悬于一线间的护栏,或许刚刚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一场恶梦!
医院里,我脱臼的地方被医生复位,疼痛终于得到缓解,我重新披上外套,准备离开医院。
韩枫随我一边走一边说道:“打电话让清怡回来吧。”
我摇了摇头:“别让她担心。”
“你这样子生活还能自理吗?”
“死不了。”
韩枫指着我:“你孙子就是犟!......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大晚上又是狂风暴雨的,跑那天台上去干什么?”
我停住脚步,许久说道:“别问了,行吗?”
“OK,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去见那个疯女人了吧?”
“别这么称呼她,现在、以后都别这么称呼她。”我看着韩枫面无表情的说道。
韩枫将我送回到我的住处,却也没有离去,两人坐在客厅,各自点上一根烟,各自沉默。
韩枫将抽了一半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向我问道:“事情有结果了吗?”
我知道韩枫说的是西罗的事情,可是这次我与安琪的相见,除了上演了一幕惊心动魄,什么共识也没有达成,此刻我是迷茫的,我不知道经历了这次之后,安琪的态度会不会转变,从而放西罗一马。
许久我向韩枫摇了摇头,示意没有结果。
韩枫叹息:“你到底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咱们先把西罗的事情暂且搁在一边,我说的是你和那疯......你和安琪!”
我反问韩枫:“你说我能怎么办?和陈清怡离婚吗?”
韩枫立即做了个打住的手势,道:“张一西,哥们儿告诉你:这个念头你动都别动,不会有人赞成你这么干的,在皮皮心里,陈清怡虽不能说完全取代了左岚,但也差不多了,你千万别给孩子二次伤害......离婚其实真不算什么事儿,但是你的情况太特殊,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随之又点上一根烟,重重吸了一口对韩枫说道:“让我静一静!”
“OK,我先回去了,有事儿给我电话。”
韩枫离去后,世界并没有真的安静下来,我的内心依然在波涛汹涌中翻腾,那一刻安琪站在护栏上紧紧握住我的手,称呼我为“老公”,让我带她一起离开这个世界时,我真的有一种冲动,冲动的想抛却一切,带她离开这纷纷扰扰,或是去另一个世界,或是在这个世界找一个地方隐居一生,可这终究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们逃脱不了现实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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