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行泽站在门口,隔着薄纱屏风看他有些不够真切。
他的嗓音轻飘飘往上勾,像是一只柔软的手拿着羽毛轻轻撩弄,似真似假若即若离让人不敢轻易上前,生怕一靠近他就会笑着说:“你不配”。
“不做吗?”祝川见他站在门口盯着自己瞧,在心里呵呵嗤笑了声,也是,他刚看见自己这么个样子,也懒得碰。
离婚吧,离婚最好。
“你以前的性子不会这么放过他。”会摸着酒瓶直接往人头上招呼,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张扬又跋扈,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如今圆滑了许多,也容忍了许多。
祝川端酒杯的指尖一顿,“是啊,要吃饭的,我开这么个地方什么人都要笼络一下,谁给我使个绊子我都活不下去。”
“不委屈?”
“委屈?”祝川轻笑了声,“我受过委屈那可太多了,这算什么,更何况……”
薄行泽等了一会他也没说下去,抬起头看他时发现他轻笑着给自己倒了杯酒,“人活着,要学会低头啊,我已经撞过一次了,不敢不低头了。”
薄行泽站在原地。
祝川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了声:“不像你。”
薄行泽走过来,晚风黏腻像是情人的湿吻,勾的他心脏杂乱无章。
祝川喝了酒,眼角微微泛着红,半真半假的笑意像是引人堕落的狐狸精,要人与他一起共沉沦,指明了下面是万丈深渊但薄行泽就是拒绝不了。
他半跪下来,两人视线相对只余半寸。
他惯用的香水有浅浅的依兰柑橘气味,却又掺杂着一股似有若无的Omega药木香信息素,不难想象他曾和一个Omega有多亲近。
薄行泽恨不得把那个Omega找出来杀了,本能地用自己的信息素去覆盖那道纠缠不休的药木香,直到把他覆盖殆尽。
他的身上只能出现自己的信息素,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都不允许。
祝川今天刚做了信息素排除,精神和身体都没那么强的抵抗力,在薄行泽的信息素之下有些头晕,使不上力。
他端着酒杯的手都有点抖,洒了不少酒在手腕上。
薄行泽低着头,隔着薄薄镜片的滚烫眼神下移,去找他的唇,以唇取代描摹。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把那件深紫色的骚气衬衫撕得稀烂,裂帛之声是即将要发生什么的信号。
祝川咬了下嘴唇,又咬了下舌尖,从那双炽烈眸子里别过了视线,那样沸腾又灼人的光芒让他心烦。
薄行泽抵着他的额头,呼吸杂乱无章却又缓慢克制至极,落进耳里像是一场隔着纱帘欲盖弥彰的禁断表演。
“要在这里吗?”
祝川向来是这样,输人不输阵。
他就算是自己挖了火海,也会往里跳,做那个绝对不输的人。
他伸手勾住薄行泽的后颈,细致手腕搁在腺体上轻轻揉了两下,“不然去楼下大厅?你不介意咱俩让人围观我倒是都可以。”
薄行泽恨不得把他这个浪荡模样撕碎了,却又压抑着说:“地上很硬。”
“那你自个儿抱着弄吧,辛苦一点儿。”祝川半起身勾住他的脖子,另一手去勾他的眼镜框,眼底含着几乎能沁出香气的春色,指腹轻轻蹭去他额角的汗。
薄行泽揽住他柔软无力的腰,感觉到依兰柑橘香气逼近,可药木香还是纠缠不休。
嫉妒翻滚而来,他无意识掐紧了手,听见一声痛呼,像是把钥匙将心底压了许久的醋意直接撬开了。
他按着肩膀,低头咬在了那个并不存在的“腺体”部位。
“嘶……”祝川一个哆嗦,这一疼也清醒了不少,他难道知道了自己这儿还有一半腺体的事儿?
薄行泽齿尖刺破皮肉,一遍遍徒劳无功地往里输送信息素,越发焦躁。
他刚做完信息素排除,就算注入再多的信息素也无法被标记,Alpha得不到缓解,会更加焦虑烦躁。
残留的信息素往外冒,他覆盖不了!
薄行泽几乎疯魔,这个药木香无论如何也覆盖不下去,他拼了命的把自己的清酒注入,却只能和它纠缠,无法压制。
“好疼。”祝川顾不上多想了,被他咬的头皮发麻,手指都疼得发颤。
薄行泽像是一个被掠夺了领土的兽王,侵占了领土和配偶他却被囚困在笼子里,眼睁睁看着无法重开,牙齿狠狠咬栏杆企图冲出去。
这个栏杆不是钢铁,而是他颈后皮肉。
“别咬了……我是Beta你标记不了!不要咬……了。”祝川喘着气提醒他,却像是更触动了他的伤处,舌尖在破皮之处舔舐,啃咬,带来极致的疼痛与快-意。
薄行泽埋着头,清冷嗓音早已变得含糊不堪,“不许你说不要。”
不许你说不要我。
祝川睡醒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中午了,撑着头爬起来发现自己身上还穿了衣服,没撸袖子看身上也青了。
疼。
里外都疼。
他揉了揉头出去看到沅沅坐在大厅里看热门电视剧,还投影到那个巨大的屏幕上了,倒是会公器私用。
他扫了眼,Alpha和Omega正在热情激吻,檐上月极佳的音响设备里甚至传出水声。
“……”
“哎哟,咱们花儿睡醒啦。”沅沅正在嗑瓜子,磕巴磕巴地抽了几秒的空给他,又立刻收回视线去看电视去了。
“使劲儿亲啊,没吃饭吗?”
“舌头呢?没刷牙吗不会舌、吻?淦,使劲儿啊,这Alpha行不行啊,不行我上。”
祝川走过来看桌上有壶玫瑰茉莉花草茶,拎起来倒了杯润润喉咙,薄行泽这傻逼完全不顾着在露台上,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他嗓子都要哑了。
昨个晚上也不知道发什么疯,一个劲儿去咬他腺体,非要把他标记了才罢休似的。
他嘴欠说的那句抱着弄反倒真就给了他方便,无论自己怎么挣扎都逃不开。
得亏檐上月其他房间的隔音好,不然和在大厅真就没有区别。
“他什么时候走的?”
沅沅愣了下,“谁?哦,你说薄先生啊,早上让我弄了碗粥给你喂完了走的,走的时候还挺急的,可能是公司有事吧。”
祝川:“?什么粥。”
他隐约记得梦里吃了点粥,是真事儿啊?困迷糊半梦半醒的还以为在做梦。
沅沅:“老板你眼光不错哟,昨晚还问我你衣服都放在哪儿,端了盆水过去说给你擦手呢。”
擦手?
他昨晚昏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恐怕不是擦手,是擦身吧,跟攒了几百年似的射个没完,不清理都不知道淌哪儿去。
祝川眉梢跳了跳,“……所以檐上月所有人都知道我跟他搞完了?”
沅沅贴心道:“思思姐还不知道,我打算一会儿告诉她。”
“……我谢谢你啊。”
“哎真的,我觉得薄先生虽然看上去冷但其实还挺温柔,又是擦手换衣服,又是喂粥的,被人伺候的感觉怎么样,爽吧?”
祝川磨了磨牙,在心里再次骂了薄行泽这个傻逼一遍,爽个屁,他好心?他是愧疚吧,折腾完了再伺候,搁这儿弥补什么呢。
“对了,那个碎片你待会让人送陈家……”
沅沅吐出嘴里的瓜子皮,“薄先生拿走了。”
“他拿那个干什么?”
沅沅看神经病似的看他,“我怎么知道,你觉得他会跟我交代自己要干什么吗?”
祝川沉默了下,那个冰山确实不会跟任何人交代自己要干什么,他能搭理沅沅就不错了,不过……
“我去公司一趟,陈峥要是再来闹事儿直接扔出去。”
沅沅眼睛黏在电视画面上,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快走快走别耽误我磕糖”祝川“嘶”了声,敲了她脑袋一下,“行了走了。”
“薄总,维达的陈总来了。”严弦提醒。
薄行泽仿佛等待多时,头也没抬地“嗯”了声,“让他进来。”
陈明伟快步走进来,一张还算年轻的脸上全是焦急,把文件往他桌上一放,“薄总,您这是什么意思?刚谈好的项目为什么您突然撤资了?难道您不知道这个项目对我们维达来说有多重要吗?您现在撤资是想要维达面对多大的风暴!”
薄行泽仍旧低着头批文件,淡淡道:“我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他才撤资。
“你到底什么意思?!”陈明伟早上一到公司就收到秘书传达的撤资消息,快急疯了也气疯了,这几年维达地产逐渐不行了,他好不容易抱上红叶这条大腿希望能翻盘,结果他突然撤资?
他深吸了口气,忍。
“薄总,我想知道是不是项目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您有其他方面的要求我们都可以商量,维达一定尽量满足您的要求。”
陈明伟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他都好声好气的问了,还亲自上门询问准备适当退让,他还这么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要不是红叶的太子爷不争气,他也不能手握这么大的权利。
他可是听说这位商业天才当年在国外的时候和朋友一起研发了个项目,却被他自己把专利给卖了,然后紧接着去了红叶集团,到现在的大权在握。
他恐怕也功高震主。
“薄总,这件事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徐董事长把公司交在您手上,也是希望能把红叶推上更高的巅峰,对吧。”陈明伟暗示着,红叶到底还是徐家的,你一个外人算什么东西。
薄行泽在一个文件上签完字,按下内线,“方缪,两杯咖啡。”
陈明伟压着怒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们双方其实可以合作的很愉快,对于项目来说讲究双赢,临时毁约不止是对你我,对红叶的声誉也不好,您说呢?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再谈,麻烦薄总给我指个明路。”
薄行泽掀掀眼皮,看着陈明伟,“昨天晚上,贵公子在檐上月侮辱了我先生。”
陈明伟一愣,“什么意思?”
镜片后的眼神冰冷,轻描淡写的嗓音也冷,“我不喜欢,所以不打算合作了,合约并没有签,不存在违约。”
“你为了区区一个人,就不管数亿项目?”陈明伟脑子转不过弯儿来,十分费解。
薄行泽垂眸翻文件,淡淡“嗯”了声。
“你疯了!你只是一个给红叶打工的,并不是当家做主的人,丢了这个项目你怎么跟徐董事长交代!我看你是不想要工作了!”陈明伟从来没见过这么疯的人。
人人都说她理智、冷静,他看来,这人根本就是个疯子!
薄行泽搁下笔,抬头看着他,眼神透过镜片落在他脸上,让陈明伟莫名有些发怵,总觉得眼神里有种肃杀。
“维达是你的命。”薄行泽看着他,声线冰凉一字一顿,“我先生是我的命,凌驾于一切之上。”
陈明伟咬牙,“你到底分不分是非!难道就为了……”
“我先生就是我的是非。”
“薄总。”方缪端了两杯咖啡进来。
“至于你说的丢了项目,我自然有能力在其他地方帮徐董事长赚回来,不劳陈总发愁。”薄行泽从桌沿拿过纸盒,“递给陈总。”
方缪接过来捧到陈明伟面前揭开盖子给他看,陈明伟一下愣了,这是他之前在尧城没争过的一套杯子。
“贵公子在檐上月打碎了我先生的一套杯子,请陈总折价赔偿,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