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费什么周折便要到了安琪现在的电话号码,我看着被自己记在白纸上的号码,渐渐变成无数个重影,各种情绪之下,仅仅要不要拨出这个电话,也成了难以抉择的事情。
我从抽屉拿出一盒用来招待朋友时才用到的烟,抽出一根点燃,却又掐灭,而终于下定决心按下了一个个沉重的数字。
片刻之后电话被接通,未说话,我先听到的是“呼呼”的风声,她好像正在高速上开车。
“喂,哪位?”她问道,之后听不到风声,她应该是关上了车窗。
我沉默许久:“是我.....”
彼此沉默。
她似乎不能确定,再问:“你是谁?”
“张一西。”
再次沉默。
她放声笑言:“张一西?我们认识吗?”
对于安琪,我所有的解释,所有的道歉,都显得苍白,只是说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所有把梦想和事业交给我的员工们是无辜的,请你高抬贵手,可以吗?”
“张一西,你没有必要这么谦卑,更不需要请求我,因为我从来没有谦卑的请你高抬贵手过。”
随即传来了电话的挂断声,我没有再拨过去,我懂安琪的意思,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已经表明的她的性格和立场,我没有说服她的能力。
我即将品尝自己亲手种下的苦果!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洗漱完毕,怕打扰陈清怡休息,只是轻轻的推开了房门。
陈清怡并没有休息,她穿着睡衣,盖着毛毯,躺在床上抱着一本时尚杂志看着。
“还没休息呢?”我有些意外的问道。
“明天休息,睡迟一些没事的。”
我点了点头,掀开毛毯在陈清怡的身边躺下,我关掉了灯,对陈清怡说道:“挺晚了,早点休息吧。”
黑暗中,陈清怡抱住了我,轻声问道:“一西,安琪回来了,对吗?”
我愣了愣才答道:“你听谁说的?”
“你们这个圈子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消息,一西,这些你该告诉我的,我不想你独自去面对,我心疼你......这些年,你看上去平静,却活得太累了......有时候我真的情愿看到那个爱抽烟,爱喝酒,和谁都能侃侃而谈的你!”陈清怡的声音哽咽。
我抱紧了陈清怡,心中有一种无言的感动,这些年是她在我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着。
“一西,你会不会后悔当初选择的是我?”
“不要问这么傻的问题了,我很庆幸有你的陪伴。”
陈清怡沉默,许久对我说道:“一西,我们带着皮皮移民吧,离开这些纷纷扰扰,这些年赚的钱已经足够我们生活一辈子了。”
我很惊讶,这完全不像理性的陈清怡做出的决定,许久我说道:“我的身上承载着别人的梦想,如果我现在放弃了公司和事业,会崩塌很多人,还有我们的父母,他们愿意和我们移民吗,如果不愿意,我们是不是自私的让他们饱尝思念之苦?”
陈清怡无言......许久才说道:“一西,是我太情绪化了,但你一定要记住,无论未来怎么样,我一定是和你一起的。”
“嗯。”
次日一早,我来到设在“田园牧歌”咖啡店里的办公室,整理出一份资料后,便准备赶向机场,今天下午在济南有一个项目需要我亲自去谈。
离开办公室,路过一楼的大厅,却意外的发现田甜正坐在大厅里点了一杯咖啡和一些点心。
我们的目光对视,我和她打招呼:“早,甜爷!”
“早什么早,都9点半了!”
我笑了笑,道:“你不也正在吃早餐嘛,是挺早的嘛!”
田甜一愣,随即说道:“管得着吗你!”
我依旧笑了笑,对收银台说道:“这位小姐的早餐算在我账上。”又对田甜说道:“你慢用,我还有点事儿,先失陪了。”
“等等。”田甜喊住了我。
我有些诧异:“还有事儿吗?”
“你们家咖啡不错。”
“谢谢!”
田甜点了点头,道:“待会儿我还有个朋友要来,可以顺便请了吗?”
“没问题。”我又向服务台的收银员点头示意,看了看时间比较紧张,再不逗留向外面走去。
今天依旧下着绵绵的小雨,我开着车赶到上海,又从上海坐飞机飞往济南,到达济南时,已是下午,张闯和关颖去机场接了我。
路上,张闯开车,我和关颖坐在后座,关颖语气难以置信的问道:“海景咖啡高层集体辞职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背后操作。”我很言简的说道。
“谁有这么大本事?我倒是很好奇?”
我看向车窗外,有些失神的说道:“安琪。”
关颖满脸不可思议,最终却也选择了沉默.......许久才又问道:“你打算怎么办,她这明显是来者不善!”
“她明我暗,在没有确定她到底要怎么针对我之前,我也不能提前有什么应对的措施。”
关颖点了点头,道:“你谨慎一些,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第一时间和我联系。”
“嗯。”
这次是一个地产公司和我们“采梦工厂”谈年度全案代理的项目,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仅仅一次的谈判,我们便达成初步的合作意向,这得益于近两年采梦工厂在广告行业积累的优质口碑。
晚上我以“采梦工厂”总经理的身份邀请客户吃了饭,结束饭局时已经是夜里十点。
坐在张闯的车上,他问我:“去酒店,还是送你回家?”
我想了想,道:“回家.....”停了停我又补充,道:“最早买的那个房子。”
张闯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明白。”
这个两室一厅的精装小屋,是曾经我和安琪用来做婚房用的,多少次有机会卖掉这间房子,但是我都没卖,而不卖的动机,我仅仅告诉自己:我不缺这一点卖房的钱。
一年半前我便交足了物业管理费和其他各项费用,但自己已经有大半年,没来这房子住过了,我可以想象:久无人烟,房子里会是怎样一种腐朽的味道。
我从皮包里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下意识的闭紧了呼吸,又打开灯,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吃惊,屋子里没有一点腐朽的味道,而桌面和柜子上也仅仅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我瞬间反应过来,不久前有人来这里住过。
是她,一定是她!有这栋房子钥匙的,只有我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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