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见情势急转直下,三十三天外诸位宫主不惜拉下老脸,联手出击,反倒是曹、崔、闻、谢四位宫主不敢上前,唯恐殃及池鱼,惹来殒身之祸。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当年菩提宫大举来袭,单是陆海真人便足以牵制四位宫主,再得无常子曲圆荷任一人援手,便可将他们逐一灭杀,以正阳四宫的底蕴,又如何敢捋其锋芒!
明哲保身,未为不可,也罢,且留几分实力,对付随之而来的六欲天天众。青岚抿起嘴角,十指勾勒,镜光纵横穿梭,青白五德鱼啄在壶嘴之上,吐出一点灵机,宝壶摇摇晃晃飞到空中,心不甘情不愿,倾出一团鸿钧清气,不偏不倚,将溯流定世盘裹住。
时空之力顿被隔绝,魏十七周身一轻,顺势脱开身,引动十恶星力,一退再退,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然而燕南征驱使法力层层压上,种种腾挪变化,都未能将其击溃,魏十七虽落下风,却韧性十足,守得滴水不漏。
溯流定世盘宝光大盛,将鸿钧清气驱散,气机微妙变化,曲圆荷体内真元一滞,差了这一星半点,功亏一篑。她勉力收回溯流定世盘,容颜灰败,掩饰不住倦怠和狼狈,全靠列御寇托住后背,才没有倒地不起。同舟共济,相濡以沫,列御寇微一犹豫,取出一枚焦黄的丹药,递到她掌中,曲圆荷心中微定,这一枚“大光明丹”乃列御寇亲手炼制,极其难得,服下此丹,可保本源不失,省去千载温养工夫。
她低低谢了一声,将“大光明丹”纳入口中,含于舌下,徐徐炼化药力,精神顿为之一振。
列御寇目视青岚,心中不无感慨,魏十七奇峰突起,与燕、李二位宫主相抗衡,固然在意料之外,小觑了那天后身边的万妖镜灵,却是他们犯下的最大失误。千钧一发之际,以镜光夺取鸿蒙壶,倾下鸿钧清气,打断溯流定世盘,助魏十七脱出困境,这等眼力,这等手段,天庭三十六宫亦不多见。当弥罗宫主与魏十七相斗之时,他若多存一个心眼,抢先一步挫败青岚,纵不能将其灭杀,只须多耗去数分元气,局势又何至于此!
他心气虽高,却非是鲁莽之辈,天后元君尚未出手,帝子暗中作法,紫微星现,遏制弥罗宫主攻势,魏十七趁机击杀陆海真人与无常子,明明可一鼓作气,将己辈尽数击溃,为何突然收手,保存实力?难不成……难不成此番攻打正阳门的,并非只有三十三天外诸宫一家?
心血来潮,列御寇越琢磨越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暗暗催动神通,脑后浮现一圈圈念轮,宝光明灭,缓缓转动,神念如涟漪般漾入虚空,波澜不惊,微不可察。曲圆荷近在咫尺,隐约察觉到异样,回头望了列御寇一眼,心中不由打了个咯噔,倾巢而来,初战不利,光明宫主又如此慎重,不惜催动念轮探查敌情,看来局势已不容乐观。
帝星压制辅星,燕南征对帝子不无忌惮,他暗暗留了一手,没有再催动魔神法身,而是一味鼓荡法力猛攻。法力星力相争,看似平淡,实则凶险万分,一旦落于下风,再要转守为攻,如滚石上山,耗费百倍不止,饶是魏十七精打细算,丹田内天帝气运亦一丝丝耗去,短时间虽不虞有失,终非长久之计,他心知肚明,若不能尽快扭转局势,迟早会被对方拖垮。
燕南征气脉悠长,丝毫不见颓势,魏十七出尽手段,都未能觅得先机,天帝气运耗去三成不止,随着压力一分分增大,气运流逝越来越快,渐至于失控。燕南征仗着道行凌驾于对方之上,恃强凌弱,不动机心,行堂堂正正之策,积优势为胜势,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魏十七摇了摇头,终于不再遏制气运鼓荡,放手一搏,一气放出。
李老君看在眼里,心中疑惑不解,帝子插手了一回,就此偃旗息鼓,天后元君更是深藏不出,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千钧一发之际,异变突起,十恶凶星血光黯淡,凶煞之气荡然无存,魏十七左臂巨震,兽纹臂甲嗡嗡作响,丹田内天帝气运被其一口吞去小半,五明仙界张开一隙,仙宫正殿轰然中开,灵机蜂拥而出,争先恐后没入他体内。
大角星仿似感应到天命所在,光芒顿敛,几乎与此同时,十恶凶星血光磅礴,星力源源不绝涌入魏十七体内,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举冲开“灵机入怀”之境,颅顶、后颈、右臂腋下、脐上三分、左腿膝弯五处魂眼齐齐震动,星核炸开,开辟出五处“灵机池”。
寻常真仙修炼命星秘术,契合心神,引动投影,星髓灌顶,灵机入怀,至多于丹田内开辟一处灵机池,但魏十七另辟蹊径,以五方破晓神兵真身,成就真仙之躯,于魂眼内凝结“星核”,踏上一条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崎岖之途,得失莫辨,福祸难料。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他日种下的因,今时结成了果,便如帝子道法广大,如来佛法无边,亦不知这天机之外的变数,竟有如此际遇。
舍得舍得,不舍哪有得!魏十七恍然大悟,天帝气运虽是外物,却无须吝惜,若非弥罗宫主将他逼到如此困境,又何至于柳暗花明,百尺竿头更上一步,眼前一片海阔天空。
星域深处,大角十恶交相辉映,星光之下,燕南征法力汹涌如潮,魏十七提起赤铜铸恨棍,心与意合,意与神会,一道法力扫过,涓涓细流,蓦地化作滔天大河,转守为攻,气势节节攀升。
弥罗宫主燕南征长叹一声,缓缓收回法力,魏十七临阵突破,闯入“灵机入怀”之境,火候虽有欠缺,却非他一己之力所能压制,若催动魔神法身,固然可占得先机,但动用大雷音寺佛陀所授手段,帝子定不会坐视不理。这一战,胜负未分,败象已成。
列御寇能想到,燕南征岂会疏忽,他望了李老君一眼,道:“彼辈再不出手,欲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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