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瞧不见这里头的诡秘气氛,大赤赤地走进来,还示意往卫枢往里面挤一挤,他自个就挤坐在卫枢身边,还有些嫌弃,“这包间也太小了,阿枢,不是我这当表哥的说你,请长辈吃饭,你是缺钱还是怎么的,弄这么小包间?”
没等卫枢开口辩解,他还朝外头不敢进来的服务员招招手,“来,再给我送份餐具过来,也再上几个招牌菜。”
服务员恭恭敬敬地应了是,也不敢往小包间里看,就退出去。
吴晟这边吩咐完,就好像刚发现似的,“这大中午的怎么就喝起酒来了,阿枢呀,虽然你没在政府单位上班,窈窈可是在学校的,你还给她喝酒,这存的什么心哪?叫她到学校给领导还有同事看出来她喝了酒?这可不好的,她才进学校,不好给人留这种印象的。”
说着,他就拿过卫枢手上的酒,视线落在卫枢身上,见他还想要阻拦,便将酒一口喝了,还向着齐培盛跟老卫打了个招呼,“我就不一样了,下午请了假,也是我忙呀,平时都抽不得身,总算是有时间休假了,喝上个两口到不是什么事儿。”
他这个操作猛如虎,到是把张窈窈从困境里拖了出来,她微张着嘴儿,看得有些发愣,一时也闹不好吴晟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卫枢手抚过额头,有些无奈,“什么一个人吃饭的,家里头还不是叫你回去?”
好像一下子刚才他逼迫张窈窈的事就这么过去了,一切都归于平静。
“那是叫嘛,”吴晟瞧在了在座几位一眼,视线落在张窈窈身上稍多了些,见她坐在那里绷直着身子,到在心里暗暗取笑,这人都快凑成一桌了,外头也还有呢,要是叫这些事儿都抖出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儿,他刚才是拦了,有意的,“我回去做什么呀,没得叫他们还嫌弃我是私生子呢,半点意思都没有。”
他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张窈窈,见她一直拿着筷子没下手,又瞧了齐培盛一眼,见他好像没有口欲的样子,到叫他颇有种看好戏的感觉,“我还不如跟着盛哥呢,有他一口饭吃,就有的我汤喝,真回去我有什么呀?”
卫枢听得就皱眉,他刚才也是一时意气,也就把窈窈赶着上架子了,这不,他这个梯子还没扯开,就给人弄乱了,且这个人还是他亲表哥,虽说是他舅舅私生子,可总归是外祖家惟一的孙子,且当年也经得他妈带过,这情份同别人不一样,“得了,说的是什么可怜话,家里头不都供着你,你到是得了便宜还卖起乖来。”
张窈窈松了口气,真真儿的松口气,可还是不能放松,只得绷在那里,就夹自个面前的菜吃,也不怕只顾着吃一道菜。反正她不敢吭气,也不敢看任何人,就这么着的只顾着吃自个的,别人看她嘛,她当作不知道,也只能这样了——她也不想叫阿枢哥为难的。
她这个人嘛,其实想得很简单,阿枢哥是她丈夫。
吴晟接过服务员送进来的餐具,就盛了汤喝,待喝了汤后,他才接着说道,“哪里有你说的这样,还甚么回什么家的,话全叫你说完了,我还能有什么话。”
“外婆九十大寿呢,你得去。”卫枢瞧了齐培盛一眼,还亲自拿餐巾替张窈窈抹了抹嘴角,“舅舅也去吧,我外婆还得谢谢您照顾表哥。”
吴家的老太太身子骨好得很,待卫枢这个外孙就跟亲孙子一样,对卫雷这个前女婿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不过吴家跟卫家都是同一阵线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给老太太贺寿,那自然得去。”齐培盛见张窈窈绷在那里吃东西,瞧她一径儿地只顾着吃,确实像极了鸵鸟,那吃得都是两腮儿鼓鼓,他不舍地收回视线,想着她刚才的为难,到是有些喜意的,“窈窈也去的吧?”
这一问,他桌下的脚就被踢了一脚,力道轻轻的,没有半点儿疼痛劲儿——他视线一扫,就落在更低着头的人儿身上,免不了嘴角带出一丝笑意出来,“老太太也要看看外孙儿媳的。”
张窈窈还生怕听到什么话来,刚才也是没过脑子的就踢他一脚,听他换了话,总归是比上一句话要中听些——只她不知道,她这一踢,到是惊动了老卫。
老卫瞧了个正着,听着齐培盛意有所指的一句话,就见着他的腿被踢了一下,赫然是她的脚。他默不作声,似没瞧见一样,只忍不住瞄了她一眼——却见她刚上对自己的视线,就跟个受惊的小鸟一样逃避了他的视线,这样的举动,让他免不了眼里含了一丝极浅的笑意,不由得也插了句话,f“老太太的九十大岁,恐是要大办的,阿枢自然要去的,窈窈嘛,也是去得的。”
张窈窈刚才轻踢了舅舅一脚,就有点儿心虚,怕叫人看见,也就偷偷儿地注意了一下对面的老卫,没想到他刚巧看过来,叫她心肝儿颤的呀,赶紧儿地就收回视线,想装作没事人一样的再吃菜——只她这会儿一直在吃,这吃得就有点多,冷不防地听到老卫点了她的名字,她立时就呛了一下,“咳咳咳……”
“呛着了?”
“呛着了?”
“呛着了?”
“呛着了?”
一连四个同样的关切问题,异口同声,她呛着难受,根本没注意到。
偏这四个男人同时一怔,又各自看了一眼,可现下儿也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个个的都站起来,吴晟还往外退了一步,卫枢不光跟着退出来,还将从身后抱住,手握着拳就要往上冲击她腹部——眼见着他就要一拳上去,张窈窈这会儿已经将东西咳出来了,赶紧着急忙慌地道,“我好了,我好了……”
眼见着她咳得泪儿汪汪,脸涨得通红,好不可怜的样儿。
卫枢这便放开了她,她就觉得有些个恶心,赶紧地就推开卫枢,人就往着洗手间过去——当然,她还关了门。
这人都在外头,就听见她在里面呕吐。
她这一呕吐,几个人都有点心急,最急的便是齐培盛了,他想上前,却让吴晟给拦住了。他冷眼看向吴晟,吴晟并不相让,到是看向老卫——他这不寻常的样子,自然是惹了齐培盛的注意,不由得看向老卫。
老卫此时没空注意他们,到是直盯盯地着洗手间的门,双手垂在身侧,有些无处安放的感觉,
卫枢也没空去注意他们,他早就进去了,闻着那酸臭儿眉头也不皱一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又给她倒了杯清水。张窈窈吐得难受,一手扯着他的胳膊,感觉一下子人就没了力道,脸色也微白了,想去接杯子喝口水漱漱口,这会儿到是觉得那杯子都拿不住了。
还得亏卫枢是个善解人意的,将杯口递到她嘴边,“嗯?”
她微张了嘴儿,喝了一口,又吐了出来,反复喝了叁次,这才觉得嘴里好受些,双手紧紧攀着他不放,眼泪已经从眼角滑落,“阿枢哥,我吃太饱了……”
这一吐,把人吓得魂飞魄散,她到就是一句轻飘飘的吃太饱了。
卫枢还真是拿她没办法,将杯子放到一边,手指抹去她的眼泪,“好好说话就是了,还哭做什么?”
她往他怀里一扑,双臂抱住他劲瘦的腰,“你送我回学校吧?”
卫枢被她全心全意地依赖着,这会儿心里头的那股子焦躁也就消了,当下就答应下来,“嗯,现在就送你回去。”他将人打横着抱起,也不同外面的几个人打招呼,就直接地出了小包间。
一时间,被留下的叁个人面面相觑,到是想跟上去呢,可人家是正牌的丈夫,他们算哪根呢。
齐培盛眉头深皱,颇有种预感,“窈窈这是有了?”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有种莫名的感觉,可按日子一算,他也晓得肯定不是他的。
“没有的事。”老卫冷不防开口。
他这一开口,就叫齐培盛看向他。
齐培盛向来眼毒,即使老卫面上自然,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不免带出一丝情绪来,“老卫,这样不合适吧?”
吴晟挑眉,这中间的事他是最清楚的,想着这些个人表面上搞对立似的,私底下到是合作的,他也要看看这还能不能合作得来,索性也插了一句话,“扒灰?”
公公睡儿媳,这叫扒灰,特有的名词,真是中国人伟大的发明,更有那《红楼梦》里焦大那段“我要往祠堂哭太爷”里的“爬灰”,更将扒灰这词儿发扬光大了一回。
老卫说得老脸有些挂不住,到还是维护着张窈窈的,不由冷了脸,“窈窈脸皮薄。”
话音刚落,他就走出了小包间。
齐培盛冷凝着脸,“一家子不是东西。”
吴晟摸了摸鼻子,好歹他指的人中间还有他表弟呢,好歹是亲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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