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小说]
沈慎之赞同沈非衣的话。因此他并没有去询问具体计划,只简单问了几个问题:“有具体实施性吗?何时可以实施?何时可以起效?成功的几率有多大?考虑到意外了吗?”
“确认可以实施。现在就可以去做。起效很快,成功的几率也很大。至于意外......无可避免,也不确定是否会发生。我只能在意外发生时尽量控制住。”沈非衣一一回答道。
“我相信你有分寸。如果你觉得已经没有问题,那就去做。”沈慎之回答道。
“好。”沈非衣点了点头:“那我便先去了。”说罢,他便向两人告别,率先离开了此地。
沈非衣离开了,监狱里只留下了沈慎之和卫淮执两个人。
“我好像给你们添麻烦了。”卫淮执似乎有些懊恼:“我下次做事前会多想想的。
“没有。”沈慎之矢口否认道:“没有麻烦。这不过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将军,对于皇帝如何看?”沈非衣的态度他已经十分清楚了,卫淮执的还不算明了。
“如何看?”卫淮执似乎自嘲,又仿佛并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他将篮子重新盖上,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舒展了一下身体:“不看。”
“先生对于皇上,没有多少敬畏吧?”卫淮执反问道。
沈慎之并没有否认,也不想去猜卫淮执的意思,便直接道:“我只对值得佩服的人敬畏。”
卫淮执点了点头,突然道:“先生知道,我卫家守了多少年的函河关吗?”他并没有要得到一个答案,继续自问自答道:“百年了。这一百年来,函河关处处都染上了卫家人的鲜血。我的祖父死于这个战场上,我的父亲与哥哥都死于这个战场上,未来的我也是。每一个卫家人骨子里,都刻上了函河关三个字。纵死,也绝不后退。”说到这里,卫淮执顿了顿:“......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卫家人在函河关有着绝对的号召力,在整个大靖,也有着绝对的威信。忌惮卫家的皇帝,这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他其实心里面都清楚的。只是难得糊涂,所以他不愿意把事情都掰弄得一清二楚。
“卫家在函河关扎了根,即便他们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不轨的心理,但是却也还是惹人忌惮。而卫家手里的兵权,也足够惹人眼红。手伸得长的,就已经伸到了函河关去。只是上一回,我同非衣把这些胆敢伸过来的爪子,都给一把剁了。”
“说到底,卫家跟裴家没什么两样。裴家朝中清流,德高望重,门生满天下,一朝遭难,还是措不及防。卫家就是第二个裴家。我从不怀疑这一点。我父大概也是这样认为。”
“这么多年了......热血不会凉,心却是会凉的。”卫淮执又坐了下去,仰头看着监狱上面,虽然并没有什么东西:“所以,皇帝是谁,做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只守着函河关就好了。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函河关就绝不会在我手上被攻破。这样就足够了。”
忠君爱国。忠君或许是个笑话,但是爱国却不是虚话。
“我明白了。”从这段话里,沈慎之提取出了他想要的信息。他有些叹惋,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时候,外面的狱卒突然来催了一回。沈慎之就知道,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或许会动用私刑。他们对你应当不会手下留情。总之他们若来......将军莫要忍气吞声,闹大一些也是无妨。”沈慎之回答道。
“那岂不是又要你们替我收拾烂摊子了?”卫淮执转过脸去看他。
“总归不会无路可走。”沈慎之回答道:“将军要多加小心。”
“他们敢动手我就敢还手。我曾经也是函河关一霸啊,哪里容得了旁人欺负。”卫淮执似乎是含了些笑意回答,然而细听起来却又好像郑重:“我不会死在这里的。”
听了此话,沈慎之总算是放心了些。他点了点头,这才离开了监狱。
沈非衣去解决卫淮执的事情去了,沈慎之深知一点,沈非衣身为裴家人,纵然如今流落,到底比他这个脱离京城多年的人门道多的。
沈慎之打算去找一找那两兄妹。这两个人便是事情最开始的源头了。卫淮执虽然是救了他们,然而对于他们后续踪迹并不清楚。无论如何,了解消息也好,确认安全也好,总要与他们见一面的。
沈慎之打听了一番,才知道最开始去将军府报信的,居然就是那兄妹俩,然而他们只送了消息,就匆匆走了。他们本是来投靠亲戚,寻不到亲戚,便在街头卖画,眼熟他们的人并不少,沈慎之问了几句,就对于他们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这兄妹俩之中,哥哥不爱说话,坐在摊前只收钱,妹妹虽在他身后,然而有了客人,解说画卷含义等等推销之事,一概落在了妹妹身上,听得出是个极灵慧也极聪明的女子。
而遇见了这等糟心事情,那兄妹俩就收了摊子,回了自己的住处。
然而那路人又说,之前已经有人得了消息,带了一大群人,往他们的住处方向去了,如今他们只怕是凶多吉少,现在就算是去了,他们多半也是被捉走了。沈慎之思索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决定去看一眼。
大概是因着没有多少钱,生活拮据,他们住的地方颇有些偏僻,看起来房屋有些破旧。不过即便破旧,却还是有着一间小院子的。
沈慎之站在门前寻思了很久,才走上前去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声:“谁呀?......”过了一会儿,那女声继续道:“今天不见客,客人请回吧。”仍旧是礼礼貌貌的。
他们不见客,也不开门,所以这兄妹俩才免了被人抓走?警惕性倒是不错。只是那些人,会因为他们不开门就果真不打扰了么?
他收回了思绪,出声喊道:“在下沈慎之,是卫将军手下之人,特来寻两位,有些要事商量。”
“卫将军?......”里面传来了有些疑惑的声音,隐约有谈话声,听得并不真切,过了一会儿,门便开了,门内是一个男子,穿了一身书生长衫,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如同他这个人一样。
他看见沈慎之后微微皱了眉头,俄而又舒展了开来,他并没有说了什么话,直接让开了身,大意就是请沈慎之进去了。
沈慎之跟着他走了两步,便若有所觉,他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男子,收回了目光。两人刚刚在庭中落座,一个女子就从屋里走了出来,手中一个托盘端了茶壶茶杯。
“将军的恩情,我兄妹二人自然记得。过两日我们本欲登门拜访,不想大人竟主动来寻我们了......”女子一边沏茶,一边轻柔的解释道。
沈慎之接过杯子,垂眸看着杯中的茶水,他安静听着,过了一会儿,突然出口道:“你们当时其实,并不怎么需要将军救你们的吧?”
书生脸上一闪而过讶异,他本欲伸手去摸什么东西,却被女子仿佛不经意一样按住了动作,而后问道:“大人此话从何说起?”
“机关罗列,五行八卦......”沈慎之环视了一眼四周,淡淡道:“有这等才能之人,如何能惧一个纨绔,倒是将军多管闲事了吧?”
气氛似乎紧张了一瞬,然而又放松了下来。
“如何不能惧?他们权势滔天,就算懂了这些,他们若要强来,我们兄妹两人又能如何?”女子解释道。
“你们是什么人?”沈慎之抬眸看着两人出言问道。
女子轻声回答道,十足的避重就轻:“小女子莫非晚,这是家兄莫桑榆。”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好名字。”沈慎之随意赞了句:“我此来,主要是担心二位安危,既然两位自保无碍,便就此告辞了。”这两人并非什么简单的货色,也不是那恶棍同伙,虽然看起来另有隐情,但是也不碍了他的事情,他并没有什么拉拢的心思,倒不如就此告辞了。
“大人,等等……”莫非晚喊住了沈慎之:“将军现下可还好?”
沈慎之愣了一下,回答道:“还好。”
“大人且先等等”她说了这话,便往了屋里而去。
“你怎么知道......有机关?”莫非晚离开之后,莫桑榆问道。
“我恰巧懂那么一点。”沈慎之道。
“你会医术,也会机关吗?”莫桑榆又问道。
“会一点。”沈慎之反问道:“你见过我?”
“你身上有一股草药的奇异香气。之前我见你进了一个高官的府邸。”莫桑榆道。他的样子不像是经常同人打交道的样子。
原来他之前见了他皱眉,竟是如此缘故吗?“讨要恩情罢了。”沈慎之回答道。沈非衣欲逆流而上,他总要做好一些措施,不至于让他失败了摔得粉身碎骨。
“你且看一下我这袖中暗器如何。”莫桑榆并没有纠了这个问题,而是从袖口取出了一样东西来。
“是你研制出来的?”沈慎之问道。
莫桑榆点了点头。沈慎之来回看了几眼,正要说些什么,就看见莫非晚走了出来,她手中托了一只“鸟”,一只小巧玲珑的机械鸟。
“大人若是有需要我们兄妹的时候,用这只鸟儿联系我们便是。”她放下手,那只鸟就自动飞了起来,看起来颇为神异:“我们已打算搬家了。”这句算是对先前那句的补充解释。
沈慎之看了一眼那只“鸟”,点了点头,神情倒是颇为自然,并未有什么惊讶之色:“好。”
莫桑榆问了他问题,沈慎之又看了几眼手中的东西,把东西递给了他,简单说了几个缺点,如何改进之后,这才准备离开。
然而莫桑榆看着沈慎之的眼睛却已经有些发亮了:“我还有问题可以去寻你吗?”倒有些一心钻研此道的狂热了。
“可以。”沈慎之点了点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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