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一人满身盔甲,眼神冷冽,肃然站在门口。
他的边上站着个满脸带笑的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身子微弯,眼神精明。
两人身后,带着一队肃穆的士兵。
刚好是纪桃抱着孩子去开门,看到这几个人后,退后一步,眼睑垂下,淡然问道:“诸位可是有事?”
“敢问可是纪大夫?”那满身盔甲的人一拱手,沉声问道。
他行动间,能听得到盔甲上摩擦的声音。
纪桃站直身子,“何事?”
那人再次一拱手道:“敢问可是纪大夫每日在外城每日施药?”
纪桃心里一动,“是。不过我已经好几日没有去了,天气不太好。”
“纪大夫,皇上有请。”声音尖细,带着微微的笑意。
纪桃诧异。
她诧异的模样落入面前的两人眼中,那尖细的声音又道:“夫人不必害怕,奴家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不过应该是好事。”
“可否容我回去换身衣衫?”纪桃询问。
“当然。”
纪桃重新关上门,眉心微皱。实在没想到她施药的事情会惊动宫中,看来是她施的药有用?
她反反复复回忆了下里面的药材,根本就是很寻常的治风寒的药。
换了衣衫,看到床上的轩儿,纪桃干脆抱去给了柳氏。
柳氏和田氏坐在一起,满面担忧。
纪桃宽她们的心,轻言细语道:“娘,你们不必担忧,应该不会有事,只是问我城外施药的事情而已。”
纪桃重新走回门口,打开门就看到门口的众人丝毫未动,隔壁和对面都有人暗暗观察,纪桃理了下袖子,“走吧。”
“等等,敢问夫人,城外的药汤的方子,是你的吗?”那浑身冷肃的人又开口了。
闻言,纪桃的心更定了几分,看来真的是那药方有用了。想起厢房里的付大夫,纪桃淡然道:“是我师父教给我的。”
“麻烦夫人让令师一起。”那人肃然道。
纪桃就猜到会是这样,“等等。”
回身去厢房唤付大夫。
付大夫正在杵药,见她进来,随口道:“这几日你没有去城外施药了?为何不去?”
闻言,纪桃心里电光火石间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道:“师父你不会胡乱往里面加别的东西了吧?”
付大夫瞪她一眼,“什么叫胡乱,我那是看到那么多人生病,分明就是疫症,试试有没有用而已。”
纪桃无语,摊手道:“师父,可能就是因为你的药,我们俩摊上大事了,宫里面来人了,要接我们去面圣。”
“面圣?”付大夫疑惑,他手里动作不停,半晌后恍然,“那些药有用?”
纪桃坦然道:“不知。不过应该是有点用的。”
“走吧。”付大夫洗了把手,率先出门。
纪桃追上他,“师父,你就不怕?”
付大夫大步往门口走,“怕什么,不就是治病救人?”
纪桃哑然,付大夫这话确实没错。
再次打开门,外面的人和方才一样,位置都未动过,不待门口的人说话,付大夫左右看看,“马车呢?”
那将军模样的人上前,“老大夫,马车在这边。”
付大夫也不看他,自顾自上了马车,“走吧。”
纪桃也跟着进了马车。
马车驶出官舍,纪桃看了看付大夫,掀开帘子看到外面的道路很是陌生,放下帘子问道:“师父,你往里面加药材,倒是告诉我一声,方才若不是那小将军多问一句,我自己就去了,那我去了也没用啊。”
付大夫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不就是驱寒药汤,能有多大用?有用了再说不迟。”
所以,是因为纪桃没煎药了,所以付大夫也就没说。
马车驶得极快,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宫门口停下,纪桃和付大夫下了马车,暗红色的宫墙威严的高高伫立,只让人觉得仿佛和里面隔着天堑一般,脚下随着那公公往宫门里去。
宫门处守门的官兵见了公公的拿出的一个玉牌,并未阻拦,连询问都没有,直接就放行了。
纪桃将一切看在眼中,随着那公公往里面走,一路上并未遇到阻拦,路旁花草修剪的精致,越过宏伟壮观的宫殿,纪桃和付大夫站在了一处宫殿前。
那公公又开口道:“两位在此稍候,奴家去禀告一番。”
等他走了,纪桃左右看看空旷的道路,道:“师父,你怕不怕?”
付大夫扫她一眼,“不怕,就是太远了,麻烦。”
周围路过的人都好奇的看一眼两人,付大夫泰然自若,闲闲站着。
很快,那公公又出来,“皇上宣两位进去呢。”
纪桃和付大夫两人一起走进大殿。
殿中或站或跪好几个人,纪桃目不斜视,进去后就和付大夫一起跪下,“草民参见皇上。”
“起来吧。”年老的威严声音从头顶传来,纪桃起身,余光扫了一眼,发现是个六十岁的的老头,头戴金冠,面前流苏垂落,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让人觉得威严不可侵犯。
“城外齐府的施粥棚里的药汤,是出自你们手中?”
声音厚重低沉,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越发威严。
纪桃低着头,认真答,“是,是臣妇所治,只是师父在其中加了些药材。”
“加了什么?”那声音又问。
“不知。”付大夫也认真答。
“放肆,皇上问话,你居然不好好回答,是想要欺君吗?”突然一把年老的声音斥责道,里面带着些气急败坏。
付大夫扫了那人一眼,“草民每日所加的药材都有所不同,不敢胡言乱语。要是胡说一通才是欺君。”
“赵院判,休得胡言。”威严的声音开口。
“微臣不敢,实在是微臣觉得,一介平民百姓,如何会治太医院上上下下都束手无策的病症……”
景元帝没说话。
付大夫一脸的不以为然。
赵院判躬身,“微臣以为,若是想要证明,不如给十人病人给他们,只要能够治好,那方子就是有用的。”
“若是不能,就是欺君。”
说到最后,语气里已经带上了杀意。
“皇上恕罪,那我不治,我要回家。”付大夫对着前面跪下磕了个头,站起身就要走。
“放肆。”赵院判怒斥。
付大夫跟没听到一般,继续朝外走。
“等等。”景元帝唤道,声音里隐隐带着些笑意。
实在是众人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太多,如付大夫这样随意的人实在是少。
纪桃也对方才院判的话颇为不满,跪下磕了头,道:“皇上容禀,臣妇只是怜惜城外灾民穷苦,眼看着就要入冬,才熬了些驱寒药汤,师父他老人家看到最近发热的人多,往里面加了几味退热的药材。臣妇身份地微,今日被传唤到了殿上,虽觉得荣幸,却连前因后果都没弄清,没想到这位大人开口就要让我们师徒治病,治病救人可以。但是治不好就是欺君……”
“臣妇虽是妇人,也想要问大人一句。”
纪桃眼神冷然的看向赵院判,冷声道:“敢问大人,缘和我们治不好病就是欺君?”
“臣妇从头到尾只想着给灾民送上一碗驱寒药,从未想过给人治病,更未想过欺君,皇上明鉴。”
景元帝摆摆手,“你们的驱寒药物,偶然间治好了几个发热的人,朕自从发现此病症,夜不能寐,专门吩咐人紧盯着城外的棚子,他们发现了你们的药汤似乎有用。正想要拿些回来,没想到你们却不去了。”
纪桃听着,莫名觉得此时景元帝的声音温和了许多。
“今日唤你们来,只是想要问问,你们的方子可否给朕一观?若是真的有用,便可以救更多的人。”
付大夫当然不会真的出门,闻言点头道:“自然是可以的。”
随即就有太监搬上书案,摆上笔墨纸砚,付大夫上前,唰唰写就。
边上的赵院判早已上前在一旁观看,付大夫也由得他。
“妙。”赵院判看完,一拍手道。
随即反应过来,此时还是金殿之上,跪下道:“皇上,微臣以为,付大夫医术精湛,定能研制出此次的退热的方子,方才是微臣错了。”
“草民不能。”付大夫对他的道歉不以为然,“草民只是一个毛脚大夫,研制不出方子,虽然命贱,却还是想要苟活,治不好就要死,草民是不会治的。”
景元帝虽然心情沉重,此时却轻松了些,“朕许你治不好也不会死。”
“多谢皇上。”付大夫磕头道谢。
景元帝眼神里轻松了些,“那你就留在宫中研制药方,若是能救下发热的人,朕重重有赏。”
纪桃以为自己可以回家,正想松口气,就听到上首的景元帝又道:“还有林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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