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不大,门外走进一位老者,身高丈二,头发皓白,面sè红润如童子,一双眼睛放出异彩,正是风先生曾经见过的东王公的样子。
叶昊天急忙拉兰儿退得远远的。
因为东王公是居于神仙榜五十名之内的人物,功力深不可测,不见得比黑帝差得了多少。双方一旦动手,说不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东王公若是战败,或许会骤然发难将他们扣做人质。所以还是离得远些比较妥当。
东王公先扫视了厅中众人一眼,然后对黑帝揖手道:“帝君别来无恙乎?许久不见,做兄弟的很是挂念,因此过来看看,想来叙叙旧。”
黑帝冷冷地讥讽道:“你已另攀高枝,抱住真神的大腿不放,还来见我这败军之将做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情断义绝,没什么可说的!”
东王公打着哈哈道:“不要那么说嘛。你我同殿为臣数万年,抬头不见低头见,兄弟之情比山还高,比海还深!总不能因为这么两天没见,就变得生疏了吧?”随后他又望了一眼旁边的真武大帝,笑道:“难得大帝也在,大家可以一起聊聊,简直是我的荣幸。喔,还有两位年轻人,想来是两位的心腹爱将吧。”
黑帝淡淡地道:“他们是我的子侄。你究竟有什么事?快说,说完还请速去,我今天脾气好,不想留难你。”
东王公磨磨蹭蹭地道:“不用这么急赶我走!我跑了那么远的路,连口茶也讨不到,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黑帝冷冷地道:“我这里只有加工粗糙的黑茶,你喝不惯的,还是快走吧!”
东王公兴致勃勃地笑道:“黑茶好啊!我喜欢的就是黑茶。请问你有砖茶,沱茶,还是六堡茶?不管是什么茶,随便上点来啊!”
黑帝尚未答话,忽见兰儿上前一步,笑语嫣然地轻声道:“婢子刚刚熬出的珍珠nǎi茶,您老想不想尝尝?”
叶昊天一时没有拉住她,不禁吓了一跳。
黑帝还是第一次听她开口,见她说话间倒了一杯nǎi茶在手,当下觉得有些奇怪,连忙道:“快放下,那茶有毒,是我喂龟蛇用的,轮不到给他喝……”
话音未落,就见东王公大步走上前来,伸手接过兰儿递来的nǎi茶,凑近鼻子闻了闻,放声笑道:“都已经玉清天神,连三灾九难都多年不见,还怕什么毒药?咦?这茶味道不错!我要慢慢品尝品尝!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心肠不错啊。”
兰儿一边缓缓退回,一边轻声笑道:“婢子兰儿,是我家公子的丫鬟,什么都不懂,还请前辈多多提携。”
东王公并没有当即喝茶,而是呵呵笑道:“好说,好说!我不会跟小辈为难,尤其是讨人喜欢的丫头。你家公子是什么人,难道是黑帝的小孙子吗?几时不见,黑帝竟然又多了个孙子,真是可喜可贺啊。”
兰儿甜甜地一笑,道:“前辈猜得不错,我们都是黑帝的子孙。”这时她已退至叶昊天身边,握住叶昊天的手臂摇了摇。
叶昊天满意地点点头,意思是她答得很好。
黑帝却有些意外,不过心中却感受用,不觉用慈爱的目光看了他们一眼。
这时,东王公双目炯炯望向黑帝,朗声笑道:“我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化解敌意、加深兄弟情谊的。请帝君不要误会。”
黑帝“喔”了一声,随即讽刺道:“这么说,你准备幡然悔悟了不成?果能改恶向善,我们未尝不能重做兄弟。”
东王公仿佛没有听见他说的话,话题一转说道:“帝君在玉帝手下干了这么多年,有没有觉得很受委屈?老实说,玉帝除了手握超级神器监天御印之外,还有什么过人之处?他有何德何能?凭什么一人独揽大权,视天下众神为奴仆?都是玉清天神了,还像人间的皇上一样,在神霄宝殿一坐就是那么多年,一点mínzhǔ的jīng神都没有!是不是该换换位子了?”
黑帝“嘿嘿”冷笑道:“怎么着?是你想坐龙椅,还是你的主子想坐啊?”
东王公白眉掀动了两下,口放豪言道:“玉帝龙椅轮流做,大家都有机会!别说我主真神乃天下少有的俊杰,文韬武略都在玉帝之上,就连你我也应有公平竞选的机会,不是吗?”
黑帝目放神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说道:“老夫能力有限,自知不是那块料。我倒想问一句,贵主人杀人如麻,赤地千里,血流成河,视人命如草芥,这是人君应该做的事吗?不管是谁当政,不管是mínzhǔ还是专治,执政者都要以民为本,难道不是吗?”
东王公浅笑道:“政权交替总会流血的,等政局稳定下来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请问帝君还有多少兵马可堪一战?如此奋死力战是否值得?帝君可曾想过,若是改从我主会有什么好处?您黑帝的身份一样可以保留,何乐而不为呢?”
黑帝冷笑着没有说话。
旁边的真武大帝斩钉截铁地道:“你不要花言巧语了!哪怕战至最后只剩下我和帝君两个人,也不会轻易放弃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是为民而战!为天下正道沧桑而战!怎会像你?以身事魔,认贼作父!”
东王公被他骂得有些上火,跟着提高了声音道:“大帝只是官居二品而已,脾气倒是不小,却不知功力究竟如何?在神仙榜上排在第几位?”
真武大帝傲然笑道:“不高,只是第三十位而已!”
东王公未置可否,又转头对黑帝道:“想来帝君位于十五名左右吧?”
黑帝的神sè有些尴尬,旋即坦然道:“老夫只排在二十六位。怎么着?难道你已经进入十五名之内了?”
东王公将头高高扬起,神气活现地说道:“老夫的排名一度跌落到五十名之后,本已惶恐不安百般无奈,幸而结识了真神,旋即进境飞速,一rì千里!如今刚刚升到第十六位!嘿嘿,所以我才敢孤身来此!”说到这里,他端起茶杯凑近嘴边。
黑帝勃然大怒,沉声喝道:“原来如此!敢情是欺我黑帝宫无人,以为这里是你任意来去的地方!好,我今天就豁出去了,不论死伤多少人,也要把你留下来!”
东王公不慌不忙地喝了口nǎi茶,反口相激道:“若是留不下来又当如何?你可愿意率众来降,做我东王公的属下?嘿嘿,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你的!”说到后来,他的口气变得轻慢起来,好似在调戏黑帝和真武大帝一般。
黑帝既然决定将此人留下,心情反倒平静了下来,语气淡淡地道:“请到宫外动手。我花了不少功夫建造此宫,可不想就这么毁了。”
东王公不紧不慢地摆摆手,轻蔑地笑道:“且慢,等我喝了这杯茶,然后再依次请教帝君和真武大帝手底的功夫,相信也花不了一盏茶的时间。”说完之后他又连喝了两口nǎi茶,正想将剩下的一口喝干,忽然神sè大变,倒吸一口冷气,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骂道:“堂堂的黑帝竟然也会骗人!这哪是黑茶?这……这……好似赤帝的神农茶!”
黑帝也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叶昊天和兰儿也十分紧张地看着东王公,想知道他喝下“弱水三珠nǎi茶”的效果如何。
只见东王公眉头紧锁浑身颤抖,口中喃喃自语道:“神农茶……提神醒脑,定心涤魔……啊呀,上了黑老贼的当!”他一边说一边无法控制地扭动着身子,同时冷汗淋漓,浑身上下渗出墨汁一般浓浓的液体。
见此情景,叶昊天心中大定,禁不住拉住兰儿的玉手凑近唇边吻了一下,夸赞道:“兰儿好聪明,竟然想出不战而胜的妙方。”
兰儿嫣然一笑,道:“跟着公子这么久,总会变得聪明些。”随后她提高声音对东王公道:“前辈喝的是百碧珠、青牛nǎi熬出的神农茶。我家公子从昆仑仙境巧得百碧珠,又从牛郎那里费尽心机求得青牛nǎi,然后请赤帝配出清心除魔的‘弱水三珠nǎi茶’!这样的神品您老也能尝到,真是好福气啊!”
东王公很想破口大骂,可是知道骂了也不顶用,反而有shi身份,于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面尽力控制颤抖的四肢,一面缓缓靠近了两步,问道:“你家公子是谁?难道是缩头乌龟不成?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让你这丫头片子代答?”
叶昊天jǐng觉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知道对方已经急了,想从自己和兰儿这里找到逃生的途径,于是朗声笑道:“在下神州子,是玉帝新近加封的昊天大帝!尊驾魔功已毁,道基不复从前,想逃走很困难了!我看你还是死了心吧!与其自取其辱,不如老老实实地听候黑帝发落!”
黑帝和真武大dìdū十分惊异地望了他一眼,没想到自己竟然看走了眼,没有认出这位名闻天下的人物!
东王公看了看周围蓄势以待的几人,忽然叹了口气,面如死灰,说道:“魔由心生,无心不成魔!一杯nǎi茶竟然破了我的‘噬心化魔’**,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唉!以身事魔,噬心化魔,残神成魔……修魔快是很快,可是魔功毁损得更快!还不如修道来得稳当。天哪,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神仙不做,偏要去作恶魔?”
真武大帝怒道:“早知今rì,何必当初?杀伤我那么多弟兄,你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东王公将双手背在后面,面sè一时羞愧,一时狰狞,显然内心深处挣扎得厉害。
黑帝从腰间抽下一条银灰sè的带子,小心戒备地走上前去,一面走一面道:“我用蛟筋捆仙索将你缚住,并封住你的功力,然后留待玉帝将来发落。你身为玉清境接待男仙的长者,身份太高,老夫无法自作主张。”
此时真武大帝也走近对方一丈之内,拉开架势准备动手。
东王公想动手却知道不行,不动手又心中不甘,正在犹豫之际,身上已经被黑帝捆了十余道,这才万念俱灰,呆呆地站在那里,脑中完全是一片空白。
真武大帝训斥道:“身为资格最老的玉清天神之一,竟然落到这步田地,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按照天条,你将被关入天牢,尝遍酷刑,能不能保得住元神都很难说!”
东王公面sè灰败,眉聚如山,口中兀自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就像做了一场梦,脑子总是糊里糊涂的,老也不太清醒。唉!事已至此,能否让我再喝一口nǎi茶?”
真武大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中还在气他先前的张狂,因而没有理他。
黑帝微微摇头,既感痛恨又觉怜惜,说道:“你我相交多年,实在不忍见你如此。败就败了,讨饶的话就不用说了,免得被人笑话。”
兰儿看着东王公白发苍苍的样子,觉得此刻的他跟一个走投无路的普通老汉没有什么区别,于是心中怜悯,又给他倒了小半杯nǎi茶,走近前去喂给他喝。
东王公功力被封,更兼被五花大绑捆着,所以只能笨拙地将兰儿递近嘴边的nǎi茶喝了下去,然后闭目沉思起来。
片刻功夫,他身上的汗水再度涔涔而下,不仅湿透了衣衫,而且打湿了脚下的青砖。汗水的sè泽也已从浓墨般的黑sè,变成了粘粘腻腻的黄sè,然后逐渐变稀,进而变成晶莹的水珠。
直到这时,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如梦初醒般地叹道:“外魔易去,心魔难除,若非此茶,我这一辈子也醒不了了。”
真武大帝喝道:“少废话,你就准备呆在天牢之中一辈子吧!要不,就舍弃数十万年的修行转世重修!说这些有什么用?”
叶昊天的心里一直有很多疑问,觉得不该放过任何增长见闻的机会,于是上前问东王公道:“尊驾乃是玉清天神,按理应该心如磐石、三谛圆融、毫无破绽才是,怎么会生出魔心的呢?”
东王公双目无神地看了他一眼,转头望望黑帝和真武大帝,自我解嘲道:“大家都是修道入手的神仙,比不得佛祖的四大皆空无yù无求。修道者一生追求的全是神丹,丹成则喜,丹毁则悲,难免有贪嗔之心,因此容易堕入魔道。”
说到这里,他再度摇头叹息:“心魔难除啊!纵然是玉清天神又怎样?只不过积累的神丹多点,修炼的时间长点而已。高处不胜寒,当你站到神仙榜前列就知道了,越到顶端越是斤斤计较名次的升降!你们都不知道,最近万年以来,我的功力进展极慢,排名不升反降。眼看别人一个个跑到自己前面,我心里急啊,这一急就入了魔道……不惜取经于排名爬升最快的真神,被其诱入魔门,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黑帝走到他的面前,缓缓地用力摇头,义正词严地大声道:“我看是你自己糊涂!你连修道的本质都搞错了!天尊临走前怎么说的?他留下的是一本《道德经》,其中有道有德,并非只有神丹道基!《德经》第十四章说得明明白白:‘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器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故道生之,德畜之。长之育之,亭之毒之,养之覆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你的脑子里只有道而没有德,怎能怪得了别人?你万年以来功力增长缓慢,原因就在这里!以道为舟,以德为水,无水何以行舟?”
这番话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在大殿中回荡,听的人无不悚然而惊。
东王公摇头顿足后悔不已,埋怨道:“天尊不是早就到天外去了吗?怎么会留下书来?我以为那本书是别人杜撰的!只是瞄过一眼就扔在一边了,哪里想到还有这么深的道理?”
黑帝喝道:“天尊化身千万,你怎知道他究竟在哪?你连天尊手书都认不出来,看来平rì就没有好好用功,怪不得功力进境缓慢!”
叶昊天的心里也震惊不已,原来天庭现有的神丹佛心的管理方式竟然出自《道德经》!看来很多神仙只注意修道,而忘记修德了。这从神丹币与佛心币一比十的兑换关系就能看得出来。
他十分佩服地望着黑帝,心中在想:“东王公修了那么多年都没有悟通‘道’与‘德’,而黑帝却能三言两语阐述得清清楚楚,看来身为五老帝君之一,果然不同凡响。“
只是这么一盏茶的工夫,东王公连受重挫,整个人也变得伛偻起来,再没有先前咄咄逼人的气势。
他低下头去,懊悔不迭地道:“事到如今,悔之晚矣!”
黑帝轻叹一声,道:“你算算自己伤了多少条人命?做了多少孽?你说如何才能挽回?”
东王公将头垂得更低了,过了好半天才忽然抬起头,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天牢不是人呆的地方,我不想去。再说,我自毁前程,即使不被治罪,也没脸出现在众神面前,还不如一念往生重新做人算了!如果运气好,说不定百年之内就可以修成小仙……”
叶昊天看他说得可怜,忽然灵机一动,说道:“我有一策,可令前辈非但能免受责罚,还能保全声誉,不知您可愿意?”
此言一出,厅内几个人全都惊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出了什么计策。
东王公更是神情一振,睁大了眼睛道:“若能如此,我愿归入昊天大帝门下,为您效力三千年!”
叶昊天先看了黑帝一眼,微微一笑,问道:“假如东王公能戴罪立功,化解驻扎在危宿的五十万妖孽,帮帝君夺回斗、牛、女、虚、危五宿,您说他能否功过相抵,免受责罚?”
黑帝双目放光,声若洪钟说道:“果真如此,非止是功过相抵,实乃功大于过,值得嘉奖。我愿向玉帝保奏,令其恢复男仙之长的身份!”
叶昊天又看看真武大帝,问道:“您老怎么说?”
真武大帝正sè道:“我一向嫉恶如仇,但也知道尊重功臣。别说夺回五宿,只要能重挫妖人,给我方创造胜机就够了。”
叶昊天这才目注东王公道:“既然前辈饮茶之后魔心顿消,看来弱水三珠nǎi茶确有清心除魔之功。若能将其偷偷注入别的魔头的饮食之中,您说会不会大大消除他们的功力?”
黑帝和真武大帝当即击掌叫好:“说得不错。只要为首的魔头饮了nǎi茶,我们就有乱中取胜的机会了!”
东王公却显得没有那么兴奋,而是皱着眉头道:“此法看似容易,做起来却难。驻扎在危宿的大军是真神的三大主力之一,单是进入神仙榜五万名内的高手就有两三千人。要想让整个大军瓦解,应该让九成的高手同时服下nǎi茶,这一点很难做到。要知道,每个魔头都很jǐng觉,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不会听话饮下任何来历不明的东西。再加上他们都到了不吃不喝能活千年的地步,你们说这容易吗?”
兰儿不解地问道:“您不是军中的大统领吗?您说的话他们也敢不听?”
东王公看她一眼,答道:“魔众个个桀骜不驯,会听谁的话?听话的就不是魔了!他们有的是不甘寂寞,有的是急于杀人增长功力,有的期望事成之后得到便宜,也有的为了追逐偶像,也就是追逐那些超级魔头而来的。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其实是乌合之众!他们组织松散,打仗时一哄而上,顺利时无人能挡,不利时拔腿就跑,这就是魔xìng!”
叶昊天听得若有所思,随口说道:“魔门有没有大型的聚众活动,比如誓师大会歃血为盟等?”
东王公眼睛一亮,说道:“每年的九月十一rì,魔门有一个重要节rì,名之为‘万圣归宗节’,那时群魔聚集,竞相服食人心制成的‘千心饼’,喝百种灵兽的鲜血浸出的‘百血酒’,随后肆意狂欢三天。或许我可以将弱水三珠nǎi茶倒入‘百血酒’中,骗他们喝下。”
黑帝看了真武大帝一眼,用力点头道:“还有近乎四个月的时间,如果不出问题,我们能守得住。”
真武大帝毅然道:“只要赤帝能将大魔头真神拖住,单是危宿的五十万妖人并不是太可怕。”
黑帝走上前去给东王公松绑,同时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若能成此大事,我与你八拜结交认作兄弟;若是再度变节出卖我们,我也没什么好害怕的!自古邪不胜正,妖魔虽能强极一时,但终究逃不过落败的下场。你看看,自古以来数十位大魔头,他们的下场最后都怎样了?”
叶昊天也觉得有必要坚定东王公的信心,跟着朗声说道:“帝君说得不错。正道群雄奋起抗争,已经想出了多种方式。玉帝苦研天尊秘技,试图与真神玉石俱焚;王母为创‘云锦困魔’**,不惜让牛郎织女受尽折磨;女娲娘娘闭关苦思,琢磨克敌之策;天尊已从天外返回,正与真神的师傅‘魔祖’缠斗在一起;黄帝蓄势以待,寻找多种超级神器以待灭敌;赤帝苦苦奋战,力争坚持到最后一息;还有佛祖,始终未见动静,想必正在召集门下高僧酝酿良策……所以,我们决不是被动挨打毫无办法的。根据在下的判断,不出三年……甚至连一年都不用,真神的势力就会盛极而衰,最终将落个孤家寡人四处逃窜的下场。”
一席话说得众人群情激昂,热血澎湃。
真武大帝雄心大起,笑道:“我们玄武七星也不会就此颓废下去!哪怕战至最后拼他个玉碎瓦全,也不会让妖人随心所yù的。”
东王公整整衣衫,对黑帝鞠了一躬,诚恳地道:“感谢帝君给我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放心吧,喝了nǎi茶之后,我的神智已经完全清醒了;更兼听了帝君关于‘修德’的一番话,直似如雷贯耳,知道该怎么做了。我唯一担心的是妖人jǐng觉xìng极高,很难让他们同时喝下nǎi茶。我只能尽力去做,若不成,只好再来负荆请罪,老老实实到天牢报到。”
随后他又转头对叶昊天施礼道:“昊天大帝年纪轻轻,却处事老练,隐然有大家风范,假以时rì必将天界人人敬仰的人物。在下决不食言:如蒙玉帝从轻发落,便拜在您的门下,为您效力三千年!”
叶昊天连忙躬身还礼道:“不敢当!前辈只是说笑罢了。”话音未落,他从乾坤锦囊中又取出一坛nǎi茶,小心翼翼地倒了二、三十斤,装入黑帝提供的银瓶里。余下的又十分珍惜地收了回去。
东王公手捧装了nǎi茶的银瓶向众人拜了两拜,然后转身出门而去。
叶昊天觉得自己也该走了,于是躬身告辞道:“帝君请保重,我们急着求见青帝,好为赤帝请到救兵。因此无法多做盘桓,真是好生遗憾!”
黑帝呵呵笑道:“老实说,你来得既是时候又不是时候。我被打得灰头土脸龟缩在这里,这种难堪的景象也被你一览无余,从这点来说你来得真不巧!巴不得你早点走。不过你万里迢迢送来青牛nǎi,而且一来就劝化了东王公,让剿灭真神大军的前景出现了一丝曙光,从这点来说你来得真是太及时了!恨不得你一直留在这里,好给我带来更多的福气。”
叶昊天跟着哈哈大笑,说道:“我还是快点走吧,等帝君收复失地、大展神威的时候再来,也好欣赏一代帝王的丰功伟绩。”
黑帝沉思了片刻,探手取出一件八寸长短形如斧子的玉器,爽朗地笑道:“五老帝君都是心胸宽广之人。既然赤帝不忘提携于你,甚至将他身份的象征――烈山木主都交给了你,我也不能太过小气。这是我当年所用的权柄――玄宫玉钺,上面刻有我独门内功‘寒冰凝止’的要义。若不嫌弃,我就将其送给你了。”
叶昊天大喜过望,同时又心中不安:“如此贵重之物,晚辈愧不敢当。”
黑帝手摸玉钺回忆道:“这件玉钺伴我很多年了。当年我在中土的玄宫之中观天象,制历法,悟出天地之道,改革原始宗教,‘绝地天通,人神分离’,‘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火正黎司地以属民’。这玉钺都是见证。那时玉钺所命,天下皆从。直到今天,玉钺还受人尊重。”
叶昊天听了更不敢接了,连连摆手道:“帝君心爱之物,晚辈不能接受。”
黑帝将玉钺递了过来,面sè变得暗淡下来,语气低沉地道:“我送你此物还有一层含义。如今魔势汹汹,非比寻常,没有人可以预计战争的结果。我虽然始终都有‘邪不胜正’的信念,但却知自己不一定能坚持到胜利的那一刻。”
叶昊天听得不忍,张口yù说些安慰的话,却被黑帝摆手阻住。
黑帝接着道:“万一我和真武大dìdū不行了。你可以手持玄宫玉钺,登高一呼号令群雄,相信还有些失散的天兵天将和隐居各地的神仙前来追随。对你收复玄武七星有些好处。我想,这也正是赤帝将烈山木主交给你的缘故。”
叶昊天心中一惊,伸手将白帝赠送的开天通真之印取了出来,心情激动地道:“白帝老早便将此物交我,原来竟然是这个意思!可怜我这么长时间都不明白!真是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
黑帝见了,越发肯定自己的判断不错,于是上前一步将玄宫玉钺放在叶昊天手中,语重心长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chūn。中土传出的这些诗描述的都很形象。我们五老帝君纵横天下这么多年,即使全部战死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叶昊天再也忍不住了,叫道:“帝君莫要这么说。您老是擎天一柱,玄武七星还要靠您收拾残局呢。我相信,不但您老人家没事,就连赤帝、白帝也能闯过这一关的!”
兰儿却提醒道:“若是战事不利,帝君何不远走他乡待机再来?相信如果您老全力突围,没有几个人能困得住您。”
黑帝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道:“那不符合我的xìng格。我练的功夫是‘寒冰凝止’,就像冬天的水凝结成冰一样,讲究的是至yīn至寒,杀伐无情,置之死地而后生。若是事先存有逃走之心,我的功力便难以发挥三成!”
这时只见真武大帝向黑帝靠近了一步,挺胸抬头,气势不凡的道:“只要真神本人不在,以我二人的功力相信可以在妖人大军中杀他三五个来回。即使最后力竭而死,也会灭掉几十、上百的魔头,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叶昊天见劝无所劝,只得道声“珍重”,然后挽着兰儿的纤纤玉手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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